第12章 中秋
「延禧攻略」白月光
十二&中秋
儲秀宮富麗堂皇,比之長春宮的簡素大氣更顯金碧輝煌,與高貴妃明豔的長相,張揚的性子甚是相符。
嘉嫔坐在高貴妃的下首,打扮也雖金翠滿頭,但妝容卻并不那麽突出,甚至有些醜化。
嘉嫔是最懂看尊上眼色的人,她跟高貴妃的長相均屬明豔的人,如果說高貴妃如明麗妖嬈的玫瑰,那嘉嫔就是豔麗飽滿的薔薇。可高貴妃從來張牙舞爪,把她的尖刺晾在陽光下,弘歷愛得便是她明媚到無所顧忌的率真。
而嘉嫔在高貴妃面前,在爾虞我詐的後宮之中,她只能收斂自己的尖刺,收斂自己明媚的五官,做出恭順柔婉的樣子來。
“娘娘,爾晴她果真答應了。”嘉嫔得意地揚起眼角,向高貴妃邀功道,她深知,這輩子除非高貴妃落勢或死亡,否則她永遠不可能擺脫高貴妃。
既如此,就助高貴妃上位吧。
高貴妃勾起玫瑰般嬌嫩的紅唇,眼角得意地往上翹,她細嫩蔥白的手指拈起一顆櫻桃往嘴裏送,嚼了一會兒貴妃才開尊口:“這皇後一向寬容待下,如今怎麽她的心腹宮女也要背叛她?你可打聽清楚了?別是人家設了套叫你鑽了進去。”
嘉嫔溫順笑笑,恭維道:“娘娘英明,嫔妾自然是謹遵娘娘的教誨。皇後嫌爾晴年紀大了,要打發她出宮去,可連個賞賜都沒有,如今早讓長春宮的翡翠在殿內伺候,皇後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高貴妃哈哈一笑,又慢條斯理地吃了一顆葡萄,評價說:“如此看來,這皇後還真是自斷臂膀,令親者痛,仇者快了。”
“那是自然,”嘉嫔順着高貴妃的話說下去,心底卻有一個謎團未解開。皇後素來寬容大度,即便真要打發爾晴出宮,也不必如此心急,現看來主仆之間當真是生了什麽龌龊。
“呸!”高貴妃嚼着葡萄,忽然呸一聲将口中葡萄皮吐了出來,身旁的芝蘭恭敬地接着。高貴妃皺皺眉,十分嫌棄,“這好好的葡萄,非長了一張惹人厭的皮。”
嘉嫔從座上站起來,除去護甲剝開一顆葡萄奉于高貴妃面前,拿出十分的恭順,“娘娘息怒,嫔妾願為娘娘除去這令娘娘不悅的皮。”
高貴妃輕啓紅唇,從嘉嫔的手上接過剝得完好無缺晶瑩剔透的葡萄,輕笑着稱贊,“你倒知趣。”
嘉嫔仍是溫順恭謹,唯貴妃馬首是瞻的樣子,“為娘娘效勞,是嫔妾的福分。”
時光悠悠而過,轉眼就到了中秋之節,阖家團圓的好時候。
弘歷下旨在乾清宮舉行家宴,太後坐于尊位,弘歷和容音陪坐在兩旁,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盡管底下再怎麽勾引鬥角,此刻在家宴之上,在太後和皇帝面前,皆是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皇後,你身體可是不适?”太後滿目慈愛地注視着笑意柔和的容音卻蹙着眉,當即開口關切詢問。
容音偏頭,蹙起的柳眉慢慢舒展,柔聲道:“多謝皇額娘關愛,兒臣無事。”
太後望向容音的目光更加慈愛祥和,這個皇後,這個兒媳,她可是滿意的緊,往時只覺這個兒媳恭謹孝順,端莊大方,如今倒多了從容潇灑的氣度,看破紅塵的神.韻。
容音飲了半盞果酒,低聲提醒太後,“皇額娘,兒臣去更衣,稍後便來。”
太後正盯着底下一個新奇的雜技看得出神,微微點了點頭。容音行禮告退,又瞥了一眼有點醉意的弘歷,便扶着明玉的手離去。
容音剛起身,旁邊侍茶的小宮女嘭地撞到了容音身上,甘味的湯水潑了容音一身,身上的龍鳳呈祥圖案也被污跡所染。
明玉低聲訓斥,“糊塗東西,你是怎麽做事的?”
明玉的語氣不算嚴厲,那小宮女卻已大呼起來,跪地拼命地磕頭,口裏只喊着:“皇後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有意的。”
這邊的動靜已吸引的太後皇帝衆妃及宗親皇室的目光,弘歷皺了皺眉,這宮女口中喊着‘饒命’而非‘恕罪’,是肯定皇後會要了她的命不成?
明玉拿着手中的帕子為容音擦着一直流至裙擺的湯水,面色不善。
弘歷仰首飲盡了杯中的佳釀,揮手道:“做事如此不當心,拉下去打四十板。”
李玉眼明手快,右手持着拂塵抱在腹前,揚起左手一揮,階下的近侍太監拖着小宮女一路滑行下去,女子尖利的慘叫求饒聲也漸漸消散。
容音未說一句話,若是尋常,她早就心生不忍,可這個宮女,可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她雖心善,可無論前世今生,都不是無限制的寬容。
挨着容音下首坐着的高貴妃眼睛死死盯着容音的衣服上的龍鳳,可那龍鳳仍是原樣,栩栩如生。龍鳳相互纏繞,和諧相成。
高貴妃盯了那衣裳許久,直至容音的身影離去,她才回首,惡狠狠地瞪了與自己隔了兩個座位的嘉嫔那裏。嘉嫔也是滿臉錯愕,那鳳袍不該是這樣的……
嘉嫔低下頭,袖子中伸出一只雪白但微微顫抖的手,捏起一只杯子,往喉嚨裏灌了一口酒,甘涼的酒液在喉間流過。她只覺這酒涼到了心底,涼到了五髒肺腑。
宴席之上仍一片和樂,容音和明玉相攜着往偏殿走,把熱鬧抛到了身後。
容音的面容平靜,在暈黃的宮燈映照下顯得很沉寂。夜風拂過她烏黑的鬓發,明玉唇角揚着愉悅的弧度,得意中帶點慶幸,“多虧發現了這龍鳳圖案的不同,否則可叫高貴妃陰謀得逞了。”
明玉的神色頗為不憤,打心底看不慣皇後娘娘對于高貴妃嚣張跋扈的寬容,明明娘娘居正宮之位,位尊寵隆,可貴妃一味和娘娘争寵不算,還敢謀害皇後娘娘?
“也多虧你了,”容音想起前幾日刺繡坊送來了中秋宴所穿的衣裳,若非明玉摸着那衣裳的紋繡不對勁兒,她們還發現不了龍鳳紋繡的貓膩。
中秋團圓,阖家歡聚,她這個大清皇後吉服上的龍鳳陡然變為白色,可謂大不詳,後面就會有被收買的薩滿太太說她如何不祥無德,朝堂上的臣子聯合攻讦她的家族。
容音眯着眼,眉角眼梢泛着涼意,她縱使不屑皇後這個位置,可她也不會任人謀奪。再說這皇後之位可是她與她家族及兒女的保障,再良善,也不可能将後位拱手讓人。
容音走至廊下的拐角處時,對身旁的明玉低聲道:“明玉,在此處稍停,賞會兒月。”
明玉乖乖點頭,陪着皇後娘娘站了一會兒,忽聽皇後問道:“明玉,你想家人了嗎?”
明玉點點頭,帶着懷念的心情道:“我家裏雖然只有阿瑪一個人,可以前在家時,阿瑪總會陪着我們兄妹吃月餅,猜字謎,可有趣了。”
容音看了一會兒孤高純潔的月亮,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容音心底陡然生出凄涼,她終生也逃不出皇後的宿命與身份吶。
容音沒想到的是,她的願望還有實現的一天。
在明玉的催促下,容音更衣過後,又回到了觥籌交錯的宴會,弘歷關切地詢問她,而太後則因微醺回宮歇息去了。
貴妃此刻的神色已恢複如常,舉起了酒盞恭賀弘歷,給他說了幾句祝詞,紅唇在夜明珠與燭光的交相輝映下嬌嫩無比,如紅玫瑰的花瓣。
長久的繁雜政務讓弘歷感到無聊厭煩,如今終于可以享受輕松奢華的生活,弘歷的心情無比舒暢,對群臣妃子的敬酒幾乎來者不拒。
上至皇帝,下至屬官,皆沉醉于盛大的狂歡,容音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不時抿一口清茶聽着一曲新譜的曲目。
坐在容音身旁的永琏往她身旁靠了靠,悄聲道:“額娘?”
容音偏頭,摸了摸永琏的額頭,和藹地問:“永琏,怎麽了?”
永琏戳了戳手指頭,稚嫩的孩童嗓音說出令容音十分動容驚訝的話來,“額娘似乎不大高興,是為什麽?”
容音眸中生光,并不回答永琏的話,只是摸着他的頭。
她怎麽能高興呢?
她本愛自由無拘束,為了家族榮譽,為了弘歷,她能咬着牙挨過深宮不見天日的時光。可如今,她不愛弘歷了,也只有她的孩子們能叫她繼續挨過。
“額娘……我好痛……”永琏揚起愉悅的笑臉,正要額娘說話,忽然捂着劇痛的胸口和肚子叫了起來,“我好痛……”
“永琏,你怎麽了?”容音臉色大變,半抱着永琏,擡起他的頭,永琏的口中竟溢出鮮紅的血來。
容音抱着永琏,焦急地叫着,“永琏,你別吓額娘,額娘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別再丢下額娘……”
皇後這邊的慌亂早已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弘歷磕了酒杯在桌上,快步走到容音跟前,低頭看了一眼永琏,擡頭怒斥:“都幹什麽?傳太醫!把太醫院都宣來。”
李玉急忙跑出大殿,顧不得扶歪着的帽子,往太醫院大步跑去,殿外傅恒吃了弘歷的禦賜的膳食後站在殿外守衛,見李玉着急忙慌地出來,立刻上前詢問。
李玉如釋重負,顧不得喘氣,“快叫太醫院來人,二阿哥出事了。”
傅恒聽了,心裏浮現擔憂的同時,身體做出動作,發揮大清第一勇士巴圖魯的健壯體質,幾步就消失在李玉的視野中。
李玉扶正了帽子,擦了擦臉上被弘歷吓出的冷汗。回到殿內,皇後仍抱着二阿哥,急切地呼喊着他。
弘歷扶着容音的肩撫慰她,囑咐說:“容音,把永琏抱到寝殿,太醫很快就會來,永琏會沒事的。”
容音旁若無人,一直用手帕擦着永琏嘴角溢出的鮮血,永琏的衣裳,她的衣裳,都染得一片鮮紅,看來甚為可怖。
宗親重臣後妃皆放下手中的酒杯靜觀着這一幕,衆人心思各異,高貴妃看着永琏那活潑可愛的孩子變成這般可怕的模樣,也不由別開眼。
嘉嫔咬着下唇低下頭,心中雖不忍,但還是不由竊喜,這樣,她的永A就有登大寶的希望,有二阿哥這樣聰慧的內定太子在,她的永A永無出頭之日。
一陣冷風吹進殿內,所有人的心底都劃過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