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帝王心尖寵
按照一般宮鬥劇裏的規矩,妖妃到皇帝陛下的工作場所去行勾搭之事,總要帶點兒親手做的湯湯水水或糕點類,借口關心龍體,以免表現的太過直白。溫容音住在清泉宮,也沒個小廚房給她施展手藝。好在她也沒準備直接往明光殿去,草草吃了兩口點心墊肚子便往外頭溜達。
才人的份位不高,在三等世婦裏頭墊底,僅有兩個二等宮女貼身伺候。溫容音身後跟着這兩位之一是她從溫府帶出來的丫環,另一位則是內務府直接分配來的。
小桃自六歲起就在溫容音跟前伺候,膽量到底大些,跟着自家主子走了幾步,便忍不住輕聲問:“娘子這是往哪兒去?”
溫容音瞟她一眼,心裏想的卻是原主這心腹雖然衷心,但實在太傻。後頭董元傅能與溫容音互通有無,多虧她在其中穿針引線。不過腦子不好也有腦子不好的好處,至少忽悠起來簡單許多。她不急不緩的往前走,口中淡淡道:“往書庫去看看話本子。”
雖然覺得今日的才人娘子有幾分奇怪,小桃也沒多想,畢竟從進宮起,她主子就沒正常過。不過是從愁眉不展變的多了分氣勢淩人,倒是和皇宮這地界兒更搭了些。
書庫在明光殿裏頭,不過和皇帝陛下處理政事的前院隔開,由後院的一片廂房改建。這裏并不是正經書房,而是放的野史話本和外頭新出的故事集,每個月定時更新,供皇帝歇息時看看打發時間。
溫容音在京中有才女之稱,喜歡看書并不奇怪。管書庫的小內侍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認出這位乃是連宿清泉宮七日的“第一寵妃”,恭恭敬敬的将人請了進去。
淡淡的龍涎香在空中飄,內侍讨好的奉上清茶,溫容音撿了本狐鬼野話的本子,靠窗戶坐着慢慢翻閱。
小桃和名叫溪岚的宮女面面相觑,雖然她們對溫容音沒什麽期待,不指望她是來争寵的。可當真這麽穩穩當當的坐着看書,實在是讓人覺得總有哪裏不對勁。
她們卻不知道,溫容音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書不過出門的借口,她實則是來“釣魚”的。但她釣的不是董玄卿,而是其她妃嫔,端看哪位沉不住氣,非要來找她的麻煩。
說實話,後宮之中上到皇後娘娘,下到最末席的周寶林,每一個看她應該都挺不順眼。不過與她預料的一樣,第一個氣勢洶洶殺到書庫來的,正是與她一同被選入宮的李昭儀。
李昭儀,名如錦,是皇後李如繡的堂妹,兩人皆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當年還是李貴妃的太後娘娘做主将李如繡許配給太子董玄卿。甚至為了讓太子妃獨寵,硬生生把太子良娣入東宮的時間拖了整整一年。
然而可惜的是,董玄卿對李如繡似乎并沒有什麽好感,至于良娣秦瑟更是從未得到過聖寵。眼看着四五年過去,無論朝臣還是太後都開始心急了,不得不再納淑女,給皇帝陛下開枝散葉。
太後娘娘一門心思想讓李家再出一位太後,李如繡既然做不到,她自是又挑了個侄女進宮。有這層關系在,李如錦初封便是九嫔之首的昭儀,等她生下子嗣,便可躍居四妃之位。
被寄予厚望的李昭儀滿心歡喜,嬌羞的等着被皇帝陛下寵幸。然而七天過去,她連董玄卿的毛都沒見着。反而是選侍中那個整日裏死氣沉沉的溫容音被宣召侍駕,還在清泉宮一住就是七天。
清泉宮是皇帝寝宮,看守的比明光殿更嚴格。尤其董玄卿極讨厭與人接觸,直接下令擅闖清泉宮者就地斬殺。李昭儀雖然想争寵,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好容易等到溫才人踏出清泉宮的大門,她哪裏能不立刻行動起來,有怨抱怨有仇報仇?
“哐當”一聲,書庫的門被推開,李昭儀氣勢洶洶的闖進來。溫容音起身行禮,便聽她冷笑:“才人娘子好大的膽子,侍寝七日從未向皇後和太後請安,見到本宮亦禮儀疏懶。你是一點兒不把宮規放在眼裏,今日我就好好教導教導你,什麽是身為宮妃的本分。”
她找茬的态度太明顯,溫容音眼尖的看到書庫的小內侍連滾帶爬的往前院跑。畢竟一個位高一個受寵,小內侍無論哪位都得罪不起,還是得找個能管事兒的來。
溫娘娘頗有些懷念這種被高位妃嫔刁難的場景,當年她可是從最末等的采女一步步爬上皇貴妃的位置,沒少經歷眼紅挑刺兒定罪名的場面。不過李昭儀顯然比大鈅朝的宮妃更能耐些,只一句話就扯出兩張虎皮做大旗,偏偏說的還挺在理。
李如錦見她不吭聲,心中火氣反而更重:“溫才人是對本宮所說有什麽不滿嗎?”
她沒說起身,溫容音便只得半蹲着回話。才人娘子保持行禮的姿勢淡淡道:“妾得了陛下恩典,無需往兩宮請安。昭儀娘娘若是覺得不妥,大可以向皇後申述,請皇後娘娘發中宮箋表勸誡皇上。”
這句話莫名戳到李昭儀的痛點,她的聲音都尖銳了幾分:“憑你一個小小的才人也配皇後娘娘用中宮箋表?你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妾雖只是個才人,也是太後懿旨定下、上了後宮銘碟的。”溫容音低着頭,李昭儀看不到她的神情,卻聽出了幾分嘲諷之意:“若是在民間,正妻跟前的妾确實不算什麽東西。可在皇宮之內,除了皇後娘娘,誰還不是個妾呢?”
李如錦氣的渾身發抖:“你憑什麽和我比?就算都是妾,我也比你高貴的多!”
溫容音無辜:“妾并未诋毀昭儀娘娘,妾只是說個事實罷了。是娘娘問妾算個什麽東西,妾為自辯才與您分說啊。”
“你夠了!”李如錦厲聲打斷她,轉頭看身邊的宋姑姑:“溫才人德行有虧,不知恭敬,姑姑還不掌她的嘴?”
宋姑姑是太後的人,李如錦本意是借勢,但在宮中混了許多年,謹小慎微的宋姑姑哪裏敢真得罪了眼前這位陛下的“真愛”?只她一猶豫,李昭儀更是惱怒,竟不管不顧的自己揚起巴掌,就要給溫容音一耳光。
溫容音卻猛地擡頭,黝黑雙眸直視李如錦:“教訓妃嫔是皇後娘娘的職責,昭儀是要越俎代庖,還是自認為比皇後更高貴?”
李昭儀動作僵住,溫容音卻忽然緩了神色:“其實妾更好奇的,是誰挑唆您來找妾的麻煩?宮中比妾份位高,想要妾不好過的大有人在,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卻只有您?”
她意有所指:“書庫雖然不是前院,但動靜鬧大了,陛下總是能聽見的。便是您今兒當機立斷弄死了我,您又能得到什麽好處?皇上會寵愛一個嫉妒心強心狠手辣的女人?”
就差直接把“當槍使”三個字說出來,李昭儀哪裏聽不懂?她雖然驕縱,卻不是個傻的。但要她放過溫容音,甚至冰釋前嫌,李如錦同樣不願。
兩相僵持中,書庫大門再次被推開。玄色繡金龍的長袍下擺停在了溫容音跟前,一只略蒼白卻有力的手将她扶起來。董玄卿冷的掉冰碴子的聲音在寬闊的屋子裏回響:“李昭儀身為宮妃,不知謙遜謹慎,在明光殿肆意吵鬧。看在太後的面子上,朕不降你的份位,罰抄寫宮規三百遍,禁足一個月。”
無視了臉色煞白如遭雷擊的李如錦,董玄卿仔仔細細将溫容音打量一邊,确定她沒受到任何傷害,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跟在皇帝陛下身後的喬公公極有眼色的将李昭儀“送”出門,自己也帶着下人們站在門外,貼心的替主子将書庫的大門輕輕攏上。
皇上不喜歡和人接觸,甚至厭惡與人共處一室,平日裏梳洗更衣都不假人手,在溫才人“受寵”前,根本沒人達成過“侍寝”的成就。
如不出意外,溫才人定是要“寵冠後宮”的,甚至陛下所有子嗣大約都得從她肚皮裏生出來。身為皇上心腹的喬公公哪裏會想不到近水樓臺讨好讨好這位未來贏家?是以才聽到書庫的小內侍報信,他便趕緊找借口打斷了陛下公務,将人帶到後頭來。
看着李昭儀高舉的巴掌,他是真的魂都快吓出來了。太後與陛下的關系本就不算好,若是李昭儀傷了溫才人,無論陛下罰與不罰、太後偏幫或不偏幫,都少不得留下症結。好在他們來得及時,并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後果。等事态平息,喬公公自然将無關人等都打發出來,把空間留給裏頭兩位主子。
董玄卿看似淡定,對他熟悉至極的溫容音卻能察覺出幾分無措。她強忍着擁抱這個面上冷漠、其實內心柔軟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帝王,擡頭輕聲問她:“妾昨夜裏做了個夢,倒是與陛下有些關系,不知陛下可得閑替妾解惑?”
董玄卿想也沒想的點頭:“只要是朕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六年前的三月初三,陛下可曾救過一個被綁架的女孩兒?”溫容音盯着他一瞬不瞬:“妾想知道,自己當年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