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曾經的曾經(1)
穆清回到住處時，天已經黑了。
他上午忙着開會，中午簡政來找他要宋源老家的地址，他有些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當時他的胃已經有些不舒服，本想在宋源那吃點飯，誰知飯沒吃到，又被她給氣着了，現在整個胃都燒的疼。
他趴在車上緩了一會兒，胃舒服了一些，可是心裏那個破開的大洞嗖嗖地往裏吹冷風，補不齊，刺着疼。
他從來不知道，那個小丫頭還有這個魄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做的還真好。
他現在開始慶幸，她不是自己帶大的，否則今天就不是那麽完整的局面了。
穆清扶着座椅下了車，見龔瑤瑤正坐在那棵桂樹下，盯着遠處好像在研究什麽東西，走近了才發現她什麽都沒有看，只是在發呆。
他按着不太舒服的胃走到她身旁坐下，問：“怎麽不進去？”
“等你啊。”
“可以進去等。”
龔瑤瑤搖頭笑了笑，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看他：“清哥哥，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穆清皺眉：“瑤瑤。”
“我喜歡了你近二十年，也死皮賴臉的粘着你二十年，為了配得上你，我拼命讀書，提前畢業，總覺得，我優秀了，你就能多看我幾眼，以我為傲。”
“你一直做的很好。”
“可是我錯了啊，我越優秀越懂事，你對我就越放心，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讓你多關注我，我從一開始就努力錯了方向。"
"所以，我開始叛逆，我放棄了學習的專業，我跑去做經紀人，我張揚跋扈，甚至有時候無理取鬧，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可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段時間是我最幸福的時候，每次你來給我解圍時，我就想，你還是很關心我的，我不要求你愛上我，我知道，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了。所以，我認了，我想啊，就這樣也挺好的，我不能太貪心，至少你只對我一個人那麽好，可是為什麽會出現一個宋源呢？”
“瑤瑤，宋源只是個小孩子，這件事跟她無關。”
“小孩子？恐怕那麽多人裏只有你拿她當孩子吧，她喜歡你，你難道看不出來？連林叔都看得明白，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所以你就讓林叔把我們要訂婚的事告訴她了？”
“我不應該說嗎？”
穆清覺得剛剛緩好的胃更疼了，頭也疼的厲害，他明明已經跟她說了很多次，她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瑤瑤，我說過，我可以一直照顧你，但我不能娶你。”
“那你要娶誰？宋源？”
“我也說過，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
龔瑤瑤冷笑：“那跟誰有關？姐姐嗎？”
穆清終于生氣了：“龔瑤瑤！不準你用那種語氣提到你姐！”
“惱羞成怒了？那你對宋源那麽好的時候，你就沒覺得對不起她？”
穆清的聲音有些冷：“這個好像跟你無關。”
“怎麽會無關，家裏的長輩可都盼着我們結婚的。”
“訂婚結婚的事都不會有。”
“你什麽意思？”
穆清放緩了語氣，安撫道：“瑤瑤，如果我真的娶了你，就是害了你。一輩子太長了，耗在我身上不值得，你那麽好，一定遇到一個愛你的人。”
龔瑤瑤笑了，盯着他：“是不是我求你娶我你都不願意？”
穆清有些無力：“瑤瑤......”
龔瑤瑤笑着笑着就流了淚：“穆清，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賤。”
現在的龔瑤瑤，是真的沒法跟她正常交流了。
他站起身，說：“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冷靜冷靜。”
龔瑤瑤推開穆清要扶她的手：“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穆清看着趴在駕駛位上泣不成聲的龔瑤瑤，有些不忍，敲了敲車窗：“瑤瑤，你這樣沒法開車，我先送你回去。”
龔瑤瑤透過淚眼看了穆清一眼，滿是恨意，踩着油門就沖了出去。
穆清本打算追上去确保她的安全，可是這時胃又疼了起來，攪着疼。
他已經沒辦法開車了，只好打電話給小吳，讓他趕快追上龔瑤瑤，以防發生意外。
此時的小吳正在相親，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相了二十個姑娘了，除了工作，他所有的時間都貢獻給了這項偉大的工程。
他真的是把這件事當作事業在用心經營的。
前幾天，先生無意中問他最近都做些什麽，他似乎終于找到了可以宣洩的對象，就把最近的遭遇都添油加醋的往外倒了一遍。
先生聽完，先是笑了，然後說給他假，讓他好好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
可事實是，他休假的這幾天非但沒有時間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而且總是接到先生的吩咐，圍着先生的紅顏轉。
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對眼的姑娘，他心裏正樂呢，想着幸好宋佛爺的事情解決了，這幾天都不用受召喚了，可是，誰能想到龔姑奶奶又出了事。
他想不通，喜歡先生的女人怎麽都那麽難纏，又那麽任性呢，他更想不通，為什麽先生就忘了他其實還在休假的事呢！
小吳都要哭了，匆忙要了女孩的電話，急匆匆的往龔瑤瑤家趕。
小吳趕上龔瑤瑤的時候，這姑奶奶正把後面追她的交警當空氣，把車開得像火箭。
行車半個小時後，終于到了龔瑤瑤的住處，小吳連忙滾下車，攔住打算把龔瑤瑤掄一頓的交警小哥，又是賠禮道歉，又是主動上交罰款，裝孫子裝了個十成十。
交警黑了的臉終于有些放晴了，臨走之前，別有深意的看了小吳一眼：“兄弟，家有悍婦，不容易啊。”
小吳......
這個祖宗他可要不起。
宋源回到家裏後，直接進了自己的卧室。
她趴在床上，抽泣着，她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雖然咬着牙忍着，可是嗚咽聲還是很清晰。
過了一會兒，宋知書走了進來。
宋源聽見動靜，就着被子擦幹眼淚，忍着心裏的疼，把眼淚咽了下去。
可是，那哭腫的眼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去的。
宋源坐起身，叫了一聲爸，聲音有些啞，還帶着濃濃的鼻音。
宋知書找了一個凳子，坐下來，看了一眼宋源紅腫腫的眼睛，皺了皺眉：“源源，雖然我不大懂你現在的工作，可是，如果你做的不開心，我們就不做了。”
“沒有啊，我還挺能适應的，公司的人都很照顧我。”
宋知書沉吟片刻，說：“那就是感情的事了"
宋源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件事，只好低頭裝死。
"關于穆清？”
宋源有些詫異，她沒想到，爸爸這都能看出來。
“爸......”宋源不知道該怎麽說，是該否認，還是解釋，可是，又能解釋什麽呢？
“感情的事，不是誰能說得準的，穆清是個好孩子，如果你們兩廂情願，我很開心，但是，如果你有別的想法，爸爸也支持你。”
這根本就不是我有沒有想法的事情。
“爸，穆清要結婚了。”宋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一酸，眼淚跟着就掉了下來。她知道穆清遲早要結婚，她也從來都沒敢奢望過自己的心思能有什麽結果，可是真到了這一天，她開始害怕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承受不起，親眼看着他和別人在一起。
宋知書聽完先是一愣，仿佛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随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久股違的疼痛再次襲上了心間，他有些想不通，同樣的遭遇為什麽還要發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撇掉那絲悲切感，宋知書試着搜索一些語言勸解宋源，可是，他的知識太有限，說不出什麽治愈的良言，即便自己也有血淋淋的經歷，也很難抽剝出一些可以慰藉的話語。
宋知書嘆了口氣：“這種事情，爸爸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不要讓自己太累，也別讓自己受傷。”
宋源噙着淚：“嗯。”
“剛剛......穆清跟我說，我應該搬到城裏去，他說，你一個人很孤獨，也很想家，我們去了，能夠了了你的牽挂。可是源源，我想啊，如果我們現在安穩的呆在村子裏，當你累了的時候，想休息的時候，可以理直氣壯的從那裏脫身，不用顧忌其他；可是，如果我們都搬了過去，就會成為你的負累。”
宋源搖頭：“爸，你們怎麽會是負累呢。”
“即便不是那樣，我也想留在這裏。”
“爸......”
宋知書擺擺手，站起身走了。
宋源盯着他已經有些駝着的背，心裏一陣酸澀：她這個女兒是真的不合格。
宋知書走到正屋，坐在一張紅木椅上開始發呆，可能是時間久了，亦或是自己老了，曾經不能想起的東西，驟然被揭開，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受了。
他已經慢慢學會了接受，即便曾經血肉模糊，現在也已經結痂，雖留有印記，卻是真的沒有那麽疼了。
曾經的他，是真的差點被那種可怕感覺打敗，活也不成活。
他沒有什麽用，不知道如何讓女兒擺脫那種苦痛，只能默默企盼，屬于她的愈合過程，不至于太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勤勞如我，以後應該都會雙更^_^，時間暫定在上午十一點，晚上七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