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師的憤怒
李勳最終還是選擇去找了林小小,宋源吊着的一顆心,總算穩妥妥的摔了下來。
“看來,你胡說八道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宋源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帶着些許揶揄。
宋源聞言身體一僵,然後又放松下來,他們倆有多久沒這麽輕松的說過話了?
她轉過身,對着聶昕笑:“我一向實話實說,聽的人不同,感覺和效果自然不一樣。”
“那你說說,林小小和何知淼,同樣是富家小姐,你得出的結論怎麽會差那麽多?”
宋源盯着聶昕看了一會兒,搖頭笑了:“聶昕,你看,你還是想錯了,我承認,你和何知淼在一起我會嫉妒,但我說那些話絕對不是因為這個,我氣量不大,卻也沒有小到刻意去诋毀人的地步。她和小小不一樣,你們倆根本就走不到最後......”
“所以,你就刻意設計她?”
聞言,宋源先是一愣,随後笑了:“你竟然知道了?"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她。
她是花錢雇了一個男人,刻意讓他和何知淼走的很近,再找了一個人專門負責偷拍,那些照片她大致看了一些,很暧昧,也很容易讓人産生遐想。
她很滿意,然後全數打包,匿名寄給了聶昕。
她想,聶昕也許會想到這些照片是她寄的,但一定不會想到這照片背後的陰謀,她想,至少,他應該不會懷疑自己吧。
看,她再一次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件事情,确實是我雇人做的,你想為你的女朋友讨回公道嗎?聶昕,你知不知道,她還和一個美國的小竹馬藕斷絲連。”
聶昕似乎很無奈:“宋源,美國那個男生的事情我很清楚,你不要再找人去查了,還有,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了,于你于我都沒有好處。”
“對你有沒有好處我不知道,但是我開心這麽做,就這麽做了,你可管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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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昕深吸一口氣,盯着她像是要看出一個窟窿來:“你知不知道,負責偷拍那個人又把照片複印了一份給何知淼,你又知不知道,何知淼的爸爸知道有人對付她女兒後是什麽态度?宋源,如果真論手段,你根本就不是何知淼父親的對手,他可能會傷害到你。”
宋源聳聳肩:“讓他放馬過來呗,我又不怕他!”
聶昕的好脾氣終于用盡了,來之前他跟自己說,宋源這個丫頭倔的很,你不能急躁,你要好好說,千萬別适得其反,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他根本就受不了她一副拿自己不當回事的樣子。
他的臉色有些青,攥着拳頭沖她吼:“你知不知道,你去‘煌’喝酒的那個晚上有多危險,你以為你們遇到的那幾個小混混是随便冒出來的嗎?如果當時不是穆清在,如果不是他事後去找何知淼的爸爸攤了牌,你以為你現在還能過得那麽安生?!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竟然那麽大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究竟有沒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知道真相時有多驚愕,他想過,自己跟何知淼在一起,宋源肯定會很難過,但是他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地步。
他受不了別人傷害她,可是到如今,傷她最深,累她最苦的,最終卻是他。
而此時,宋源就像個木樁子似的站在那裏,她想,怪不得穆清在接了電話後會那麽說,她怨了那麽久,卻原來只是自作孽。
那天,聶昕送宋源回她住的地方,宋源一直都很恍惚。
直到聶昕說:“宋源,我喜歡何知淼,所以,那種事情,不要再做了好不好?我不想恨你。”
宋源當時正處在混沌狀态,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聶昕說了些什麽,她覺得自己當時的腦子好像要炸了一樣,不斷回旋的就是那句“我不想恨你”。
宋源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發幹的嘴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咬出了血,她哆哆嗦嗦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過了很久,她才近乎嗚咽着出聲:“你走吧,趕快走。”
她現在是真的不願見到聶昕,一點都不想看見。
即便早就死心,可是,他畢竟是她執着了那麽久的認定,到頭來,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
恨麽?那她又該恨誰?
那一天,殘陽如血,餘晖用它最後一點色彩将小草綠樹石階都披上了一層紅紗,宋源的周身仿佛也氤氲着紅光,襯得她蒼白的臉色更顯脆弱,她怔怔的坐在門外的石階上,像是一個沒有生命木偶,一動也不動。
唯有眼淚不斷掉落敲打着石階,發出那麽一點點聲音,破碎的聲音。
而不遠處,林叔看向後座的穆清:“少爺,您……"不下車嗎?
而後座……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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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源對大學的執念來自于前世的自卑。
而這一生,她本揣着一顆能夠和聶昕白首不分的心,苦尋着一條能夠配得上他的位置,所以,她仍然執着的認為正正經經的念書是她唯一的出路。
直到後來,當命運判定她和聶昕無緣時,她還是覺得,女孩子多讀些書總是好的,并且對這個想法深信不疑。
可是,臨近期末考的時候,她後悔了,并且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抓狂狀态,她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在上大學,而是很嚴肅的被大學上了。
那些令人抓狂的專業術語她尚且可以應付,但那坑爹的財務計算和不知所雲的統計學真的讓她一個頭兩個大。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剛開始的時候,輔導員跟他們說,這個專業是與人打交道的,能做到“左右逢源”,就說明你可以出師了。
宋源平時對這個膀大腰圓的輔導員的印象僅在他那個油光锃亮的腦門,但是這句話她一直奉為學好這個專業的不二法門。
可是這個法門沒有說,你們平時還有期末考,這個法門也沒有說,期末考考不好是要挂科的,這個法門更沒有說,挂了之後,還需要補考。這似乎是一個死循環,宋源深覺自己被騙了,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其實這個傷害本來只是一千或者撐死了也就五千個點,可是,一個意外,讓它翻了幾個番。
由于宋源這半年忙得腳不着地,拍戲,宣傳幾乎占滿了她的所有空閑的和不空閑的時間。所以,她從一開學就沒上過幾節課,一直處于瘋狂的請假狀态,老師都認不全。
她還記得那一天她出現在教室裏時,一個六十歲的老大爺很嚴肅的站在講臺上掃了班裏一圈,吭哧吭哧開始點名,直到點完,宋源都沒聽自己的名字,她不禁有些奇怪,站起身問原因。
那老頭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們班的嗎?”
宋源頗有些不好意思,還沒開口,班裏的男生整齊劃一的喊道:“是---”
宋源只得幹笑了兩聲。
那老頭問了宋源的名字後,看了看點名單,又擡頭意味深長的掃了她一眼:“你這個學生思想有問題,态度不端正,如果你期末考試不能到九十分,這一科就挂掉吧。”
宋源當時......
掌握生殺大全的人都那麽武斷嗎?把別人的生死說的那麽雲淡風清合适嗎?!
那老頭見她很不要命地擺出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理了理衣袖,很平和又大人不計小人過的跟她講道理:“你的出勤是零分,卷子上的分數占總成績的百分之七十,你自己掂量着考,說實話,我年紀大了,比較心軟,要是倒退個三十年,你連考場都不用進了。”
宋源......
然後,其他各科老師都紛紛效仿,一場鬧劇注定演變成一出悲劇。
宋源當時只覺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她想死,死之前先把這老頭拉着墊背,再把穆離安這個只會壓榨她的活畜生給肢解了。
穆離安得知消息後,倒是很通情達理的讓龔瑤瑤把她的一切活動都停止了,順便撥冗給她打了個電話:“當初如果你選擇報N大的藝術史或許就不會陷入今天的境地了,畢竟那些老師我都挺熟的,不過呢,既然你一開始就那麽有自信的選了這麽個勞神子專業,我也就不跟着瞎摻和了,你陪那些老學究慢慢玩吧,哦,對了,聽說你的那個統計學老師挺不好對付的。”
他說的那個統計學老師,就是那個給宋源開了九十分先河的老頭,出了名的臭脾氣,軟硬不吃。
宋源掐着指頭數了數日期,還有十天,五門考試課,高數和財務都是帶演算的,外加一門數據統計,她覺得,自己即便不吃不喝不睡也難過及格的大關啊,九十分?還真是日了狗了。
她把自己關在租屋裏三天,沒日沒夜的啃書本,越啃越絕望,這都是些什麽亂起八遭的,完全看不懂啊。
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這幾天宋源深切體會到了,腦力勞動對體力的消耗簡直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她平均三個小時就要消耗一桶泡面,簡直是豬的胃口,這要是被龔瑤瑤知道了,估計她的死期也不遠了。那姑奶奶天天跟蒼蠅似的,在她耳邊不停的唠叨讓她少吃些,一杯奶酪她都要念半天,如果多吃幾顆巧克力,那就等着她來消滅你吧。
宋源一直覺得很奇怪,這姑娘看着平時并不多喜歡她,可是對她的演藝路途簡直到了鞠躬盡瘁的地步,她媽對她都沒有那麽上心。
後來,宋源用兩個字來總結這種行為:閑的。
其實,龔瑤瑤是真的很閑。
據宋源了解,這姑娘十六歲就接到了國外知名大學的offer攻讀學習化學專業。提前一年畢業後,她覺得天天面對那些瓶瓶罐罐簡直是對自己的一種摧殘加侮辱,就很任性的抛棄了前專業跑到“幸福”應聘經紀人,并且愣是憑着自己的忽悠勁兒,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獲得了面試官的一致認同,進了幸福。
值得一提的是,“幸福”是穆離安“星願”公司的死對頭,花花公子秦時的公司。
穆離安當時知道龔瑤瑤去了“幸福”時,跟吃了蒼蠅似的,顫着手半真半假的控訴龔瑤瑤:“惘我一直把你當成穆家的長孫媳婦,你竟然吃裏扒外?”
龔瑤瑤毫不客氣的還擊:“小叔您正巴經的一個知名導演,非要學着那些俗人開公司,我覺得你開公司就像在玩票,到時候一不開心把公司直接閉了,我可就成了失業人群了。對于我這種小人物來說,民生是大計,我不能為了讓您一時痛快,害得自己吃不上飯啊。”
穆離安當時很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拿眼斜了斜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穆清:“想養你的人,可海着呢。”
穆清當時沒有接話,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不過穆離安倒是一改他往日的随性,竟然真的正兒八經的将“星願”經營起來了,而且,還折騰的有模有樣。加上平時圈子裏的人脈和穆家這個龐大的資金帝國在背後支持,竟然在短短幾年內,一躍成為娛樂圈的新秀,與“幸福”不相伯仲。
龔瑤瑤在秦時的公司呆了五年,立下了汗馬功勞,自己也一躍成為當時國內最頂級的經紀人,不過在一年前,她突然急流勇退,離開了“幸福”,宣布退出經紀人的行列。
這個消息一出,很多業內人士扼腕嘆息,說娛樂圈損失了一顆珠玉,估計“幸福”公司的老總要哭死了。
宋源後來見秦時這個妖孽活得好好的,證明他當時至少沒哭死,不過,龔瑤瑤這種強大的存在也真是令宋源這樣的渣渣覺得挺糟心的,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明白,一個人是怎麽能十六歲就去讀大學的,還讀了一個化學專業,最後還提前一年畢業......
想到這,宋源又不淡定了,肚子又開始玩命的叫喚,她只得站起身,去水房繼續她這幾天唯一覺得自己還活着的動作,泡泡面。
在等待泡面的過程中,宋源去衛生間洗了下粘乎乎手,然後,她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實在是不好意思,她被自己的尊容吓尿了。
鏡子的那個不明生物還能稱之為人嗎,面色發青,眼睛無神,深凹進去,黑眼圈直逼大熊貓,頭發蓬亂的像是一堆蓬草,一件幽藍的卡通睡衣罩在身上空蕩蕩的,如果再配上個長舌頭,就是一尊活脫脫的吊死鬼了。
直到有人敲門,宋源才從驚吓中回神,她巴拉巴拉蓋住眼睛的頭發,連想都沒想,這個年月,能來找她的還能有誰。
她這廂倒是毫不猶豫的開了門,待看清來人時,反映倒是挺快,砰的一聲,又把門給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