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的嗎,我不信
有昨夜的十幾條人命做警告, 日頭一落,保守些的玩家紛紛回房,并打算今晚無論聽到什麽都不再開門。
洗淨後的五官甜美可親, 又是從聞九房間裏出來的人,平安“活”過昨晚的短發妹, 被謝玄趕出門後,輕松尋到了新的住處。
反倒是開局便有折損的黎凡小隊, 全員出動, 沒人留在房中。
“有比狐女更強的靈在南方,狀态像是被規則束縛着。”以身體孱弱為代價, 白簡擁有遠超常人的感知力, 甚至還可以在短時間內連接隊友的精神, 形成隐秘的隊內通訊。
剛剛吃了顆增強體質的藥丸, 他面色尚可,眼眶卻有些腫,像是狠狠哭過一場。
被動等待永遠無法真正破關,這也是黎凡小隊遠遠将其他玩家抛在身後的原因, 事實上, 若非聞九以沉睡一天的代價出手,又引來了疑似Boss的狐女, 中年男壓根不可能在副本第二天死掉。
還死的那樣凄慘。
“看來小白昨晚的警覺沒錯,确實有什麽藏在宅子深處, 而且随着時間的推進越來越有存在感, ”捏捏鼻梁,眼鏡女道, “怎麽樣?要去探探嗎?”
按照一般副本的套路來講, 如果不趁Boss未狂暴時摸清對方的弱點, 大部分人,最後一天只能躺着等死。
“嗯。”點點頭,黎凡看向學生仔。
“出來時我遠遠看過了,那蛇鬼還在房間裏,”仍未忘記中年男的死相,學生仔的表情有些陰沉,“影子映在門上,像在用尾巴走路。”
白簡眼神一亮:“那應該是受傷了,明夷當初……”
意識到自己提了不該提的名字,他突兀收聲,面上不顯,心裏卻有些不痛快。
明明在進副本前,一切都還很正常,雖然大家都為明夷的死而難過,但也沒到說都不能說的地步。
可現在,那個白發蛇鬼出現後,不僅隊友神情恍惚,連黎哥都變得十分反常。
當然,白簡很清楚,真明夷也好,假明夷也罷,黎哥從未真正敞開過心扉,更別提喜歡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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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種愈演愈烈、男朋友有事瞞着自己的直覺,讓他略感煩躁。
身上貼着隐匿氣息的符紙,外加有白簡的精神力引路,他們這一路走得還算安穩,偶爾撞見幾只走動的鬼侍女,也都被黎凡幹淨利落除掉。
越靠近南邊,他們耳邊就越安靜,等黎凡幾人隐隐瞧見夜色裏黃毛提過的小院,周遭已然一片死寂,連草叢裏的蟲鳴都銷聲匿跡。
配上今早建築花草散作輕煙又複原的模樣,白簡更覺得眼前的宅院虛幻,如同紙糊的畫一般,粉飾太平。
提前在白簡身上留了足夠多的道具,黎凡用手勢示意幾人留在原地,自己則悄無聲息地靠近目标,攀上院牆。
抛開人品不提,黎凡的身手确實不錯,一串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輕得仿佛一陣風。
突兀地,白簡聽到有人和自己搭話:【确實英俊。】
【你喜歡他?】
如此閑話家常的語氣,好似朋友聊天般輕快,白簡卻很肯定,自己從未聽過這個聲音。
而且看其他隊友的表情,這個聲音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是的是的,只有你,】捧場附和,那聲音繼續,【你身上挂的東西可真多,想擠進來費了我好大勁。】
擠進來?
它在我的身體裏?
精神高度緊繃,白簡閉眼,努力在腦內模拟排斥的感覺。
【別推別推,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誇張地怪叫一嗓子,那聲音又道,【畢竟在整個院子裏,能聽到我說話還不會被吓壞的可沒幾個。】
白簡:【你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
那聲音:【我?我是誰?不不不,鬼怪的名字可不能輕易告訴人類,但我可以送你條消息,院子裏住着個貪吃的女人。】
【說真的,如果再不提醒你那小情郎,他就要被拽下去啦。】
同樣預感到危險的臨近,白簡凝神,飛快建立對黎凡的單向聯系:【左下,小心。】
與此同時,黎凡左臂扒着的院牆忽地下陷,仿佛一團蠕動的血肉,整個把黎凡的胳膊包了進去。
因得白簡的提醒,他反應及時,飛快抽刀刺向那片“院牆”,趁對方吃痛,黎凡飛快收手,退回隊友躲藏的方向:“撤!”
難掩擔心地對上黎凡的眼睛,白簡身體忽地一輕:【好可怕好可怕,如此重的罪業加身,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
【走了走了,下次見。】
腳下的土地逐漸由堅實變得柔軟,甚至産生了波浪般、肉眼可見的起伏,來不及思考更多,白簡熟練抓住黎凡的手腕,借着對方的力向前狂奔。
呼哧,呼哧。
夜色裏,急促的喘息被無限放大,白簡完全能聽見自己胸腔裏心髒咚咚狂跳的巨響,所幸,那異變的土地範圍有限,沒多久,令人眼熟的大紅燈籠再度出現,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它這次帶給人的感覺不是詭異、而是安全。
後怕地拍拍胸口,學生仔順了口氣:“那到底是什麽玩意?”
黎凡:“不知道,尾巴有點像蛇。”
眼鏡女挑眉:“又是蛇?”
這個副本的他們好像與蛇格外有緣。
“或許我們可以把那個少年引過去,”見沒人接自己的話,眼鏡女識趣跳過,“不是有句話叫……”
差點說出“龍蛇鬥”這三個字,她頓了頓,不着痕跡地換了個詞:“叫同類相斥嗎?這宅子裏的鬼,關系很一般。”
若沒有狐女張羅,八成聚不起來。
“不急,等天亮後重新探探那院子再說。”親眼見到過那狐女對明夷和善的态度,黎凡不想平白送敵人一個幫手,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被牆啃過的手臂紅腫一圈,看着似有要潰爛的跡象,蹙眉,他看向白簡:“還有什麽值得去的地方?”
白簡搖搖頭:“狐女位置沒變。”
這便意味着他們沒機會偷偷溜進對方房間。
“那條白蛇也沒動,”精神力如蛛網般鋪開蔓延,白簡閉眼,“整座宅院,只有它們三個的存在最明顯。”
其他小鬼在這三只大鬼的襯托下,光芒之弱,如皓月下的螢火。
“還可以去廚房轉轉,這個點,廚師應該下班了,或許他那裏有全部鬼怪的名錄,”注意到身旁學生仔的心不在焉,眼鏡女拽拽對方,“走嗎?一起。”
子時未到,就這麽收手顯然不是黎凡的風格,察覺到白簡在擔心自己,他随意噴了點藥,摸了摸對方的頭:“沒事。”
“走吧。”
坐在房間裏看轉播的聞九:沒勁。
他還以為渣男會斷條手呢,結果只是攻受感情的催化劑。
用來轉播監控畫面的光幕,除了他,就只有身為系統的謝玄能夠看到,落在黃毛眼中,則是聞九一直津津有味盯着虛空中的幾個點。
看什麽呢?
蛇哥的腦子貌似真有點問題。
白袍的和尚就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打坐,黃毛想問,卻又不敢出聲,最終只得憋憋屈屈地睡了過去。
等他再睜眼,又是平安的一夜過去,在白衣少年的庇護下,處處陷阱的S級副本,簡直和度假一樣悠閑。
迤逦的龍尾拖至地面,俊俏和尚也不見蹤影,黃毛眼觀鼻鼻觀心,一點也不想知道床裏面是什麽光景。
輕手輕腳起身,他翻窗而去,準備再弄點有用的消息,充當今晚的房費。
誰料,剛剛轉過個回廊的轉角,一把匕首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是黎凡。
心态早已被聞九磨煉至一定境界,昨日還信誓旦旦要黎凡身敗名裂的黃毛,頸間冰涼,卻仍一點破綻都沒露。
“這是怎麽了?”動動喉結,他笑,“我好像沒有哪裏招惹過黎哥。”
黎凡定定:“你和他關系不錯。”
拿不準對方在想什麽,黃毛含糊:“還行。”
“其實他是個心軟的人,所以你才能活到現在。”本也不需要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黎凡擡起左手,立刻有人從背後用電|擊|槍将黃毛電暈。
藏在陰影裏的學生仔露了面。
十幾次副本同行,隊友的配合總歸默契,彎腰把黃毛塞進一個從廚房找來的破麻袋,黎凡低低:“不過很可惜,這也将會是你的死因。”
“這事小簡不問,你就別提,”單手拖着紮好口的麻袋,黎凡起身,“忘了上個副本發生的事,他只是組數據。”
從頭到尾,所有對話都沒提及“他”的名字。
但在場三個人,都明白“他”指的是明夷。
點點頭,學生仔退回陰影:“隊長也小心。”
悄悄将電|擊|槍塞回口袋,他下意識伸長手指,确認更深處的小物件還在。
那是一片鱗。
傳說裏龍族最堅硬的逆鱗,當時他用積分以內部價買下了它,如今看來真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至少這鱗片會比符文匕首堅硬。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更遠處的樹叢後,正蹲着本該在房間睡覺的白簡。
昨夜那古怪的聲音叽叽喳喳:【看來你這小情人有事情瞞着你哦。】
白簡:【黎哥只是想讓我多休息。】
【哦。】停頓一瞬,那聲音又開口,賤兮兮,充滿欠揍的氣息:
【真的嗎?】
【我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白簡:……說得好,下次別說了。
和昨天一樣,二更在零點。
日常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