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雙重
“好端端的,皇上為什麽會突然連夜出宮,非要那麽着急前往避暑山莊?我的确交代過你不要讓皇上發現有妖物入宮的消息,但我什麽時候吩咐過你,不許皇上離開寝宮一步?為什麽皇上會那麽相信你,殺了江家這麽多人,獨獨留下了你?”
他看着眼前因為受傷而微微顫抖的江霖:“江霖,你告訴我,你還做了什麽?”
江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一開口便有鮮血湧出,他最終也沒能攢出出聲的力氣。
“罷了。”江言齊道,“我本來也沒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答案。”
他說着,眼神裏竟帶上了幾分寂寥:“我給你看這些東西,不是想解釋什麽,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被一個妖女耍得團團轉。我就是想讓你看看,你有多蠢。至于你背着我做過多少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心寒。我以前多信任你,現在就……多想殺了你!”
染血的刀刃從江霖的身體裏退出,鮮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
江言齊說完那句話,根本沒有給在場任何人反應的機會,便直接拔了刀。
江霖倒在地上,沒有人知道那最後一刻他心中在想什麽,有沒有相信江言齊呈現出來的那些幻境。
沒有人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在後悔沒有好好保護他最心愛的那個女人,還是在後悔為了一個女人讓江家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江言齊!”木遠怒道。
“救不回來了。”度越看那屍體一眼,“要緊嗎?”
“不要緊倒是不要緊。但是……”
話音未落,江言齊的身影便要消失。
“站住!”
度越發現了江言齊的意圖,手中一道白光閃出,只追江言齊而去。
雖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江言齊也不可能當真就傻傻站在這裏等着度越來殺他。但是要是不能殺了江言齊,他們便不能離開這個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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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齊早有準備,閃身一躲便掙脫了那道白光。他站穩腳步之時,度越已經拔刀閃到近前,便也連忙撈起方才用來殺死江霖的那把劍,擋下度越一擊。
其實原本江言齊也沒什麽正面迎戰度越的可能,但眼下比較要緊的一個問題就是,狐王去了哪裏。
他把江言齊做成傀儡留在這裏,即便這個傀儡根本不可能傷到他們分毫,卻也還是可以拖延許多的時間。
回想從他們上山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江言齊仿佛在等他們一般的神态,早就準備好了只等啓動的幻境,還有這個沒有殺傷力卻一時半會兒未必出的去的幻境……
木遠突然有些擔心宮裏的情況。
度越輕而易舉便擒住了江言齊,因為想着還要問出狐王的下落,便沒有直接殺死他,之是将刀架上了他的脖子:“即便你不怕死,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狐王在哪裏!”
江言齊一臉無所謂地看着度越,依舊是一言不發。
那神情,是打定了主意不會供出狐王的下落了。
看着江言齊這樣的神情,木遠愈發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不用問了。狐王現在,應該已經到皇宮了吧?”
“什麽!”度越瞪大了眼睛看向木遠。
“我猜的。但是……應該就是這樣了。”他看向江言齊。
“鐘叔還在宮中!”
“你先別急。”木遠皺眉安撫道,“我們離宮的時間并不長,況且你在宮中留下了那麽多人,禁衛軍也不是吃幹飯的,即便狐王當真是在調虎離山,他們多少也能抵擋一陣子。再說了,還有韓穆呢。”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一想到鐘邁有可能陷入當年趙姨同樣的困境,度越便覺一陣難以呼吸的壓抑感。
“直接殺了他吧。反正……也已經是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了。”
“傀儡?”原本一派氣定神閑的江言齊聽了這話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木遠:“你什麽意思?”
“要是有時間還可以給你解釋一下。但是現在麽……不好意思,我們趕時間。”
木遠和度越要想知道的時候江言齊不願意說,如今他們沒工夫聽了,江言齊卻又願意開口了:“等一下!”
他看着度越已經伸到眼前的刀刃,連連後退:“你給我說清楚,傀儡是怎麽回事?我……我告訴你們狐王在哪裏!”
“可是我們已經猜到他現在在皇宮了。而去無論他在不在,我們都是要回宮去看一眼才能放心的。所以現在你說不說,已經都不重要了。度越,動手吧。”
“等一下!”
度越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吵死了。”
他說着,揚手便要砍下去,一點沒打算顧及江言齊是不是還在亂喊。
“我可以告訴你們狐王的計劃是什麽!”
度越及時收手,刀刃停在了江言齊脖頸前一寸處。
江言齊看着近在眼前的雪白兇器,輕輕呼了一口氣,後知後覺地流下了一身冷汗,而後才開口道:“你們只知道他現在在宮中,卻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告訴我你剛剛說的傀儡是怎麽回事,我就告訴你們他打算幹什麽!”
木遠看度越一眼,度越皺了皺眉,不太想浪費時間,但考慮到知道狐王的目的的确能大有助益,于是點了點頭。
木遠于是将傀儡之事全然告訴了江言齊。
江言齊果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好半晌才回神。
“你的意思是,我其實不應該不怕死,我應該……”
“停!”木遠打斷了江言齊對自己現狀的接受,“我們趕時間,要說什麽麻煩快點。”
江言齊愣了愣,張了張嘴,半晌才搖了搖頭:“不可能,我沒死,我害活着!我根本……”
“你仔細想一下。”木遠打斷他,“你當真是一個無畏生死的人嗎?你仔細想一下自己從出宮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你覺得你現在出現在這裏,解釋得通嗎?”
解釋不通。
很多事情都解釋不通。
其實所有傀儡,只要願意把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回憶過去,那些被改變過的記憶,發生變化的性格,都是解釋不通的。
只不過大部分傀儡不會去回憶。即便偶爾有一兩件事想不起來,頂多也會覺得只是因為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所以自己才會什麽都不記得。
就像皇帝宮中那個禁.脔,因為他願意想,所以他能發現自己的不同之處。
如今得到了木遠的提醒,江言齊也開始回想。那些解釋不通的地方,那些他回憶不清的內容,似乎一下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莫名其妙告訴一個人,他其實已經死了,他現在所做的事情,所有的想法其實原本都不是屬于他自己的,他其實早就被另一個人控制了,這樣的事情換了誰都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江言齊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木遠如此催促,他也還是半晌都沒想起來自己方才答應了木遠什麽,自顧自沉浸在對狐王的恨意中:“我為了幫他拖住你們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卻其實早就已經在利用我了?”
“狐王讓你在這裏拖住我們,到底想幹什麽!”度越已經有些失去耐心。
“他有兩個目的。”江言齊總算從打擊中回神,“第一件事,他說你這麽多年一直在恨他,他得想一個辦法給你最後再解釋一遍。第二件事,他想坐上人族的至尊之位。”
“他想當皇帝?人族怎麽可能容忍一個妖族做皇帝?他若當真做到了,人族有志之士必然揭竿而起,其他妖族見狀,也會蠢蠢欲動,自此整個人界都要不安穩。”木遠皺了皺眉。
“他自然知道。”江言齊道,“但其實狐王并未想過擾亂人界,他只是想要……控制皇帝而已。”
“控制?”
按照木遠之前推斷的狐王和皇帝之間的那點恩怨來看,狐王不太可能殺死皇帝做成傀儡。但是狐族向來擅長精神控制一類的術法,之前蔓枝對江言齊所使用的就是其中之一的媚術,只是後來因為蔓枝身死,媚術失靈,才讓江言齊反應了過來,從而一再警醒江霖。
“我不知道狐王打算怎麽控制皇上……這是真的不知道!”江言齊道,“這個他沒有和我說過,他只說他自有辦法。”
木遠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倒也不難理解。”度越道,“他本就擅長這類東西。只是,他打算怎麽給我解釋最後一次?”
這也是木遠想要知道的。
江言齊所說狐王想做的第二件事,雖然野心大了些,但這樣的目的其實并不出人意料。但這第一件事,便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安。
江言齊也搖了搖頭:“這我當真不知。我曾問過他,可他說,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他說他自有……唔……”
話沒說完,江言齊便突然捂着腦袋,像是很痛苦似的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哀嚎起來。
“江言齊?”木遠皺眉看着他,“你這是……”
“我……啊!”
嘭——
江言齊剛剛倒地不久,整個人便像一個充滿了氣的口袋一般,猛地漲大,而後炸成了碎片,翻騰起一陣濃烈的煙霧。
和他們之前見過的所有傀儡死法都不一樣!
“小心!”度越一邊喊着,一邊拉過木遠來,牢牢護在了自己的懷裏。
巨大的沖擊力撞得兩人朝旁邊滾了好一段距離,原本跟着他們的狼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沖得七零八落。
“沒事吧?”度越牢牢抱着木遠,低頭在他耳邊問道。
“沒事。你呢?”木遠一邊說着,一邊睜眼朝四周看去。
“我自然是沒事的。”
周圍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度越放開木遠,兩人手拉手站在一起,卻見四周再次充滿了白色的煙霧,什麽都看不清。
度越:“這……又是白煙!”
木遠:“……不會這又是另一個幻境吧?”
周圍漸漸傳來或遠或近的呻.吟,是方才那些被沖散了的狼妖。
看來大家倒是都沒有受傷。
只不過……
木遠看着眼前漸漸消散的白煙,看着呈現在眼前的看起來頗為華美的某客棧房間,頭疼不已。
很明顯,這又是另一個幻境。
“這個幻境又要怎麽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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