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時機
度越感覺眼下的情況很不對勁,為什麽明明害他擔心還抛下他的人是木遠,但到頭來他卻成了那個滿心愧疚的人。
可是看着木遠那水汪汪的眼神,他卻什麽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覺得木遠受這樣的傷全都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他,結果回頭來他居然還想要質問木遠。
邏輯被木遠攪合得一塌糊塗的度越聽了木遠那一句不夠,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要是他不能哄好了木遠,那簡直就是個絕世的負心漢。
他于是連忙又一次湊近了木遠的雙唇,回憶着上一次他們在那座山上時木遠對他做過的事情,學着木遠之前的動作,一點一點唇齒糾纏。
他像一個笨手笨腳的學生,不一會兒便被木遠反客為主。方才還一臉嬌弱的木遠這會兒一點也不見嬌柔之勢,逼得度越都要險些喘不上氣來。
正糾纏,那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木遠心只能不甘情不願地暫時和度越分開,兩人一同不滿地看向來人。
進來的是皇上,他方才見太醫出去便沒多想,略問了幾句便想進來關心關心木遠的傷情,顯然沒想到木遠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還能這麽快就能有這等的閑情逸致,一時間有些尴尬,便只當什麽都沒有看到:“王……妃的傷可好些了?”
聽了這個稱呼,木遠挑眉看度越一眼,卻見度越神色如常,一點不覺有什麽不對似的,心底不由湧上一股暖意,答話時語氣間都不由帶上了笑意:“陛下的藥又不是什麽仙丹,我這才包紮好,自然離好還差得遠呢。陛下想說什麽話,直說就行了。”
皇帝被怼,面露尴尬之意,只能清了清嗓子,問道:“朕從宮中逃出的禁衛軍聲稱,江言齊發現朕失蹤之後直接宣布了我已經死于妖物之手的消息,還打算随便找一個和二皇子年紀相仿的小二登基。王妃從宮中逃出,想必對宮中情況更加熟悉一些,不知這些消息王妃可知道?”
這話的确是句句屬實,可木遠聽完卻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麽?一個從宮裏逃出來的禁衛軍告訴了你這些?所以你們方才是因為他的話才想出了這麽一招來試探的?”
皇帝點了點頭:“是。那禁衛軍稱,江言齊擔心禁衛軍忠心于我,對此事起疑,便将所有禁衛軍全部關押。他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安廷衛手下逃脫,逃跑途中意外聽到了江言齊和狐王勾結商議,打算随便扶一個小兒上位的消息。怎麽,王妃覺得這些話是假的?”
“他說的倒也沒錯,和我知道的消息差不多。”木遠道,“我只是覺得,陛下這位禁衛軍本事還真是不小,在皇宮那樣的地方,不僅能從安廷衛的手下逃出來,還能那麽不小心地聽到江言齊所密謀之事,不僅本事大,運氣也好得很。”
江言齊打算扶持誰上位這個消息,木遠也聽到了,但他可以确定當時整個閣樓上除了他之外,便只有那個救了他的安廷衛出現過。
而這樣的密謀,說一遍足矣,江言齊和狐王都不可能把這樣的事情拿着到處去和人說,再被其他什麽人聽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他于是問皇帝道:“你們是何時何地遇到的那個侍衛?”
度越答他:“我們知道你被帶入皇宮之後,稍作商議便決定先到避暑山莊來聯系他手上的禁衛軍,之後再和我手下的狼妖們一起攻入皇宮去救出你來,走到半路的時候就遇到了那個禁衛軍。摸約是……遇到你之前兩個時辰左右。”
Advertisement
兩個時辰?
木遠擔心自己消息帶晚了不能保住皇帝,不敢浪費時間,離開閣樓之後只匆匆去了一趟大皇子宮,前後也至多不過待了一刻鐘時間。饒是如此,他卻也還是比那禁衛軍慢了足足兩個時辰之久。
究竟是他受傷之後速度太慢以至于同樣的路竟比旁人足足多走了兩個時辰,還是那個禁衛軍竟能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皇帝見他的神情,不由緊張起來:“王妃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并無不妥。”木遠笑笑,“只是,我打算說的話都被那位大哥捷足先登了,我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皇帝顯然不信,但也看出木遠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能回頭自己琢磨,又接着問道:“那兩位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我們何時攻入宮中,拿下那亂臣賊子?”
這一回度越搶先答了話:“等他養好傷。”
木遠也眯起眼睛笑起來:“是啊,這件事不着急。沒能抓到皇上您,該着急的是他們安廷衛。雖然那位大哥搶了我想說的話,但我這裏還有些話,是他不知道的,可以慢慢和陛下細說。”
皇帝被妖物殺的消息很快傳便了整個皇城,避暑山莊也聽到了許多消息。
度越和木遠安安心心在山莊住了下來,甚至還把一衆狼妖也調到了山莊附近。
可這兩人簡直住得太安心了點,一點要做些什麽的意思都沒有,急得皇帝出了一嘴的火泡。
磨磨蹭蹭,差不多已有半月過去。
木遠身上的傷看着吓人,但其實大都是皮外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傷口上還是結着暗紅色的痂,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度越一邊小心翼翼地幫木遠上藥一邊道:“皇帝總來探望你,好煩。”
木遠笑笑:“他才不關心我的死活,哪裏是在探望我,那是在催咱們快點行動。”
度越正好抹完了最後一處傷口,扶着木遠坐起:“你為何篤定江言齊一定會想辦法尋找皇帝?他已經昭告天下說皇帝已死,既然能随便找一個什麽小兒來登基,即便皇帝再次出現在朝堂之上,他也完全可以說這個皇帝是妖物的化形。眼下皇帝是死是活對他似乎都沒有什麽影響。”
“對他的确是沒什麽影響,但對狐王有影響啊。還記得我們之前在宮中找到的那張紙條麽?”
那張紙條上只有寥寥幾個詞語:我醒,半知,不語,幼識,至尊,背叛。
傀儡之術能讓已死之人忘記自己死去的事情,一切思維行動一如生前,除卻內心之中想要達成的目标之外。可是,若是一個極聰慧之人被做成了傀儡呢?
他真的一點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異常,一點都發現不了自己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了嗎?
這張紙條可以說是在那個男人的暗示之下他們才找到的。也就是說,那個男人希望有人發現這張紙條,但當時卻什麽話都不願意和他們說。
如此,再來看紙條,上面的前三個詞語就很好理解了——男人已經大概猜到自己和生前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但卻又不敢确認,對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他不能把自己的發現用嘴說出來,只能寫這麽一張歪歪扭扭的紙條。究其原因,木遠猜可能是若是他說出口,大約是會被狐王發現。
發現了自己已經不是常人之後,誰都會好奇自己究竟卷入了什麽樣的事件中,那個男人也不例外。
既如此,他自然要想辦法去查清那個背後操縱他的人為什麽會希望自己在皇帝身邊做一個禁脔。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但他所留下的內容,就只剩下了紙條上的後三個詞語。
對于這三個詞語的含義,木遠起初只有一個隐隐的猜測,如今聽到了江言齊和狐王的對話,便幾乎可以确認了。
至尊毋庸置疑,自然是皇帝。但這個幼識,指的是誰和誰自幼相識?背叛又是什麽人背叛了什麽人?
狐王這麽多年對金銮殿上那一顆夜明珠念念不忘,但那珠子實在是普通不過,所以狐王真正想要的,絕不是那一顆珠子。而木遠能夠聯想到珠子所能代表的,就只有皇帝了。
也就是說,皇帝和狐王很有可能是幼年相識,但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其中一個人背叛了另一個人,最終才會發展到狐王和安廷衛勾結,企圖入侵人族的地步。
度越靜靜地聽木遠分析完這一切,雖然不太明白他是怎麽推測出來的,但結果卻很是明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帝和狐王之間有一些舊怨,狐王想要親自和皇帝清算,所以才不許旁人傷害他。只要皇帝在我們手上,狐王就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他?”
木遠點點頭:“這件事江言齊一定是知道一些的,甚至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他可能知道狐王和皇帝之間的具體淵源。但是知道的越多,他在這種時候就越不敢得罪狐王,因為一來他想要輔佐新君必然少不了需要狐王幫他,二來,萬一沒能讓狐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狐王很有可能反而對他刀劍相向。”
度越明白了:“所以,江言齊為了讨好狐王,就算他自己并不在意皇帝的死活,也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他。不過,你總說還沒到出手的時候,你在等什麽?”
“雖然我已經把當年江言齊和狐王往來陷害我父親的書信交給了皇帝,但有朝一日若當真收拾了江言齊,皇帝未必會願意為父親平反。”木遠借着度越的力道将衣衫攏好。
度越卻皺起了眉:“他看到那些書信的時候,不是大發雷霆,說了會給你一個說法?”
“說說而已。他現在需要狼族的幫助,自然不敢随便得罪我。但書信到底是可以僞造的東西,若非要挑刺,這些東西實在算不上鐵證。他日後即便是反悔,想找也能找得出破綻。”
度越眉目陰沉起來:“他敢!”
木遠喜歡極了他這模樣,不由笑出聲來:“不用着急,我既然能想到這些,自然有我應對的法子。”
正說着,外頭一個小狼妖敲了敲門:“王上!皇帝來了!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氣沖沖的,要馬上見到你們!”
“他今早不是才來過?怎麽又來了?”度越皺眉。
木遠卻笑了起來:“看來時機到了。我們該準備準備,去收拾江言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