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山莊
度越很想把人一把攬入自己懷中,可一雙手剛碰到木遠,木遠便發出了一聲悶哼,再結合方才他面對假皇帝時候的反應,度越很快明白過來,木遠大概是受了傷。
“什麽人傷了你?傷得重不重?傷在了哪裏?快給我看看!”
木遠看看周圍圍過來的安廷衛,再看看一臉擔憂的度越,雖然眼下的處境艱難,心裏卻莫名安心了下來,輕輕拉住了度越的手:“都是些皮外傷,已經處理過了,沒什麽大事。”
度越卻還是紅了眼眶。雖然不能大庭廣衆之下直接拉開木遠的衣服檢查,他卻也還是聞到了木遠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是誰幹的?是安廷衛?是不是江言齊!你為什麽要騙我!我是不是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越說越委屈,越說越來氣,拉着木遠的手卻愈發小心翼翼。
“行了,已經沒事了。”木遠察覺到皇帝身上的妖氣,如今有見了度越在這附近,便猜到真正的皇帝大約在度越手上。
既如此,自然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于是還有閑心消遣度越,伸手有些輕佻地摸上了他的臉:“真是為難狼王大人了,你居然還能露出這麽複雜的表情?”
周圍埋伏着的安廷衛已經盡數沖了出來,圍成一個圈将幾人團團圍在中間,各手持一柄□□,閃着寒光的槍尖直指圈中諸人。
這些人其實也很茫然。
他們奉命在此截殺皇帝,按照原定計劃需要對付的應該只有皇帝和他身邊的禁衛軍。
可如今皇帝身邊不僅沒有禁衛軍,還莫名出現了兩個身份成謎的男人當着他們拉拉扯扯,又是拉手又是摸臉的,一點也不避諱旁人的目光。
皇帝居然也就這麽由着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站在一旁木頭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安廷衛小隊長一開始摸不清對方的套路,還以為皇帝此舉有什麽深意,或者他身後這幾人是什麽絕頂高手,于是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在旁邊觀察了半晌,除了那兩人的言行越來越讓人看不下去之外實在是什麽都看不下去,終于忍無可忍。
“近日有妖族潛入我人族之中意圖不軌,甚至連皇上也不幸慘死妖族之手!發生了這等舉國悲痛之事,妖族竟還使用妖法,變出了一個和皇上一模一樣的人,企圖禍亂我人族朝綱!這樣的妖物決不能放過!今日你們這些妖物,誰都別想離開這裏!”
他慷慨激昂地說完這些話,便要下令将幾人全部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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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越神色一冷,當即便将木遠護在自己的身後,和韓穆一同上前迎戰那些安廷衛。下面這麽大動靜,山坡上的狼妖自然也都忍不住了,紛紛下場幫忙。
假皇帝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争鬥間,被推來搡去落入了木遠手中。
度越帶出的這一隊狼妖們雖然都是可以以一當十的高手,卻到底人數太少,沒能抵擋得住四面八方襲來的安廷衛。眼看有人已經要朝着木遠和假皇帝攻來,木遠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度越大喊:“度越,給我一把刀!”
度越不解其意,但想都沒想就從腰側掏出一把匕首丢給了木遠。木遠接過,将匕首抵在假皇帝的喉間,大喊道:“都住手!不然我就殺了他,讓你們完不成任務!”
韓穆見狀,立即哭喪起臉:“你搞錯了!現在咱們才是一夥的!他們都是想謀反的,才不會管皇帝的死活!”
木遠卻沒有理會他,手上微微用力,雪白的刀刃眼看就要劃破皇帝那嬌生慣養的皮膚。
誰料就在這時,小隊長突然慌了神:“你住手!全都住手!住手!”
一幹安廷衛在這樣的命令下紛紛站在了原地,手中兵器依舊直指幾人,卻沒有人再動。
他猜得果然不錯,這些人的任務應該是把皇帝活捉回去,而且不能傷及皇上的性命。
見狀,木遠微微勾起了唇角,而後和那小隊長談起條件來:“我們和這皇帝原本就不是一夥的,如果你們放我們離開,我就把他交給你們,如何?”
那小隊長卻還是猶豫了。
木遠也不催促,就這麽靜靜對峙着。
少頃,那小隊長終于想通,點頭道:“可以。”
木遠卻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等我們把皇帝交給了你們,你們自還可以繼續追殺我們,對麽?”
“那你想要怎樣?”
木遠但笑不語,小隊長正要問,突然有一個安廷衛上前報道:“不好了隊長!咱們這邊的動靜驚動了禁衛軍,已經有大批人馬朝着這邊來了!”
“什麽!”
聽了這話,小隊長登時變了臉色。
木遠一早料到,皇宮才是江言齊目前最擔心會受到攻擊的地方,無論這攻擊是來自皇帝的還是來自狼族的。因此他就算想要在山莊附近埋伏皇帝,也不會派出太多的人。
原本按照一般的發展,皇帝身邊應該的确是只跟了幾個禁衛軍。他們在這個位置攔下皇帝,這裏離山莊還有一段距離,根本驚動不了那邊的人。
但變數就是韓穆和度越放出的那個假皇帝。
既然這個是個假皇帝,那麽真的去了哪裏?木遠在賭,賭這邊的鬧劇将所有的安廷衛都吸引了過來,也賭皇帝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自己聯系上了禁衛軍,單憑一己之力也不能是如今已經鸠占鵲巢的安廷衛的對手。
所以,真皇帝必然只能帶着山莊中的禁衛軍來救他們。
不及那小隊長反應過來,木遠突然将手中那個假皇帝往前一推:“諸位還是趕緊接好吧!”
韓穆這回反應很快,見狀立即操縱着那假皇帝一往無前地向前沖去。
前面是一排密密麻麻閃着寒光的槍尖,假皇帝卻像是什麽都看不見似的,只知道往前跑。安廷衛事先得了吩咐,不許傷害皇帝,只能紛紛躲閃,硬是被這假皇帝沖出一條路來。
後面禁衛軍已到近前,小隊長自知不敵,只能下令抓住了假皇帝,而後帶人離開,沒有再管度越他們的死活。
直到人撤了個幹淨,皇帝才終于從禁衛軍後面緩緩走出,沒了先前的倉促,一派沉穩氣度:“諸位沒事吧?這次的事情,還要多謝狼王大人。這位想必就是狼王的王……妃?”
皇帝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度越合作。先前他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中,說什麽話都沒有底氣,如今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主場,正想要展現一派皇家氣度,好好把這些人迎進山莊中去休整一番,卻在看到木遠的瞬間還是沒能維持住皇帝的沉穩,原本準備好了的詞也忘了個一幹二淨。
說好的被安廷衛抓走的是度越的王妃,怎麽變成了一個男的?
不過皇帝就是皇帝,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繼續氣度不凡地開口:“那個……不管怎麽說,方才的事情還是要多謝諸位。現如今亂臣賊子已經占領皇宮,朕與諸位恐怕都是那亂臣賊子想要除去的目标,諸位不妨與我同往山莊之中,暫作休整?”
木遠經歷了方才種種,身上多處傷口早已裂開,捂在嚴嚴實實的太醫官服之下,疼痛難當,又有度越在眼前,早就撲在度越懷中站都站不住,也便沒有理會皇帝。
度越心疼得不住皺眉,小心翼翼地将木遠橫抱起來便問皇帝:“山莊中有大夫麽?”
皇帝忍住了自己非禮勿視的沖動,盡量神情正常地坦蕩蕩看着眼前兩人道:“自然有。”
一行人很快進入了山莊之中,皇帝特地喚了專守避暑山莊的太醫過來,替木遠處理了身上的傷口。
這期間,度越一直坐在床尾陪着木遠,目光一寸也不從木遠身上挪開,等親眼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傷口全被包了起來,看到木遠被整個包成了一個人形的蛹,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眉頭卻仍然緊鎖在一起。
太醫離開,木遠便将自己在宮中聽到的那些消息全都告訴了度越:“如今雖然安廷衛沒有得手,但就算我們能和皇帝一起殺回皇宮,恐怕也沒辦法證明皇帝就是真正的皇帝而不是妖物所化。江言齊詭計多端,随便胡說兩句就能颠倒黑白。所以我不建議一開始就和他們硬碰硬……”
他喋喋不休地說了這麽多,度越卻始終坐在床尾,一臉的煞氣,動都沒動一下。
“度越?”木遠忍不住叫他。
度越皺着眉,眼底滿是煩躁,怒氣沖沖地将腰間那個葫蘆摘下放在一旁桌上:“你留給我這個,是想做什麽?”
木遠缜密的思路被打亂,愣了一瞬,旋即強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
度越在消氣之前都不是很想對木遠和顏悅色,但看到他起身時因為牽動了身上的傷處而露出痛苦的表情,卻還是有些心軟,于是自我欺騙道,只是過去扶他一把而已,不把這件事解決了還是不能給木遠好臉色。
這樣想着,狼王大人便冷着臉上前輕輕扶着木遠坐了起來,在他背後塞了一個軟墊。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他又一臉高冷地坐回了床尾,冷聲道:“之前是誰說要我看重自己性命的?你又是怎麽做的!”
木遠看着度越一系列動作,心中暗暗發笑,卻也很是頭疼——他當時還真是沒想好要是活了下來該怎麽和度越解釋。
他略思索片刻,突然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想到了對策,用變音術換回了他在狼族時用過的女聲,伏在床邊呼起痛來。
“王上!人家傷得這麽重,為了見你九死一生地逃出來,結果你還對人家這個态度,我不是你最愛的小玉了嗎?”
以前聽這聲音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如今知道了木遠是個男人,聽過了他真實的聲音,在聽這個詭異的女聲,真是怎麽聽怎麽瘆人,直接讓度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好好說話!”
木遠卻不依不饒,甚至還微微啜泣起來:“我知道了,原來你以前會對我好,對我百般容忍,都是因為以為我是一個女人!你現在知道了我是一個男人,嘴上說什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其實心裏就是很介意!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度越明明是來質問木遠的,結果被木遠這麽一攪合,當場從受害人變成了負心漢,簡直莫名其妙,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我本來就不介意!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歡你!”
木遠卻仍是繼續學西子捧心:“可是以前我穿着女裝的時候,你分明對我不是這個态度!那個時候你分明對我有求必應的!”
他越說越可憐,又因為方才包紮傷口時解了發冠,此刻一頭墨發披散下來,在室內幽暗的光線下竟真有了那麽點雌雄莫辨的味道。
度越受不了他這個樣子,登時把原本的計劃忘了個一幹二淨,證明自己似的湊到木遠跟前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又擔心不夠,便朝下,在木遠嘴上又輕輕碰了一下,這才開口:“我真的喜歡你!”
有度越陪在身邊,木遠登時感覺身上這點傷簡直無足挂懷,他卻還是一臉戚然地仰起臉,濕潤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度越:“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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