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表白
一大清早,度越早早就起了床,卻硬被早已掃完了院子回來的木遠拉着又重新躺下。
“起這麽早幹什麽?”木遠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探度越的額頭。
“已經好了。”度越道。
其實早已不燙了。那太醫的藥當真是管用,一劑下去當天便退了燒,昨日又躺了一整天,今天看來已經全然大好,人也精神了不少,沒了前日那種面白如紙的感覺。
木遠再三确認度越當真沒事,這才放人起來穿衣洗漱。
度越躺了兩天,木遠卻沒得閑,昨日夜裏專程再探了一趟那個男人居住的寝殿。
那天事發之時,那個男人的眼睛不住地朝房梁上看,木遠當時便覺得不對,可房梁上分明什麽都沒有。
前日夜裏因為放心不下度越便什麽事都沒做,昨夜木遠前去仔仔細細查探一番,這才在房梁上發現了一處木料的裂縫。而那裂縫之中,居然塞了一張紙。
他原想再找些其他線索,只可惜皇帝已經發現了那個男人化成一堆白骨之事,雖然不能明目張膽查,但還是特命安廷衛加強了防守。單是那一夜,木遠便好幾次差點被發現。
雖然後來有驚無險,可再想要再去恐怕不那麽容易。
于是那張紙便成了兩人這幾日下來最大的收獲。
吃過了早飯,所有活都被木遠早起搶着做完,度越無所事事,便舉着那張紙坐在窗前研究。
那上面倒是寫了一些東西,可都是單個單個的詞語,根本連不成句子,叫人根本看不出來寫這些東西的人到底想要表達個什麽意思。
度越看着那上面鬼畫符似的筆跡,回想起那晚的白煙,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正在這時,木遠突然推門而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不知什麽湯來到了度越面前。
“我已經好了,不必再喝藥。”度越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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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好,別逞能。最後一碗了,喝了就當強身健體。”木遠不由分說地将藥碗塞到度越手裏。
度越正要再推拒,聞到那藥味,卻突然愣了一下,擡眸詫異地看了木遠一眼。
迎上度越的目光,木遠不動神色地移開了目光,面上雲淡風輕,滿不在乎似的轉過身去收拾床鋪,手心卻滲出了些許薄汗。
“這是我前兩日喝的藥嗎?”度越問道。
“是啊……也不完全一樣。林黎加了一味藥進去,說是可以起點輔助作用。你趕緊喝,別待會兒涼了。”
度越應聲,目光落在那黑乎乎的藥湯上,漸漸湊到唇邊,沉默半晌,卻終是用移山填海之術将那藥湯憑空化到了窗外花壇之中,全澆在了土裏,而後才把空空如也的藥碗放在桌上:“喝完了。”
木遠這時也收拾好了床鋪,轉過身來見了空碗,略松一口氣,拿着空碗出了門。
那碗藥味道不對,裏面加了東西,度越聞得出來。
但是……藥是木遠給他端來的。
木遠到底想要做什麽?
度越皺了皺眉。他不想立即揭穿,他想看一看木遠的目的。
由于不知木遠給他加的東西起的是什麽作用,他只能瞎猜,趕在木遠再次進門之前趴在了桌上裝睡。
木遠見狀走到度越身邊,卻輕推着他,不住喚道:“度越?度越?”
度越以為木遠是在試探,于是閉着眼睛一聲也不吭。半晌,木遠的聲音像是有些急了,度越這才睜眼,定定看向他。
木遠果然松一口氣,而後忽地命令道:“站起來。”
度越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站起身來,卻又聽得木遠繼續命令他:“坐下。”
度越:“……”
莫非這藥物的作用就是讓他聽木遠的命令?
度越于是又坐回椅子上。
這下木遠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玩意一般,陡然放松了下來,看着度越輕笑一聲,接連又是讓他在屋子裏轉圈,又是讓他像個傻子一樣一會兒舉手一會兒放下,最後甚至讓他他捧腹大笑。
度越:“…………”
莫說是捧腹大笑,度越連大笑這種表情都不曾做過。但為了不功虧一篑,他還是牽動着自己百年難得一動的嘴角,配合地哈哈哈笑了幾聲。
大約是這個捧腹大笑的效果實在有些驚悚,木遠總算是沒有再繼續捉弄下去,指揮着度越出了門。
兩人一道走着,越走度越越覺得不對……這條路他認得,是去找韓穆和林黎他們的路。
可問題是,木遠要去找他們做什麽?
一邊這樣想着,兩人一邊七拐八拐,拐入了禦花園一個偏院的角落,見韓穆和林黎果然早早在這裏等着。
“王上!”韓穆和林黎見了度越,面上皆露出半是擔憂半是畏懼的神情,怯生生抱拳行禮。
“我給他用了你給我的藥,他現在神志不清,讓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們不用害怕。”木遠道。
那藥果然是這樣的功效,卻不想居然是從林黎手中流出。度越不動聲色看林黎一眼。
不管木遠打算做的是什麽,林黎居然又随随便便,不經過他同同意就和木遠勾結着不知道謀劃了些什麽,這讓度越陡然升起一股被背叛一般的氣悶,籌劃着回了狼族一定要尋個由頭罰林黎去做幾天苦力。
聽了木遠的話,林黎和韓穆都松了一口氣似的。
林黎:“小玉姑娘,你真的……打算好了?”
木遠點了點頭:“這才來了人界幾天,他的身體就差成這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等到狐王,還不知要在這裏耗多久。我耗得起,他可耗不起。我和韓穆先一起護送着你和王上回妖界去,之後我們再回來。到時候他醒過來了,你想個辦法,随便騙他點什麽,讓他相信我和韓穆都在妖界就行了。總之,別讓他再離開妖界!”
林黎聽了這話苦着臉道:“姑奶奶,你說的容易!哪兒就那麽好騙了!王上到時候醒了要是知道了真相,還不把我扒皮抽筋!”
木遠:“那你就再給他用點藥,等到我和韓穆這邊事情解決為止!”
林黎:“……”
先是下.藥後又讓他撒謊,這樣對狼王不敬,林黎覺得,狐王不知道這次死不死的了,反正他是得作一手好死。
韓穆在一旁道:“我覺得這法子護着王上回去倒是可行。但是我就是有點擔心……我一個人實在不是狐王的對手。到時候他要是真來了,就咱們兩,能應付得了嗎?”
“打不過就用計。再不濟,這裏可是皇宮,那些安廷衛也不是吃素的,總能……”
“所以你就打算這樣瞞着我,和韓穆兩個人涉險!”
木遠話音未落,便被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的度越黑着臉打斷了。
三人齊齊轉頭,看向面若修羅的度越,一時間都噤了聲,誰也不敢說話。
木遠看到度越那樣子,頓時猜到他可能一開始就沒有中計。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被度越擺一道,怔愣片刻後幹笑着打破沉默:“度越,來人界這十幾天,你怎麽還學會……”
“之前你和我怎麽說的!”
木遠話沒說完,便被度越打斷。
“說好的事情,你便這樣出爾反爾!”
原本這幾日便為了度越的事情心浮氣躁,這會兒木遠也再裝不下去,臉上笑意盡數褪去:“你怎麽不說之前你還答應過我馬上就離開?”
“我說過了那個不算數!”
“憑什麽不算!度越,這是你的命啊!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當回事,還能指望你做什麽!”
“那你要撇開我留在皇宮來,這便是拿你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嗎!我們明明都已經找到了線索!”
兩人眼見得越吵越來氣,花叢間氣氛漸漸有些劍拔弩張。
韓穆見狀,上前想要說些什麽。林黎知道他那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德性,硬生生攔下沒敢讓他開口。
木遠深吸一口氣,對兩人道:“你們去外頭看着點,別待會兒來了人還沒人發現!”
“不必了。”度越冷着臉出言打斷,指了指木遠:“不必看着了。我這就回大皇子宮去。你們若還認我才是你們的王上,就立刻送他出宮去!”
韓穆和林黎聞言面面相觑,誰都沒有動作。
度越冷冷掃他們一眼:“怎麽,這就不聽我的命令了?我還沒死呢!”
“不是的王上!我們……”韓穆聽到這話當即便急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也都是擔心您的身體啊!”
“對啊!”林黎也求情道:“小玉姑娘也是為了您好啊!她也是關心則亂才會……”
“我不聽這些廢話!”度越冷冷地打斷,“我只有一句話,若你們還認我這個狼王,現在立刻,送她出宮,再也不許回來!你們兩個也是!”
“我不出去!”這回不用林黎和韓穆糾結,木遠自己開口道:“狐王是你仇人,也是我仇人,你憑什麽讓我走!”
又吵了起來,林黎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這裏雖然地處隐秘,但到底也是公共場合,這兩位這樣吵,萬一引來了什麽人可怎麽好!
但這顯然不是他們勸得了的架,于是兩個人只能一邊幹着急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當自己是假山的一部分。
度越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突然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到木遠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你說我憑什麽讓你走,那你憑什麽讓我走?”
憑什麽?
“憑我喜歡你我不想讓你死!”
木遠紅了眼睛,氣極反笑:“度越,我真是……我從來沒有這麽在意過什麽人!我這幾天吃不下睡不着滿心想着的都是你的毒,你就這樣作踐自己!我不想讓你死!”
度越聞言,終于楞在了原地,眼底冰霜化去,木遠卻自嘲似的冷笑一聲:“非要逼我說出來……我和你說這個幹什麽?明知道你根本不懂這個。”
“我懂!誰說我不懂?我也喜歡你啊!”
“你知道喜歡是什麽嗎?你知道喜歡是……算了,我和你說不通。”
“怎麽就說不通?”度越急了。
那天他告訴木遠,他說想和木遠行周公之禮,看似雲淡風輕一句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時候他有多緊張。
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但木遠是一個人族,自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所以他緊張,他害怕。他知道木遠對他好,卻不知道有沒有好到想要和他結為夫妻的地步。
他不知道什麽是愛,但是他知道,木遠對他而言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存在。
和韓穆,和林黎,和鐘邁,甚至和他的父母都不同……他将木遠放在他心裏一個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地方。
好不容易得到了木遠的回應,好不容易知道了木遠對他的想法,怎麽能不問清楚?
他于是一把抓住了木遠的手腕,正要說話,卻突然眉目一淩,一把将木遠拉到了自己身後:“當心!有妖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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