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天是土狗嗎？
◎是。◎
高潔有些頭疼：“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華裳回過神：“哦, 當然有啊。”
高潔問：“我說了什麽？”
華裳害了一聲：“不就是說我爹讓兵馬俑去挖隔壁小島的山了嘛，別那麽大驚小怪的。”
高潔氣笑：“我大驚小怪？是我大驚小怪嗎？”
華裳理直氣壯：“就是你大驚小怪啊，我爹讓兵馬俑坐船出海不一定是去隔壁小島啊, 就算是隔壁小島也不一定是專門去挖火山啊，我爹一直住陵墓裏, 他什麽都不知道, 可能根本沒想過就那麽巧，那座山就是火山。”
“你的意思你爹還很無辜？”
華裳詫異道：“不然呢？我爹能有什麽錯？”想了想補充：“而且據說那座小島上的民衆有可能是徐福的後人，我爹也可能只是想讓兵馬俑去看看徐福的後代, 你覺得呢？”
高潔笑了笑：“你可真是孝順，這借口都讓你找好了。”
華裳謙虛：“沒有沒有，還有待改進的地方呢。”
高潔呵了一聲和華裳說了句再見将電話挂斷。
電話被挂斷後華裳迅速發了一條短信給她爹報信。
燭龍：“啧啧啧, 你可真是你爹的小舔狗。
”
華裳将手機關上冷笑一聲：“有些龍想當舔狗還當不上呢。”
Advertisement
三千年前追求對象失敗的燭龍：“做舔狗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華裳接了杯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将燭龍從手腕上扯了下來：“哦。”冷淡中夾雜着嘲諷。
燭龍抱着尾巴發誓和華裳冷戰三個小時！
後面幾天高潔他們連夜加班忙着處理始皇的事情, 也顧不上華裳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華裳已經在家裏宅好幾天了。
高潔打開華裳的門, 将有些雜亂的抱枕娃娃擺放整齊道：“你樓下住的那個女孩, 前天被一個小偷入室搶劫了, 你在這裏平時小心點。”
高潔其實更想找人來保護華裳, 但是和華裳根本說不通這件事情，要是安排人來和她住, 她就總覺得對方是在侵占她的地盤, 霸道得不行。
華裳擡眼道：“你應該讓小偷小心一點別碰到我。”
高潔想了想贊同道：“你說得對，所以要是小偷不長眼來你這, 你下手注意點別把人打死。”
華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高潔看着打游戲上頭的藝人語重心長道：“你也別天天打游戲了, 有時間出去轉轉吧。”
華裳沒說話, 高潔也不是一定要她回答, “對了，最近你少打一點游戲，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光盤，你最近看完裏面的內容給我說一下感想。”
高潔算是發現了，大概因為華裳自出生起身邊的人或者東西都沒什麽同理心，導致華裳也沒有，她根本不會共情人類。
所以在祖龍想要兵馬俑去挖休眠火山時候，華裳只覺得好棒，她不會考慮如果火山爆發導致無辜的普通人死去怎麽辦。
至于祖龍，高潔他們除了說說教育一下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且祖龍比華裳可難搞多了，根本不在一個段位上。
華裳是因為不懂所以沒辦法共情，祖龍是所有道理都懂，但是他只做他覺得正确的，即使背負罵名也不在乎。
也正是如此，幾千年來，那麽多皇帝，唯有祖龍的評價大譽大毀，有人說他是千古一帝，也有人說他是暴君。
将繁亂的想法壓下去，高潔問：“光盤你要一周左右看完還給我，知道了嗎？”
華裳嗯嗯：“知道了，光盤裏面都是什麽內容？”
高潔當然不會告訴她，打哈哈道：“就是小故事，你看看就知道了。”
華裳将手機放下，拿起光盤放到筆記本電腦的光驅托盤上，然後抱着電腦盤腿坐在沙發上。
見華裳要準備開始看光盤裏面的東西，高潔拿起手機搖了搖道：“有人找我，我先走了，有事情聯系我。”
華裳歪頭看了眼高潔，然後揮了揮手：“好，知道啦。”
看起來很乖，聽起來也乖，但是高潔知道這都是假的。
華裳聽到關門聲，打開光盤內的視頻，“2030年十大感動中國人物……”
華裳沒想到會這樣，燭龍趴在電腦筆記本鍵盤上懵逼地看了眼華裳：“啊這……人類是已經看出你沒有良心，打算感化你了嗎？”
華裳語塞：“你死不死啊。”
視頻不能快進，等華裳放着視頻拿出手機準備打游戲時候，發現自己沒有網絡了。
華裳發了條短信給高潔：“你是不是把我網線給拔了！！！”
高潔：“對，我還讓同事把你的游戲賬號舉報了，現在你游戲賬號也被關小黑屋了，所以好好看視頻吧。”
華裳震驚：……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那麽惡毒的人！舉報別人游戲賬號，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華裳憋了半天沖燭龍道：“她，她不要臉！”
燭龍無語道：“半天你就罵出一個不要臉？你怎麽那麽菜，你最近游戲怎麽玩的。”
華裳：“那你怎麽罵？”
燭龍翹着尾巴道：“呸，臭不要臉的！”
華裳翻了個白眼：“哦。”廢物龍一個。
華裳和燭龍之前在陵墓裏也沒什麽樂子，一靈一龍經常比誰發呆的時間長，但是進入人類社會以後，現在沒了手機居然覺得日子有點過不下去了。
兩個人猶如失去夢想的鹹魚癱在沙發上看《十大感動人物》，華裳和燭龍對這個沒什麽感覺，畢竟物種都不同，怎麽可能有感受？
你會去憐憫一條魚一只螞蟻嗎？
但是看多了，華裳和燭龍突然覺得，害，怪好看。
人類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種族，國家危難時期有貪生怕死的人，也有心憂天下鞠躬盡瘁的人。
和平時期有自私自利的人，也有無私奉獻的人。
複雜的性格組成了人類。
看着十大感動人物頒獎，有遇到危險時候舍己救人最後留在江河裏的中年男人。
有站上三尺講臺，一站就是幾十年的女教師。
還有撿幾十年垃圾，賣廢品幫扶上百個孩子上學的老人。
這些人普通又不普通。
華裳托着下巴小聲道：“華夏這個種族的人類好像确實有點意思。”
燭龍打了個哈欠：“還行吧，一個種族能延續幾千年，肯定是有點優點的。”
華裳不服氣：“是有優點！不過我爹的功勞肯定也不小，我爹保佑了這個種族！”
燭龍翻白眼：“爹寶女別和我說話了。”
華裳拽住燭龍尾巴清了清嗓子聲音字正腔圓且有力：
“朕統六國，天下歸一，築長城以鎮九州龍脈，衛我大秦、護我社稷。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當守土開疆，掃平四夷，定我大秦萬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龍魂，佑我華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為證，天地共鑒，仙魔鬼神共聽之。”
說完華裳揪着燭龍的尾巴激動地将燭龍甩了幾圈：“聽聽！你聽聽！我爹說的！嗚嗚嗚我爹太霸氣了，我爹肯定有保佑這個種族！還有網上那些的龍傲天和葉良辰趙日天的，哪個能比得上我爹！”
燭龍也覺得霸氣，但是為了避免華裳更飄，語氣略微敷衍道：“行行行，你爹最厲害。”
華裳滿意了，将燭龍放下來繼續看十大感動人物，華裳捧着臉越看越覺得好看：“人類還真是挺不錯的。”
華裳和燭龍熬夜看了一晚上十大感動人物，看得一靈一龍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第二天還沒等華裳給高潔彙報工作進展，就接到楚心的電話了。
楚心和穆晴晴，華裳顯然和穆晴晴更熟悉一點，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楚心會想到約自己。
華裳想了想近期也很久沒出門了，幹脆就答應和楚心見面。
和上一次吃火鍋不同，這次楚心選的地方是個很偏僻的老巷子。
華裳中途問了三四個人才找到這裏。
走進巷子裏的面館，華裳踩着有些吱呀響的木梯上了樓，楚心站在樓梯上笑道：“你來晚了一分鐘。”
華裳眨眨眼：“抱歉，我應該早一點出發。”
楚心笑了兩聲：“我還以為你會說位置太難找了，所以遲到。”
華裳搖了搖頭：“難找是難找的問題，我來之前沒做好準備，導致時間不夠充足遲到，那就是我的問題。”
楚心笑了笑：“我家确實是很難找，遲到我也有問題。”
華裳愣了一下：“這是你家啊？我沒準備拜訪的禮物。”
楚心撐着下巴語氣冷淡道：“我家就我一個人了，不用帶見面禮。”
見華裳看向樓下，楚心解釋：“下面負責做飯收銀的是我雇來的，房子樓下位置那麽大，不用也浪費了，幹脆開了個面館。”
說着楚心站起身：“我去給你點碗我們家的招牌面。”
華裳看着楚心的背影微微蹙眉，這個人的靈魂今天聞起來有點澀。
面是楚心端上來的，将面放到華裳面前楚心坐在一旁喝水看着華裳吃，直到華裳吃完楚心也沒說為什麽要叫華裳出來。
将紙巾遞給華裳擦嘴，楚心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華裳遲疑道：“你找我來沒其他事情嗎？”
楚心：“沒事，就是想見你一面。”安靜了許久，楚心突然又開口：“我只是很羨慕你。”
華裳詫異：“羨慕我什麽？”
楚心笑着将風吹亂的頭發挽到耳後：“羨慕有很多人喜歡你。”還有很多動物。
華裳看起來像在很多愛裏面長大的孩子，楚心對她有羨慕，但是也有嫉妒。
但是遇到事情時候，又忍不住想見這個讓自己又羨慕又嫉妒的人。
華裳和楚心一路沉默，轉過一個彎突然就見遠處窄小的巷子裏圍繞了很多人，旁邊的老樓房冒着濃重的煙。
哭聲，尖叫聲還有怒罵聲從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傳到兩個人耳朵裏。
楚心拉着華裳迅速跑過去：“是火災，我們去看看能不能幫忙。”
華裳反手握住楚心拉着她往前跑，等跑到地方兩人才發現消防員和警車，救護車都在。
華裳和楚心走過去被堵在人群外，人群中間有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她臉上有着被煙熏過的痕跡，光着腳站在碎石子上，腳腕正在流血，但是女人似乎感覺不到痛，撕心裂肺的哭喊，手指血肉模糊卻不停地拍打旁邊的男人。
現場很吵，但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嘶啞刺耳：“為什麽不救他？為什麽不救他，他才十歲……才十歲啊，他還那麽小…他還那麽小啊……”
女人嘴裏喃喃着問“為什麽”，身體因為抽泣無力地癱在地上，男人彎腰想要扶她，女人拽着男人的衣領滿是恨意：“為什麽……為什麽救我……你不如讓我也死在裏面，為什麽救我…讓我死在裏面……”
華裳聽見了圍觀的人似乎是在讨論這個女人。
“哎，她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孩子十歲了，你說這說沒就沒了。”
華裳和楚心站在人群外有些懵，楚心看了眼還在冒煙的樓房眼裏閃過一絲了然，華裳抿了抿唇，拉着楚心的袖子問：“她的孩子還在裏面嗎？”
楚心剛準備說是，就見消防員從樓裏出來，有位消防員身上背着一個用布裹起來的人，看起來被裹起來的是個小孩子，消防員走到女人面前将背上的人放下。
女人瞬間明白了什麽，将揪着男人領子的手放下，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消防員，慢慢将頭發紮起來，然後用袖子擦了擦臉，往旁邊挪動了幾下輕輕将被裹起來的小孩抱在懷裏，臉上的神色溫柔：“乖寶，媽媽的乖寶，痛不痛啊？媽媽在啊，別怕啊，媽媽給你吹吹...媽媽吹吹就不疼了啊......”聲音很輕很溫柔也很平靜，沒有哭腔也沒掉眼淚。
華裳聞着女人的靈魂，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詞：苦杏仁。
女人的靈魂是苦杏仁的味道。
好苦啊。
華裳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面前的女人覺得心髒有點難受。可能是因為昨天的感動人物看多了吧。
楚心看着華裳怔愣的神色将人拉走道：“別看了，走吧。”
華裳抿了抿唇跟着楚心離開，最後不知道為什麽又轉頭看了一眼女人。
可能是因為她的靈魂實在太苦了吧。
楚心看着心不在焉的華裳，語氣很輕道：“我七歲的時候也住在這片，就在旁邊的那棟樓。”楚心伸手指了指旁邊破舊的老樓房：“當初也發生了火災，就在我家樓上的樓上。”停頓了一下：“那次火災死了七個人，我運氣好逃過了一截。”
運氣好嗎？不過是她媽媽愛她，把活的機會留給了她。
華裳抿唇沒說話，楚心笑道：“這片算是這個市裏最窮的地方了，這裏的房租便宜，住在這裏的人都沒什麽錢，老樓房的電路老化，大人出去打工，小孩子一個人在家熱飯什麽的，發生點危險算是正常的事情了。”聲音很輕，似乎一陣微風都可以吹散：“這都是命。”
“害，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麽。”楚心攔了一輛車将華裳送上了車，“今天謝謝你陪我。”
華裳搖了搖頭：“客氣了，再見。”
“再見。”
華裳回到家情緒還是有點低落，燭龍爬到她肩膀上問：“怎麽了？”
華裳摸了摸心口：“這裏悶得慌。”
燭龍震驚：“你難道要有人類的情緒情感了？”
“什麽？”
“你又沒心髒病，除了感受到人類情緒或者情感才會覺得不舒服啊。”
華裳坐在沙發上将今天出去碰到的是給燭龍說了一遍，燭龍冷淡地哦裏一聲：“人類本身就是一個脆弱的生物，因為意外離世很正常的。”
華裳拍了一下燭龍腦袋：“你昨天和我看十大感動人物時候還說人類是個堅韌的生物。”
燭龍鄙視地看了眼華裳：“性格堅韌又不代表身體堅韌，你個辣雞文盲。”
華裳：都是九漏魚，你憑什麽說我？你才是文盲！你全家都是文盲！
華裳追着燭龍把它揍了一頓心裏才舒服了一些，打開電視準備看看有什麽新劇，就看到本市的新聞正在報道今天的那場火災，攝像頭下的那個失去兒子的女人神情很平靜地感謝救了她的男人。
華裳卻總覺得隔着電視還能聞到那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趴在沙發上，華裳扣了扣燭龍殿鱗片：“看到這個女人我心裏還是不舒服。”
燭龍懶懶散散：“不舒服就不舒服呗，體驗一下人類的情緒也挺好。”
華裳拿抱枕砸了一下燭龍沒說話，只是近幾天不由自主地關注社會新聞，想看看那個女人怎麽樣了。
第八天，華裳向之前一樣熟練地将幾個社會新聞類的頻道打開看了一遍，在一個三十秒中的視頻裏，華裳再次看到了那個失去兒子的女人，她坐在橋上，下面是奔流不息的江水。
然後女人對着攝像頭笑着揮了揮手，“謝謝，再見。”然後傾了傾身子跌入進奔騰的河流裏。
華裳下意識用力握了下手裏的東西，燭龍疼得猛吸一口氣：“好家夥，那個女人還沒死，我就先被你掐死了。”
華裳：“啊？她還沒死？！”語氣中帶着驚喜。
燭龍舒展了下身子：“她心存死志，這次被其他人類救下來，下次還是會尋死的。”
華裳眼巴巴看着燭龍：“你是不是有辦法救她？”
燭龍嗯了一聲：“有，不過你要能說動方鏡出現幫忙。”
方鏡在秦始皇陵是排前十的寶貝了，它很宅也很讨厭人類，華裳誕生五百多年，至今只見過它兩面，請動它感覺比讓燭龍脫盲還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