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孔雀石◎
沈致也看一眼周和音。中間人這才硬着頭皮開口, “傅先生。”介紹傅雨旸。
輪到沈致,“合作的客戶,沈工。”
“傅雨旸, 幸會。”傅雨旸自報家門。
“幸會。”
兩個個頭、年齡都差不多的男人面不和心不和地握了下手。
“結束了嗎?”被介紹成傅先生的正主,撤回手, 随即落袋。微微偏頭過問周和音, 不鹹不淡的口吻。
周和音鏈條包背在肩上,手裏捏着一個公文袋,微微點頭。朝沈致, “那麽沈工,今天煩勞你跑一趟, 明天我和駱總那頭報告。”
沈致傲慢一颔首,轉頭就要回車上, 拉門那一瞬,他再來瞥一眼周和音, 審視大于注目,不經意溜到傅某人面上淺心腸的笑, 避之冷漠,坐回車裏,也不急着發動車子,而是低頭回複短信或者郵件。
傅雨旸當真的笑。笑他們兩個大男人倒沒有一個小女生沉得住氣。
人家是無欲則無求,無求便成剛。
傅先生落袋的手重新探出來,來牽身邊人的手,還不忘局外人的“客觀”幾句,“你這客戶不大好相處啊, 看人, 下巴朝上。”
周和音瞪他一眼, “誰還能比你深谙其中之道。”
“看來是個大客戶,維護得很!”傅雨旸不等她反駁,一把捏住她的指骨,周和音疼得叫出來,他這才委屈上了,“小音,我僅僅說你客戶,你拿我跟人家比!”
周和音被他捏着手,眉眼之下的距離,她有點難為情,又是當着不遠的沈致。才想勸傅雨旸走,對面的他微微俯身過來,認真探究的目光,“好些了嗎?”
周和音瞬間感覺被他倒了一身不妨的炭,又燙又灼。站不住,她拉他走,某人不為所動,周和音一只手不奏效,兩只手來,才勉強扥動了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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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雨旸替她揭下她肩上的包,至于她手裏的公文袋,不稀罕,也警告她,“哦,看好你的商業機密。”
随即,領小孩般地,扶着她後頸,一路帶她過馬路。
塞她進後座,自己最後側身坐進來時,知會司機去他交代的地方。
傅雨旸的車子往南,沈致的車子往北。
呼嘯交錯的時候,傅雨旸盯着周和音的目光,後者被他看得毛毛的,“你看什麽啊?”
“我看有人的魂有沒有跟着跑北面去。”
周和音不氣反笑,用嘴型揶揄他,你,吃,醋。
“大點聲!”某人才不顧忌有司機外人在。
周和音被他唬得心神一跳,抿着嘴暗自掐他,怪他沒喝酒便發酒瘋。
某人正名自己,“我從沒那麽差的酒品。如果你看到我瘋的話,那麽,就是真瘋了。”
周和音掐他掌心的力氣再大些,不讓他說話。
“沈致,駱總的客戶,我也就跟蹤半年吧。他過來給我送産品圖的。”
傅雨旸盯着周和音的眼睛,到她眼梢末端,淺淺的淚溝。
她還急了,“是真的呀!”
某人來摸她眼角,“我說你假了嗎?”
“你跑過來,賊喊捉賊。”周和音怪怨。
哼,傅雨旸不想給她挑明了,或者她堅信沒什麽也好,他總不能提醒她,我比你了解男人。
這姓沈的,可不是趙觀原那種小朋友。
因為傅雨旸貨真價實地聞到了同行的味道。
他摸到她涼且滑膩的臉,心也跟着服帖起來,其他暫時撩開不想。不想不代表就翻篇了,傅雨旸上午在他酒店住處半天的會,下午和老喬又單獨半天的客戶視頻會,煙茶不離手,晚上老喬他們幾個回B城前,說好一頓飯局的。
傅雨旸不高興去了,嚷着頭疼,被他們聒噪得,也被煙缭得。
眼下他太陽穴真有點漲,阖目養神。
邊上人問他,“這是去哪裏?”
“送你回家。”
她還真信,說兩邊都不對的方向。
“到底去哪裏啊!”
“別吵,吵得我腦仁疼。”
稍稍的沉默,傅雨旸再睜開眼的時候,一陣薄荷醒腦的味道鑽進他鼻息裏。是周和音用來對抗超荷對着電腦的法寶:清涼油。
她抹一點到指尖,揉到他太陽穴上。
過分醒神的東西吸入肺裏,竟然比煙和咖啡因都好使。
傅雨旸說,再擓點。
周和音依言照做了,就是有點好奇,他的那個kuai字,怎麽寫。好生動的一個詞,她很少聽過。
傅雨旸牽她掌心過來,一筆一劃寫給她看,寫完在她巴掌上打了一記。
問出口的話,已然前言不搭後語了,“吃了嗎?”
好吧,忙到現在,也只有他認真問她吃飯了嘛。
周和音點頭也搖頭,因為對付了一點,現在已經九點多了,又有點餓了,“我想吃燒烤,你可以嗎?”
“我怎麽不可以?”
“你不會嫌髒嗎?”
“別給我看到。”
她笑他,虛僞。
虛僞的人牽她的手再去太陽穴這裏,“做事不要半途而廢,好不好?”
于是,她再給他抹另一邊太陽穴。
車子抵達目的地,是一個奢侈品牌的珠寶店。店裏已經打烊了,今日當值的是他們的店長,人情是上次餐廳打架那茬,邵小姐關照的。
傅雨旸賠了那幅畫的全款給邵小姐,由頭自然是自家小孩胡鬧,邵小姐背後的秦先生和老喬有幾分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邵小姐親自打電話給傅雨旸,幾發寒暄下來,說有個朋友在代理這家店,傅先生不嫌棄的話,就帶女伴來挑幾件禮物,也算是我和我們老秦的一點見面禮。
禮物自然可以挑。但是傅雨旸言明在先,無功不受祿,邵小姐就當賣我傅某人一個人情,一個閉店由她單獨選的人情,其餘,我們自己料理。
我買東西給她,自然得親自掏腰包。
否則有什麽意思呢。
夜裏他剪壞了她左手無名指的指甲,他就有這個打算了。
周和音知道他還惦記那次送她禮物的事,眼下貴賓室裏,她掃着島臺裏一框框的陳列首飾,以及手裏平板上的細節圖。
不拒絕他的好意,但也沒多大熱衷。因為都太貴了,不是替他省錢,是誠實的,經濟的,“我現在戴不着,且容易被我媽看穿。你折現給我吧,我自己想買自己的。”
店長女士輕盈笑一聲,看座位上的傅先生沒有回應他的女友,立刻警覺,端正的禮賓态度,“傅先生,您和您女朋友慢慢看,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揿鈴找我們。”
傅雨旸招呼周和音過來,“你要買什麽?”某人面上不大快的樣子。因為她當着外人的面拒絕他。
周和音狡黠地回擊,“反正無名指不需要的東西。”
她站在他邊上,對身後那些耳飾倒是有點興趣。才一回頭,就被落座的人伸手夠過去了,針尖對麥芒的驕傲,傅雨旸打趣她,“想太多了,這裏這麽多系列,你比我懂,哪個是婚嫁系列,不是無名指上就是那玩意,豬!”
周和音被他箍着腰,都快喘不過氣來,明明殷勤帶她來挑禮物,還要罵人。周和音說這個人還好意思說別人下巴看人,“我才不懂,我哪有傅先生懂,你送過多少個無名指才會這麽駕輕就熟,我當然不懂。”
傅雨旸轉臉就笑了,笑着箍着人不松,“是有什麽癖好嘛,啊,動不動翻舊賬。”
他幹脆警告她,別翻,你越翻身上醋味越重,你越吃飛醋,我性致越高!
周和音這才來打他,傅雨旸抱着她,任由她捶了兩拳,也只淺淺在她眉間貼了貼,叫她別鬧,這種VIP室全是探頭和紅外線。
也正經告訴她,這麽晚帶她來的原因,“我得回B城料理點事務。老喬已經回去打前瞻了,一個星期差不多的時間。”
臂彎裏的人這才松泛了點固執。
傅雨旸哄她也是安撫,“答應給你買點什麽,就得先做點,不然我不踏實。”
“剩下你慢慢想,想到了告訴我。”
周和音卻只問他,“什麽時候走?”
“天亮。”
說話間,周和音嘟着嘴站起來,老大不情願的樣子,張嘴就來,“我要這裏最貴的。”
說是這麽說,最後,有人也只認真挑了幾對耳飾,她不愛項鏈這些,戒指系列看中兩款,價格都不算特別出挑,當然是對傅雨旸而言。一只紅玉髓的一只孔雀石的。
她拿不定主意,原本以為傅雨旸肯定不讓她選了,兩只都要了。
豈料他端正立在她高腳椅邊,逼着她選一個,周和音不滿他的抉擇嘴臉,“小氣鬼,我兩只都想要。”
傅雨旸右手食指曲指彈她一下腦門,目光近,心思卻浮雲般的遠,“昨晚可以,十只都可以,今晚不行,只能選一個。”
他選中那只孔雀石的,替她套到左手無名指上,不大不小,他的那句:正正好。
傅雨旸說,戒指這種套住人的東西,“只能選一只。不準貪心。”
他捏着她的左手,眯眼端詳,嗯,綠色更襯你。
至于耳飾,傅雨旸喊來店長,把周和音剛才目光取舍的那兩盤都要了。
不叫她挑了。
她不肯,說太多了。
某人莞爾,“你喜不喜歡?不準說假話。”
“喜歡。”
“喜歡就好,留着慢慢戴。不是戒指怕你媽看穿嗎,耳飾不會。”他幹脆替她慮到了。
說罷,把那兩盤耳飾和那枚孔雀石戒指交代給店長了。
店長女士認真謝過傅先生。
珠寶飾品會一一打包連同賬單送到傅先生秘書那裏去。
傅雨旸認真同周和音交代,Lirica你也見過,她到時候再把東西全拿給你。
周和音不大習慣他這樣細致的交代,“說的你好像不回來了。”
“你要我回來嗎?”
“……”
“認真告訴我。”
“嗯。”
說好選定禮物去吃燒烤的,回到車裏,周和音又改主意了。
她說困了,想回去了。
是回自己住處,傅雨旸那裏再好,她一件自己的東西都沒有,她不喜歡,她還是喜歡用自己的卸妝油,自己的護膚品,自己的面膜,穿自己的睡衣。
當然,她也沒有驅逐某人。連同他明日飛行的行李。
主人先洗澡的,傅某人這個臨時借住的旅客後洗的。
等他洗完出來,周和音的一通護膚還沒搗騰完。
她在敷面膜,上下兩片的那種,她撫了又撫,直到面膜上沒有一片褶。
傅雨旸坐她床邊,連她坐的凳子掇過來朝着他,“夠了,這麽細致,晚上還睡不睡了。”說她把工夫全耽誤這上頭了。
丫頭實事求是,“這比睡覺重要多了。”
說着,把袋子裏剩下的精華液全倒在手上,要來給他抹,說別浪費。
傅雨旸眉頭倒一片官司,說不喜歡這種黏糊糊的東西。
周和音堅持要給他抹,“待會可以洗嘛!”
她帶着一手的黏糊和一身的香氣朝他來,某人任由她,順勢一只手圈住她,她顧她的護膚,他問他的問題,“好些了嗎?”
敷面膜的人搖頭。
“搖頭是什麽意思?”傅雨旸耐性地笑且招惹。
“就是還疼,你不準碰我。”
“那你跟我回B城吧,去玩一周。”
“想都不要想。”她還要工作呢。
“我怎麽就找了個這麽上進的孩子呢!”
被表揚的孩子笑了,可是掩在面膜下,笑也看不大分清。
傅雨旸來揭她的面膜,聲音輕但足夠溫柔,“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小音,我要親自确認你好不好。”
“也要親自教教你,該怎麽跟別人介紹我,不是簡單‘傅先生’三個字就打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