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陸雲琛遲疑, 沒有接茬。
時淵見狀,忙解釋道“雲琛兄弟大可放心,工錢材料什麽的都好說, 只要你答應幫忙,我這邊都可以解決。”
錢不錢的倒是另說,陸雲琛正愁找不到機會同沈昌傅一家拉進關系,沒想到這千載難逢的良機便送上門來,之所以遲疑, 是因為這薜荔剝殼取籽很是費勁不說,而且只在秦家村附近才有, 總不能他倆成日往秦家村跑。
可這到手的大好的機會他又不舍得放棄,一時舉棋不定,難以抉擇。
時淵見他這般踟蹰, 便歇了心思, “恕我冒昧了, 雲琛兄弟不必為難, 我本也是嘗過涼粉後一時興起, 若你不方便, 這事便算了, 這月十五, 還請你和慕言賞臉來府上熱鬧熱鬧。”
“倒也不是為難,只是擔心這街頭小食, 上不得臺面,怕掃了客人們的興致。”陸雲琛斟酌着作答, 心裏盤算了下, 上次他們采來的薜荔還有些剩餘, 支撐到生辰結束是沒什麽問題, 至于往後,就看着涼粉賣的如何,再不濟,他們還可以招人。
時淵一聽有戲,登時眉開眼笑。“雲琛兄弟切莫拘謹,我這些年陪着沈大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可從沒見過什麽涼粉,想來這是個稀罕物,正巧讓我那些個沒見過世面的朋友,都來嘗嘗你的手藝,給他們長長見識。”
“幸得時哥青睐,小弟定不負期望。”
事情敲定下來,二人一來一往寒暄了幾句,沈安便鬧着要去找爹爹,時淵只得抱着他離開。
......
“你方才是在猶豫什麽?我以為你會爽快應下呢。”秦慕言看出陸雲琛心有顧慮。
“阿言,你在秦家村可有相識的好友嗎?”陸雲琛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問起旁的。
秦慕言略一思索,喃喃道,“倒是有個好友,我們打小一起長大,只是去年他已經嫁人了,雖說也在秦家村,但那會兒我小爹病重,顧不得同他聯系,後來小爹過世後,我便被秦良賣來這裏了...可是有什麽事情?”
有認識的人,這倒是好辦了,因着秦良和盧雲秀的緣故,他并不想讓秦慕言在秦家村頻繁露面,倘若有熟人,便可以将采薜荔剝皮取籽的活計承包出去,自己收現成的果實來搓涼粉,既省時又省力。
他将自己的想法同秦慕言說道了說道。
“我且要問他一下,聽說他嫁的人家,家境不是很好,這等賺錢的營生,他該是願意的。”想起自己的發小梁歡,秦慕言沒由來地一陣唏噓,他家中的情況同自己好不到哪裏去,若不是急着想要擺脫他那喪良心的爹娘,也不至于就這麽草草地将自己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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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還未黑,二人收拾好小推車,早早地收了攤子,臨走時,路過醫館,陸雲琛想起,昨個夜裏,秦慕言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起,陸老太太近日身子骨欠佳,咳嗽起來,連氣都喘不勻。
他一頭紮進去,找了個大夫,将陸老太太的情況簡單地說了說。
“最好是能帶老人家來過過眼,聽你這麽說,也判斷不出什麽病情來。”大夫簡單開了些清熱敗火的藥,囑咐陸雲琛有空便帶老太太前來把把脈。
陸雲琛也正有此意,惦記着哪天休沐,把陸老太太“哄騙”來鎮子上瞧瞧病,總這般拖着不是什麽好事,前世多少人,小病小恙地不當回事,最終釀成了無法挽回的癌症。
提着藥包,倆人加快腳步往回趕。
先去了趟陸李氏家裏,正巧陸雲津趕着鴨子回來,陸雲琛将藥包給他,囑咐了兩句,便帶着秦慕言匆匆地去秦家村。
“阿言,你這發小,也是個哥兒嗎?”一路上,陸雲琛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着天,順便了解下這個人的情況。
“你是說梁歡?他跟我一樣,都是哥兒。”秦慕言指了指自己,繼續說道,“他家中還有個哥哥,前些年也已經成了家。梁歡跟他家裏人,關系不咋親近,嫁人後便不怎麽來往了,他夫君腳有些跛,為人還算是老實,成親後倆人沒有分家,一直跟婆婆住在一起。”他循着送梁歡出嫁時的記憶,引着陸雲琛往梁歡婆婆家走。
“慕言,帶着姑爺回娘家呀~”路遇一挎着菜籃子的婆婆,熱情地同秦慕言打招呼,不住地打量着他身邊的陸雲琛,眼裏泛着精光。
秦慕言淡淡地點了點頭,拉着陸雲琛快走兩步,低聲道,“就是她跟盧雲秀要的我的生辰八字,說你們家要給你娶親。”
“王婆?”陸雲琛扭頭瞧了瞧,那婆婆還站在原地,朝這邊張望。
“嗯?你不認識她嗎?還是她在中間牽的線呢。”秦慕言有些疑惑,按理說,王婆上門做媒說親,陸雲琛該是見過的。
“額..”陸雲琛支吾,說親的時候,他還沒穿過來呢,那原主的記憶裏也沒有王婆這人的存在。
他火速地轉動腦子,組織語言,“那...那會兒我考舉人未中,心裏正不痛快呢,奶奶怕我不同意這門親事,一應事務都是她跟二嬸操辦的。”
秦慕言不作懷疑,只暗暗擰着眉頭,他在意的并不是這個....
“是有什麽事情嗎?”陸雲琛見他神色隐隐不對勁,以為自己剛才的說辭沒能糊弄過去,跟着緊張起來。
“王婆這人,什麽事都喜歡到處嚷嚷,讓她瞧見了咱倆,想必沒多久秦良和盧雲秀就會知道咱們來秦家村了,我倒不怕他們倆,只是擔心壞了你的事。”
陸雲琛擡手抹平他眉間“川”字,“沒事,有夫君在,妖魔鬼怪任他們倆便是了,我有阿言,我不怕。”
秦慕言“噗嗤”一聲被逗笑,剛才消沉的氣氛一晃而散,一擡頭,已然到了梁歡家。
他敲了敲院兒門,不多時,屋裏走出一人,個頭不高,身形消瘦,穿着粗麻短打,手裏端着一木盆,正眯着眼朝外看。
“歡兒!”秦慕言最先認出他來,興奮地揮着胳膊打招呼。
“慕言!你怎麽來了!我都好久不見你了!”梁歡聞聲,忙将木盆放到一旁地上,迫不及待地跑上前,隔着籬笆,一把摟住秦慕言的肩膀,“嗯...這..這位是..”院門外還站着一男子,身着黛青色長袍外衣,墨色長發由一根木簪簡單挽起,看起來文雅俊朗,翩翩如玉。
秦慕言退至陸雲琛身側,臉紅羞澀道“這是我夫君。”
陸雲琛笑微微地拱手,“梁小哥兒。”
梁歡瞧瞧自家發小,又看看眼前這男子,只見他雖是同自己問好,視線卻盡數落在秦慕言身上,眼神中是化不開的濃濃情意。
“歡兒,是誰來了?”屋裏傳來動靜,緊接着搭在門上的簾子被掀開,一高大魁梧的漢子跛着腳一瘸一瘸地往外走。
“平哥,是我發小,秦慕言過來看我了。”梁歡忙應道。
同在秦家村,古平自然是知道秦慕言的,但漢子與哥兒向來有別,哪怕在村裏路上碰見了,他也只能低着頭快步過去,不能大喇喇地盯着一個哥兒看,故此,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同他二人見面。
“別站在門口了,快些請他們進來。”古平招呼道,平時家中鮮少有人來,只剩了些碎茶葉梗,拿不出手,無奈,他找了兩個沒有缺口,勉強像樣的杯子,斟上涼白開遞給陸雲琛和秦慕言。
“古兄莫要忙活,快些請坐。”陸雲琛接過杯子,淺淺地飲了一口,打量着屋子的四周。
同秦慕言所說的那般,梁歡家家境屬實一般,堂屋中陳設簡單,只有一個矮木桌和幾把凳子,經年累月的,木桌的顏色已經褪得發白,凳子坐上去也有些不穩,兩側便是卧房了,只兩條布簾簡單隔開。
但即便是這樣簡陋的屋子,梁歡看起來也樂呵呵的,臉上沒有丁點愁苦的表情,想來這日子過得雖然清貧,但必定是舒心的。
四人落座,梁歡和秦慕言許久未見,登時便打開了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問候着近日的境況,得知對方都過的還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古平憨實地坐在梁歡身側,不插話也不跟着湊熱鬧,只認真地聽着,動作親昵地給他揉着腰處,待二人說的口幹舌燥了,貼心地斟滿水。
陸雲琛見秦慕言視線落在古平和梁歡身上,又羞赧地移開,似是想起什麽,臉頰漲起薄薄一層紅暈,擡手捏了捏他的脖頸。
他同秦慕言“淺嘗辄止”也有些時日了,這小家夥雖然依賴自己,平日裏也習慣了自己那些個親密的小動作,可二人的關系一直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何時,他才能戳破那層窗戶紙,将人囿于身/下,好好地親熱一番。
“對了,你怎麽突然回來了?我聽說,你跟你爹斷絕關系了?”梁歡小心謹慎地問道,怕觸了秦慕言的黴頭。
自家好友的情況,他也是知道些的,得知秦良将秦慕言賣給了鄰村一戶人家沖喜,他也跟着氣憤了一陣,奈何自己那會兒也同家中鬧得水深火熱,一時顧及不上,等把家中的事情處理好,秦慕言已經嫁人,他也曾偷偷打聽過,但知道詳情的人并不很多。
“嗯..”提起秦良,秦慕言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如果不是為了今日之事,他是萬萬不肯再來這秦家村的。
陸雲琛摸摸他的耳垂,以示安撫,繼而同梁歡說道。
“梁小哥兒,我們此番上門,是有一事要同你和古兄商量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