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月...月亮糕?陸雲津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困惑,這是啥?自己連聽都沒聽說過。
“你先坐這等等,夫君被陳岩哥叫走了,約摸着一會兒就回來。”秦慕言拽着他的衣袖,将人拉進屋裏,端起桌上的小白瓷盤。
一個個月亮糕,小巧玲珑的,如同冬日裏彎彎的月牙鋪在盤中,陸雲津紅着臉伸手拈起一塊。
薄薄的油膜附在外皮上,嵌着幾粒黑芝麻,捏起來,手感軟軟彈彈的。
入口勁道爽滑,內裏是塞得滿滿的紅豆餡兒,沙沙的綿甜在舌尖纏繞糾扯,融化在口中。
“甜不甜?”秦慕言期待地看向他,自己順手又撚起一個,填進嘴裏。
陸雲津重重點頭,心坎兒就像潑了一層蜜一般,甜津津的,他可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倆人你一個我一個,陸雲琛拎着放了血的小公雞進門時,兩小只捂着肚皮,斜靠在椅子上打飽嗝,先前做好的月亮糕一掃而空。
“大哥..”陸雲津最先發現他,忙不疊地站起身來。
“雲津過來了...坐吧,站着作甚”陸雲琛招呼道,提了提手上的公雞,“ 晚上在這吃了晚飯再回去吧,哥給你倆做黃焖雞吃。”
正說着,他從兜裏掏出錢袋子,随手扔給秦慕言。
小家夥會意,接過錢袋子,屁颠屁颠地摸進卧房,還體貼的将門帶上,自己撅着屁/股藏錢去了。
陸雲琛拎着小公雞去了庖屋,把雞切塊後,泡在冷水中。
轉身回來,見陸雲津拘謹地站在桌前,手腳尴尬得無處安放。
他笑眯眯地招招手,正好瞥見放在角落的一菜籃子雞蛋,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田二牛和陳岩把他收雞蛋的消息一散播,陸李氏果真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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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津,你這帶了多少個過來?”
“啊?”陸雲津沒得反應過來,當下一愣,見自家大哥視線望向門口處的菜籃子,猛然想起娘親交代給自己的話,面露難堪,聲音如同蚊子哼哼似的,“十...十五個”。
“好,晚點吃完飯,我讓阿言給你拿錢。”
陸雲津低頭攪弄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我聽奶奶說,二嬸近日裏在給你相看婆家?”這話從陸雲琛嘴裏說出來,有些古怪,但陸雲津實在是太過拘束,他若不說些什麽,這小子頭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陸雲津低低應了一聲,聽不出什麽情緒。
“可是有相看好的?”陸雲琛追問道。
“媒婆上門說過幾次親,娘都不太樂意,一直說要再給我挑一挑。”
陸雲琛心下了然,陸李氏所謂的“不太樂意”和“挑挑”是什麽意思,他這個二嬸,向來貪利虛榮,定然指着陸雲津的婚事,想要從中撈些好處,貼補給要考秀才的陸雲渲。
“你想要嫁個什麽樣的人?”雲津這個老實孩子,這些年,被陸老二兩人磋磨,這性子,委實有些軟弱,如若真能找到一人真心待他,也是件好事。
“我..”陸雲津支支吾吾,擡眸看了看緊閉的卧房的門,他看得出來,大哥待秦慕言是極好的,不光會做好吃的東西,哄他開心,就連手中的銀錢,都放心地交于他,陸長明還自己偷摸存些私房,私下裏跟人賭上兩把,過過瘾呢。
想到這,他弱聲道,“我別無他求,只希望未來的夫君能善待我,就像....就像大哥待哥嫂這般。”
陸雲琛微微一怔,緊接着自嘲的笑笑,你大哥這會兒可還是一廂情願呢,他伸手揉了揉陸雲津的腦袋,“會的,會有這樣一個人,事事把你放在心上,你且耐心等上一等,該是你的,總歸會來的。”
氣氛有些凝重,他朝屋外瞧了瞧,天雖然還大亮,但已經過了申時,黃焖雞要炖些時辰,他朝卧房吆喝一聲。“你要藏到什麽時候,整的跟咱家有多少家當似的。”
卧房裏探出個腦袋,秦慕言嘴撅得老高,嘟囔着,還不是為了給你倆留出個獨處的地方來。
捧着一把果脯塞給陸雲津,嘴裏還咕哝咕哝地嚼着,陸雲琛好笑的戳戳他的腦袋,“少吃點,一會兒該吃不下飯了。”
秦慕言趕忙為自己辯解道,“吃得上吃得上,誰會吃不上肉呢?”
“是嗎?”陸雲琛表示不信任。
小家夥無辜地點頭,還不忘往嘴裏續,被陸雲琛掰開“爪子”,将剩下的果脯悉數沒收。
“吃完飯再還給你,雲津,你幫我盯着他點,不許讓他再吃了。”
到嘴裏的零嘴飛了,秦慕言氣得牙根癢癢,躲在牆角畫圈圈。
陸雲琛抓緊時間,進庖屋做黃焖雞。
雞塊泡的發白,他撈出來,冷水下鍋,切了些姜片去腥,很快,鍋中的水沸騰起來,陸雲琛将漂浮在水面的血沫撇掉,又把雞塊盛出洗幹淨,放在一旁控幹。
他重新起鍋,将蔥姜蒜煸炒出香味,再将雞塊撂入鍋中,火紅熱辣的火舌舔舐着鐵鍋,直至鍋中的雞塊染上金黃色,倒入香料和搭配好的各種醬料,又翻炒了一會,肉香味攙着袅袅炊煙直往屋外竄,引得陸雲津和秦慕言的視線,頻頻往庖屋這邊望。
煸炒好的雞塊,加入清水熬煮,陸雲琛将竈臺裏的火澆小,緊接着,從面缸裏舀出幾勺面,揉成雪白的面團,扯了塊布蓋住,放在竈臺上發酵,準備做些發糕做主食。
焦黃的雞塊浸在咕嚕咕嚕的湯汁中不停地翻滾,他将切成滾刀塊的土豆倒進去,蓋上鍋蓋,一道兒焖煮。
待紅亮的醬汁收緊,雞塊和土豆都裹上一層醇厚的湯汁,陸雲琛将火澆滅,原本還在屋裏聊天的倆人,此刻齊齊站在庖屋外行注目禮。
他先是盛出一小碗,拿竹篾編制成的罩子,罩住,晚些陸雲津回去的時候,讓他帶給老太太。
餘下的,在二人赤/裸/裸的注視中舀進瓷盤中。
“還愣着作甚,拿筷子,擺好桌,吃飯了。”他吆喝道。
一雙手從屋外伸進來,端走了色澤誘人的黃焖雞,又一雙手,端走了松軟蓬松的發糕,陸雲琛低頭瞧了瞧空空如也的竈臺,行叭,分配給自己的,只剩下拿筷子了。
他将庖屋簡單地收拾了一番,進屋時,兩小只乖巧地坐在桌旁,雙手杵着臉頰,見他進來,倆人步調一致地看向他,眼中盡是渴望。
“吃吃吃,趕緊吃,涼了味道就變腥了。”
陸雲琛招呼二人動筷子,陸雲津還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秦慕言動作極快,先夾起一塊雞肉,吹了吹就往嘴裏送。
油亮金黃的雞塊,筷子一夾,滲出絲絲鹹香的湯汁,醇和的肉香迅速沾染整個味蕾。
陸雲津猛咽了一口涎水,按捺着,等自家大哥也動了筷子,才下手,雞肉焖炖得糜爛,輕輕一挑便能脫骨,棕紅的醬汁順着嬌嫩的肉的紋路,滴落在地上,濺起朵朵油花。
雞塊在湯汁中浸得很透,一咬下去,瞬間在口中爆開,歡鬧起來。
他忙不疊續上一口發糕,麥香伴着甘甜,又融合了濃香的醬汁和鮮美的肉質,吃起來老道醇厚,油而不膩。
陸雲琛腸胃脆弱,吃不得油膩,早早地放下筷子,這會兒端着杯清茶,小口啄着,瞧着他二人雖是被燙的一個勁得咧嘴皺眉,但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下來,直吃得大汗淋漓,肚皮溜兒圓。
尤其是秦慕言這家夥,醬汁粘在嘴邊都沒有察覺到,他順勢擡手幫他擦掉。
正啃着肉呢,冷不丁被人抹了把嘴角,秦慕言動作一怔,雞翅膀僵在半空中,他下意識地伸出舌頭,粉嫩的舌尖舔舐了一圈唇角。
“沾上東西了嗎?”
陸雲琛呼吸一滞,喉結微動,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偏偏在他看來,是如此的撩人,他慢騰騰地收回手,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
“嗯..已經擦掉了。”
秦慕言早已被他時不時的揉亂發絲,戳戳腦袋的小動作整得習慣了,沒覺得剛剛這人的行為有多親密。
倒是陸雲津坐在一旁,悶着頭,耳梢有些發熱,怎麽看怎麽哪裏不對勁,卻又覺得合乎常理。
用過晚飯,陸雲琛和秦慕言要準備明日出攤的材料,陸雲津幫忙收拾好桌子後,便拎着食盒離開了。
“陸雲津這個死小子,都過了飯點了還不回來。”陸李氏戳着碗中的清水面條,語氣不爽道。“叫他去賣個雞蛋,難不成把自己賣了去了?”
陸雲津進門時,正聽到陸李氏說這話,他頓了頓,轉身進了老太太屋裏。
這幾日陸老太太身子骨不爽利,加上苦夏,什麽東西都吃不得,這會兒正窩在卧房,在昏暗的燭光下縫制衣服。
“奶奶,大哥讓我給您帶了黃焖雞回來。”陸雲津從食盒中将碗端出來,一揭開蓋子,鮮美的香味已出,碗面上飄着一層亮汪汪的油花。
陸老太太淺嘗了兩筷子,土豆軟糯綿柔,雞肉嬌嫩飽滿,東西是好東西,只是她實在胃口欠佳。
“端去給雲渲吧,他這幾日天天在屋中苦讀,辛苦的很,讓他吃了補補身子。”
“哎..”陸雲津應了一聲,将碗重新放入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