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時鐘起了個大早想接宋祺佑去學校,可敲了好久門沒人應,打電話過去也好久才有人接,宋祺佑語氣很急:“什麽事?”
“你不在家嗎?”
“我在實驗室。”
時鐘不可思議:“現在是星期天早上七點半,你已經到實驗室了?”
“對。”宋祺佑的聲音遠了點,大概是開了免提,人走開了。
時鐘想了想問:“我可以去實驗室找你嗎?”
電話那邊過了一會兒才說:“來吧。物理實驗樓三樓三零六。”
聲音還是很遠,話也是惜字如金,時鐘說了聲“我過會兒就到”主動挂了電話,不再打擾他。
進門前敲了門,聽見“請進”時進去看到只有宋祺佑一個人,時鐘好奇:“怎麽就你一個人?”
宋祺佑對着個儀器在本子上記數據,沒擡頭:“其他人在別的實驗室。”
時鐘點點頭:“怎麽這麽早?”
“今天的實驗周期長,想不間斷完成只能早點開始。”宋祺佑把本子一合筆帽一蓋,“走,去三零一。”
三零一的實驗臺沒三零六多,并且擺得很分散,每個臺子上放的儀器也不太一樣,還有很大的線路很複雜的儀器直接擺地上。時鐘猜這是宋祺佑的主實驗室,剛想問,宋祺佑先抱歉道:
“事兒有點多,可能不怎麽能顧得到你。這裏的東西都不太能随便動,你找張凳子坐着玩手機吧,Wifi密碼在牆上。想出去走走可以直接去,不用和我打招呼。”
時鐘想表決心一語雙關地說自己會一直守着宋老師的,可宋祺佑沒給他機會,話說完就蹲在一張實驗臺前擺弄起儀器來了。時鐘做到一半的表情滞住,勾了勾嘴角,坐在宋祺佑不遠處看他做實驗。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時鐘看着宋祺佑,高度肯定了這句話。宋祺佑眯着眼調儀器,宋祺佑戴着護目鏡看不知道是掃描隧道顯微鏡還是什麽,宋祺佑低頭記錄,每一個宋祺佑都迷人至極。
Advertisement
只是不玩耍的傑克會變傻,宋祺佑再迷人,一個小時沒開口說話也會讓人憋得慌。時鐘瞅準一個他沒有擺弄儀器也沒有記錄數據的當兒,喊了聲:“宋老師?”
宋祺佑坐在凳子上,像是在發呆,可是沒有回應時鐘。
時鐘又喊了聲:“宋老師?”
宋祺佑的反應像是魂真的飛走了,剛剛才被時鐘喚回來。他目光落到時鐘臉上,由渙散變得略有光彩,機械地笑了一下:“怎麽了?”
“一個多小時了,宋老師不休息一下嗎?”
“我在休息呀。”
宋祺佑在想時鐘會不會太無聊,能找點什麽事給他做,這對他來說就是休息。但時鐘不知道,腹诽着一個大活人在你面前可以陪你唠嗑給你講笑話,你竟然選擇發呆。可到底是腹诽,他撐出個笑:“我可以陪宋老師聊天的。”
宋祺佑擺擺手:“不用了。那個數據要等五分鐘才能記錄,就快到了。”
原來是在等數據。時鐘一陣憋屈,說不出口,只能看宋祺佑又埋頭于研究,坐在有滾輪的椅子上,從一個實驗臺轉到另一個實驗臺前。
直到宋祺佑起身,把實驗室燈關了,時鐘“呀”了一聲,宋祺佑才再次開口:“啊,抱歉忘了說,我要關燈看個現象。”
時鐘恍恍然點頭。時鐘知道宋祺佑看不到自己點頭,他眼裏只有他想看的光,沒有自己。
果真是深秋,時鐘心裏感慨,都覺着冷了。
好在話沒在之前說死,燈再次亮起時,時鐘說他出去轉轉。宋祺佑覺得時鐘出去轉轉可以不無聊些,神采挺飛揚地答應了,落時鐘眼裏只覺得他嫌自己礙事,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離開。
時鐘出門沒幾步看到鄧簡拿着個本兒走來,鄧簡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時鐘,又驚又喜:“學姐,你怎麽在這兒?”
時鐘依舊不喜歡這個離宋祺佑太近的人,随意地宣示主權:“來找宋老師。”
“正好,我給宋老師送個數據,我們一起去吧!”
時鐘耐着性子:“我找過了,他在做實驗我就先出來了,免得打擾他。”
鄧簡嘻嘻哈哈地和着:“是啊,宋老師今天上午可有的忙。學姐你等我會兒,我送完東西帶你去我們實驗室看看。”
時鐘不想答應,可鄧簡已經進三零一的門了,他走了不太好,想想也覺得閑着是閑着,就随便看看呗。
鄧簡在三一四做實驗,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宋祺佑帶的三個研究生。鄧簡進門高調地介紹了時鐘:“宋老師朋友,M大學天文物理的,特厲害。”
是朋友還是女朋友啊?宋老師朋友怎麽跟你到這兒來了?那三研究生心裏堵着問號,和時鐘客套地打招呼。
時鐘也客套地笑,後悔跟來了,煩得想用他爸的勢力讓鄧簡畢業後失學又失業。鄧簡不知道時鐘心裏紮小人呢,印象裏的學姐還在溫婉地講故事,就腆着臉要求:“學姐,你可以講講在M大讀書的事嗎?”
又是一個求知若渴的,這麽熱情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時鐘挑眉:“你不是在做實驗嗎?有閑情聽故事?”
鄧簡大大咧咧:“我們的實驗簡單,前期操作已經完成了,現在隔會兒記個數據就行。”
三一四的布局和三零六差不多,排列較緊密的實驗臺上放着大概是一樣的儀器,看着就像是做基礎實驗的。時鐘點點頭,想宋祺佑辛苦得很,他們倒是輕松,也想,M大讀書的事,在M大讀書哪有什麽事呢?
要說有,在那樣一個學術聖地,時鐘每天做的事只有在偌大的校園裏追随宋祺佑的身影。宋祺佑上課他坐最後一排旁聽,宋祺佑吃飯他點一樣的菜隔幾張桌子坐下,宋祺佑去圖書館看物理文獻他就借文學典籍看,日升到日落,他眼裏總是有宋祺佑。
心裏也是。
就連學天體物理也完全是因為宋祺佑在學量子物理,宋祺佑曾感慨的、看似巧合的“一個宏觀一個微觀”,其實是他精心設計的。他并不喜歡物理,專業課都是将将及格,最後不算太勉強地拿到了畢業證,與鄧簡口中的“特厲害”毫不相符。
他只是喜歡宋祺佑。
就像他選了物理裏的天文方向也并不是因為喜歡星星,只是因為喜歡宋祺佑。
所以鄧簡聽不到期待的那些了,一流的物理教學,先進的實驗設備,嚴肅活潑的學術氛圍。時鐘只能憑借僅有的一點學術記憶糊弄了下鄧簡,再給他描述了下M大校園。那些古典建築,青銅塑像,還有亂竄的小松鼠,總是會讓人向往的,雖然在時鐘眼裏,這些都沒有那個人賞心悅目。
這樣一遭下來,時鐘又想念起那個人了,雖然那個人剛剛才“驅逐”自己離開。時鐘和鄧簡随便聊了幾句回了三零一,門“咔嗒”一響,宋祺佑凝着神做實驗,沒和他打招呼。
時鐘坐上一張比較空的實驗臺,兩條腿晃呀晃的,開始玩手機。宋祺佑看了他一眼,沒制止他這種有悖規範的行為。
到正中午,實驗終于告一段落。宋祺佑整理好儀器走到時鐘面前,時鐘伸了個懶腰,嫣然地笑了,傾身去親宋祺佑。
宋祺佑被這突然起來的靠近吓着了,慌張彈開:“實驗室有監控。”
時鐘張望着找到監控,對着它做了個飛吻,又盯上宋祺佑的眼睛:“沒有監控就可以嗎?”
宋祺佑眼神躲閃:“上午是不是很無聊?”
時鐘笑:“還好,在宋老師身邊就不無聊。”
“以後我做實驗你還是別來了吧。”
“怎麽了?我都說不無聊了。”時鐘換了稱呼,“是因為我剛剛想親你嗎?我以後不了。”
“不是。”宋祺佑擺擺手。
“那是怎麽了?”
“肯定還是無聊的吧,我不能陪你,有時候甚至會忘記還有個人在實驗室……覺得對你不太好。”
“所以你就想推開我?”
時鐘知道和宋祺佑的工作吃醋是件很幼稚的事,但他忍不住幼稚,也努力忍着不幼稚。他忍得都那麽努力了,願意屈居下位,只要在宋祺佑身邊就行,可宋祺佑還是想推開他,還說是為他考慮。
宋祺佑根本沒有真正地考慮我們之間的事。
宋祺佑只想和我做朋友,沒想做戀人。
這個想法猛地在心底生成。一上午的等待像是肥料,澆灌着它,助它紮根,發芽,生長。心仿佛被迅速蔓延的藤蔓絞住,眼前出現血和綠色汁液混在一處滴落的景象,時鐘痛得“嗚”了一聲,跳下實驗臺跑走了。
宋祺佑愣了五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自己又惹時鐘生氣了。打電話依舊沒人接,星期天的實驗樓空蕩蕩的,找不着人問,宋祺佑只好一間一間實驗室看過去,惶惶想着找不到怎麽辦。
時鐘像弱小的動物,受傷了總是躲在角落自己舔舐傷口。這次的他躲在洗手間,自虐似的把這段時間的事翻來覆去地想,想到最後“只想做朋友,沒想做戀人”的結論,哭不出來,小聲“嗚嗚”地嗚咽着。
好委屈啊。
他想破壞點什麽,可狹小的隔間裏沒有什麽可以破壞的,只有他自己。暴虐心理湧上來,一同浮現的還有性`欲的影子,這段時間因過分癡情久未自渎,現下統統想要發洩,想要失控,想要破碎得難以修補。
時鐘粗暴地拽下三角內褲,上面少女心的草莓此刻像是對敗者的譏諷。手握住性`器,他失去輕重地揉`捏自己,腦子裏想着與宋祺佑激吻的畫面,宋祺佑的溫度,宋祺佑的汗液,宋祺佑為自己迷離的眼神。
宋祺佑找完了三樓最後一間實驗室,找到了洗手間,聽見動靜,不确定地問:“時鐘在嗎?”
時鐘正連連喘着,聽到意淫的人的聲音,想着他就在幾步遠處,自己幾乎是當着他的面自`慰,手上動作又加快了幾分,喘息聲也變大。
宋祺佑聽到了這聲音,聽出了這是時鐘的音色,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時鐘?你在做什麽?”
“我……我在想着你……想着你手`淫……哈啊……”
這種荒謬程度是超出宋祺佑認知的,一些詞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豎着鐮刀讓他用,下賤,背德,惡心透頂,不知廉恥,用完轉身離去。可他一個都不想說,也不想離開,他有些心酸地走到動靜最大的那個隔間門前,輕輕地問:“你還好嗎?”
時鐘在這一刻到達了高`潮,他啞着聲音低低地叫着,白濁盡數濺在了門板和他的撩高的裙擺上。意識漸歸清明後,他想到自己做了什麽,終于忍不住,崩潰地大哭起來。
宋祺佑聽到他哭,想他大概結束了上一過程,輕輕地敲門,輕輕地又問一次:“你還好嗎?把門打開吧?”
他一定要讨厭我了。他一定要厭惡我了。時鐘絕望地做自認無謂的掙紮:“宋祺佑……嗚……我喜歡你……”
“……我知道。”
“我好喜歡你,喜歡得……喜歡到只剩‘喜歡’這兩字,都那麽早就告訴了你……我不剩什麽了,你不要讨厭我……”
“我不讨厭你。” 宋祺佑不會哄人,只能盡量放低聲音,“先把門打開好嗎?”
“我……我的裙子髒了……都是精`液……嗚……”
宋祺佑想了想:“你先自己緩一緩,我去買塊香皂,等我回來你就開門,好嗎?”
隔間裏只有嗚咽聲,宋祺佑不放心,跑着去了不遠處的小超市,又跑着回來。洗手間已經安靜了,宋祺佑一陣緊張,怕時鐘已經走了,快步到隔間門口看到隔間還鎖着,才放下心來。
“我回來了,把門打開吧?”
“買香皂幹什麽?”
時鐘沒了情`欲的聲音還是啞,大概是哭得。宋祺佑心揪着說:“你不是說裙子髒了嗎?我幫你洗幹淨。”
“嗒”一聲,門開了,時鐘淩亂地站在隔間裏,眼睛紅腫。宋祺佑轉身把洗手間門鎖了,把時鐘慢慢地牽到水池前,捧着水把他的裙擺弄濕,又把香皂打濕,蹲下,認認真真幫他洗裙子。
時鐘哭狠了,看到宋祺佑蹲在他腳邊,兩條腿忍不住打抖。宋祺佑從這顫抖中窺見了時鐘的怯懦與恐懼,他突然覺得,勇敢的人或許是堅強的,但故作勇敢的人總是很脆弱的。
時鐘很美,美麗的裙子襯得他更美,但這并不能阻擋一個在某些思想上未開化完全的社會對他不友好,甚至會給他帶來更多惡意。在被衆人、被社會接受之前,他需要有至少一個人,毫無保留地保護他。
宋祺佑想,自己可以成為那個人。
就這一刻,宋祺佑覺得自己一定能愛上時鐘,或許已經愛上了,或許就快愛上了。可他不會談戀愛,但愛是不是應該很輕柔,所以他柔聲說:
“裙子幹淨了。別怕。”
宋祺佑起身幫他洗手,幫他洗臉,又去把門板上明顯的污濁擦掉了,最後牽着他帶他到車裏,帶他回家,給他做了頓不太好吃的飯。
這之前他們倒沒牽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