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天還是蒙蒙亮,床上的時鐘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嘆口氣,閉上眼睛。
昨晚的後來,時喻蘇醉得搖搖晃晃地領着他的朋友們和時鐘打招呼。宋祺佑站在一米遠的地方笑着對時鐘揮了手,時鐘叫了杯冷飲,越喝越渴。
晚上沒折騰夠似的,夢裏接着折騰得狠:熟悉的吧臺,顏色詭谲的酒,閃爍的燈光,光裸的背,黏膩的汗水,肉`體碰撞的淫靡聲響……荒唐的情景再度斷續閃現,時鐘開心地輕笑出聲,笑夠了才睜眼,把還有半小時的鬧鐘關了,起身去了洗手間。
他仔細回憶着夢裏細節自`慰,甚至添了更多細節——眼被不屬于自己的領帶蒙緊,掌掴聲在已然空蕩的室內回響,隐秘之處被濡濕的軟物舔舐。絲質睡裙随他的意淫波浪式搖擺,觸到肌膚漾起涼意,像酒澆到身上。
手上動作越來越快,喘息聲不受控地洩出。釋放的那刻,時鐘腦海裏切了個遠景:身上的人鉗緊自己的腰恣意沖撞,表情隐忍又沉迷,自己雙手撐着吧臺顫栗,因臀`部擡高被迫踮起的腳被散落的白色長裙蓋住,清秀的裙上斑駁點點。
手還虛握着性`器,時鐘貪婪地揣測:他對我還好奇嗎?
答案掃興地是“不”。
且不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地在宋祺佑的腦海裏早已散去,對于人生第一滿足是做研究、第二滿足就是教書的他,此刻在講臺上,腦子裏除教書育人外別無他念。
宋祺佑這學期教“原子物理”,物院必修。這課設了兩個班,一班他教,二班由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教授教。
兩班學生一開始随機對半分,但學生們早就向學姐學長們問到了,那個回國才兩年的年輕老師不點名,教書有趣,給分也好。于是選課系統一開放,二班學生都搶着退二班選一班,留下的只有消息不通的和手速慢的。
但不點名的直接後果就是到課人數遠遠不夠教務系統上那個數。宋祺佑把類氫原子光譜的最後一個知識點講完,合上書嘆:
“今天人來得是不是有點少?唉,我很懷念第一節課的到課率。還有,講這門課評分标準那會兒,你們的眼神也都是渴望而期待的。”
許多學生笑了,宋祺佑接着嘆:“我知道很多同學志不在科研,對這門課的态度也是能過就行。可那太簡單了,只要試卷不要過分幹淨或附有危險言論就行,與你們考上S大物院的水平完全不符。”
有個鬧騰的男生喊了句:“什麽算危險言論啊?”
“原子像一塊帶正電的面包,帶負電粒子像葡萄幹般均勻分布在面包上。”宋祺佑微微蹙眉,“這是對我的挑釁。”
教室裏又是一陣笑,宋祺佑不知笑點何在,只有郁悶。往常上課的人也是越來越少,可現在才這學期的第三周,減少的速率未免有點高。他正經地灌起雞湯:
Advertisement
“你們當然可以以不挂科為目标,我會尊重并協助你們達到目标;但作為一名老師,我還是希望你們可以學到一些知識。這些知識都是無數前輩耗盡一生心血總結出來的,也還有無數後輩在為它衍生出來的可能性嘔心瀝血。所以,哪怕它對你們以後的生活毫無用處,當下你們作為學生,也可以學習,給予它尊重。”
下課鈴剛好在這時響起,鈴聲中,有些感性的女生都想把這段話抄扉頁了,結果宋祺佑踩着鈴聲尾音吆喝:“如果你們有朋友這節課沒來,告訴他們,宋老師很是想念。”
哄笑與收拾東西的聒噪交雜,這節課來了的學生們算是真正知道了,為什麽學長學姐們都斷頭推薦宋老師,并發出了同樣感慨:宋老師也太可愛了叭!
只是工作或談論工作時的一本正經或許是萌點,生活中的一本正經卻絕對是雷點,這個認知幾乎可以讓所有認識宋祺佑的人不分年齡種族地團結在一起,為世界和平獻一份力。
離了講臺的宋祺佑目光放直,一本正經思索起“中午吃什麽”,把教室門口對自己咧嘴笑着的人直接忽視,想好吃宮保雞丁和肉末茄子,才頓住腳步:背後仿佛有人對我笑?
他逆着人流往回,看到了低頭玩手機的時鐘。
時鐘今天穿了白襯衣配印花短裙。襯衣是娃娃領,松垂的下擺紮進短裙,顯得腰只夠盈盈一握;短裙上的花是水彩風格,妍麗地綻着,短裙下的肉色絲襪勾得腿又細又長又直。他虛倚着牆,單肩挎着米白帆布包,整一明朗又随性的少女,許多男生路過,都沒忍住多看幾眼。
要不是記住了那張臉,宋祺佑估計自己還得把人認成女生。他越過衆多有意搭讪又躊躇不決的男生,上前非常老幹部地說:“你好。”
時鐘擡頭,“嗯”了一聲,尾音上翹。
這一聲太軟了,讓宋祺佑想到,兩人昨天第一次見面,酒吧燈光這兒那兒地晃,時鐘或許壓根沒去記自己模樣。他尴尬地解釋自己的唐突:“呃,我是宋祺佑,你哥哥的朋友,呃,我們昨晚見過,在你的酒吧。”
時鐘笑了,笑得和短裙上的花兒一樣明媚:“我記得的。我聽我哥說過,你在這兒教書。”
他記得!宋祺佑頭一次為自己預判錯誤感到振奮:“對!是我!呃,你在這兒……”
“我來找個朋友。”時鐘善解人意地舉起手機晃了晃,又垂下頭,“不過他剛發消息說有事,沒法見我了。”
穿這麽好看來見朋友啊。宋祺佑盯着時鐘的發旋問廢話:“呃,你吃飯了嗎?
時鐘抱歉地笑笑:“還沒有。”
宋祺佑幾乎要斷定在教室門口對自己笑的人就是時鐘,客氣地盡地主之誼:“我帶你去學校食堂吃吧?”附加無意義解釋,“S大食堂被評過‘全國最優食堂’,你可以試下。”
“我可以嗎?”時鐘開心又不确定地問,“我穿成這樣,可以嗎?”
時鐘的五官秀氣,聲音又柔又軟,語氣也像女生。宋祺佑看他像家教森嚴的小孩,連雀躍都小心翼翼,心一動,鬼使神差說了句:“沒什麽不可以。你穿裙子很好看。”
說完臉紅了。
時鐘在心裏樂,覺得自己可太壞了。
宋祺佑不知道時鐘喜歡吃什麽,就帶着他把每個窗口都走了遍。期間遇到同事,被問“小宋,女朋友嗎”,他漲紅臉憋出個“不是”不知道怎麽往下解釋,倒是時鐘笑得落落大方:“你好,我是宋祺佑的朋友,不是女朋友。”
同事看了只覺得是宋祺佑追人沒追到手,一副“我懂”的高深表情拍了拍宋祺佑的肩,傳輸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精神力。
時鐘點了紫薯西米露和黃金糕,宋祺佑看那一小碗和一小碟,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你中午吃這些?”
時鐘坐下,帆布包放身上壓好裙子,很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熱量有點高,但我看到甜食就沒抵抗力了。”
“什麽?”宋祺佑黑人問號,“不是,我是指,你不用吃菜嗎?”
“我下午會吃蔬菜沙拉。”
“肉呢?”
“我午餐一般都會吃雞胸`脯肉,今天是小小的例外啦。”
宋祺佑低頭看看自己餐盤裏醬油和食用油都過多的菜,情況仿佛出現反轉:“好像你吃得比我健康。”
“我要維持身材嘛,不一樣的。”
一個男生要維持女生般的纖細身材,自然要付出很多努力。宋祺佑覺得自己觸到了敏感話題,局促地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時鐘笑,“對了,你介意我用原聲嗎?一直用僞聲有點累了。”
宋祺佑從物理層面理解了“僞聲”的情境意,忙說:“不介意。”
“謝謝。如果你覺得違和就和我說,我休息一會兒就可以用回僞聲。”
時鐘聲音音調稍微低了點,音色還是軟軟的。宋祺佑專業地評判:“不違和,我覺得沒什麽區別。你就用原聲吧,總用僞聲傷聲帶。”
宋祺佑太好了。時鐘樂着自誇:“我果然是天賦型選手。”
“天賦型選手?”
“就是天生适合女裝。”
宋祺佑噤聲,時鐘順水推舟地問:“你會覺得惡心或者變态嗎?”
“當然不會。”
時鐘眼睛眨呀眨:“很多人知道我其實是男生後,都明顯地疏遠我了。”
宋祺佑化身哥哥般的角色,正氣凜然:“衣物是極外在的東西,因為你的穿着就遠離你的人,不結交也罷。”
時鐘心裏開滿了花,在花叢中吃完了他的一點點食物。宋祺佑說送他到西門口的地鐵站,他說不用,自己開了車來,停在北門。
宋祺佑重新想起時鐘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尴尬地幹笑了聲,痕跡很重地換了個話題:“你來找的那個朋友,在S大讀研嗎?”
“是的。”
“學什麽的?”
“材料化學。”
“材料化學前景挺好啊。”
“是的。”時鐘不動聲色地調回正确頻道,“我找他時恰巧路過了你的教室,還聽到了你說的關于物理的那番話。”
“哈哈,我就是随便說的。今天來上課的人太少了,有點不像話。”
“随便說都很好了。”時鐘很認真,“你教書很好,人也很少。”
被發好人卡是宋祺佑的被動技能,這次觸發時附加了害羞屬性。他心又一動,把自己對時鐘的看法也真誠地和盤托出:
“我覺得你也很好。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并遵從內心、不顧輿論壓力地去追尋,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沉浸在真誠商業互吹中的宋祺佑沒注意到,時鐘目光黯了。
發表演講般地說到後面,宋祺佑看時鐘始終沒給什麽反應,突然想到,時鐘是個不在意外界評價的男生。他欣賞着對方的“獨立人格”,譴責自己的沒眼力見,快速結束單機:“……并且你想要開酒吧,就把酒吧也開得很好。你非常優秀。”
北門離食堂不遠,宋祺佑喋喋不休完就到了。他準備禮節性說“再見”的當兒,眼前出現個二維碼。
“加個微信嗎?”時鐘甜甜地笑。
看吧,果然完全不在意我說了什麽。
宋祺佑順從地拿出手機掃碼加好友。時鐘的頭像是個缺了一角的鐘,ID是串日文,“せーの”。他順手查了下,是“預備”的意思,發“se-no”的音。
預備?跑?
開完腦洞就完了,一下午過去,這段巧遇被宋祺佑抛諸腦後,只是晚上他剛踏進家門,微信“咚啷咚”地響了。
せーの:說了“再見”就得再見的哦,酒吧很好的話,有空來玩吧[/愛心]
裝傻白甜太操`蛋了,一中午憋出的心理創傷要用剩下的大半天來治愈。時鐘套着早上自`慰時穿的睡裙,趴在床上翹着腿,想,要是宋祺佑吃這套,也算是值了吧。
睡裙與身體嚴絲合縫,把他美好的輪廓勾勒得清楚。時鐘數着白天自己編的謊言,計較着宋祺佑對自己班主任評語式的評價,把宋祺佑發回來的“好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的。
他不要宋祺佑贈予欣賞,他渴求他飽含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