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修自行車的人
上帝在中東顯示神跡,天天擊殺異教徒給我們看。
——伊拉克戰争時期某時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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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叫小樹叢的國王對他的臣民們說:‘我打算殺死一百萬阿富汗人和一個修自行車的人。'
臣民們都很驚訝,問道:‘為什麽要殺一個修自行車的?’
聽到這話小樹叢轉過頭對他的軍事大臣說:‘你看,我就說沒人在乎那一百萬阿富汗人。’”
四十一邊緩緩的在馬上騎行,巡視着阿爾比城的城區,一邊給黑魚解釋着他剛才的疑問。
“我有一個問題,”黑魚想了想,觀察着四十的臉色。
“說。”四十回望他。
“什麽是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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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歷史上一樣,阿爾比教派,也做清潔派,純潔派,在教皇英諾森三世對十字軍的征召下,被讨伐,不,應該說是,單方面的被屠殺了個幹淨。
且不要說四十這樣動作慢的外援,光是法國北方的貴族們因為垂涎南方的財富,舉起砍刀的速度和力度就足以徹底摧毀阿爾比教派在南方的全部貴族基礎,沒錯,就是全部。
而剩下的沒撈着大頭的人,全都集中在該地區的城鎮裏,慘無人道毫不分辨的對當地居民進行無差別格殺。
教廷随軍的監軍修士被問到如何分辨異端和其他人的時候,回應道:全部殺掉,上帝自有法眼。{1}
六個小時前,四十到的時候阿爾比地區的貴族早就沒有還手之力,剩下的全是手無寸鐵的平頭市民——戰鬥力比他的農民兵還要低下。由于他先前給部隊許諾過就地取材,在這種混亂的你搶我搶大家搶的大環境下,也沒法約束一幫農民兵了,只好放手任由手下劫掠當地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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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薩麥爾主教根本不需要四十的首肯,全隊猶如打了幾十公斤雞血似的見到當地人就出手撲殺——甚至還誤傷了幾個法國十字軍。要用什麽東西來類比教會各位的喪心病狂程度的話,大概和二戰中以屠殺中國人為樂的日本人差不多吧——修士之間互相攀比自己的殘暴程度和殺人數量,這倒是和他們那位唯一的嫉妒的兇狠的神交相輝映。
四十不敢參與這場□,只好叫黑魚留下兩個軍士和自己一起在尾隊裏緩緩的騎行——這幫瘋子——連特麽龐達這個混蛋都已經沖到前面去了。
宅太久了難免害怕人多的場合,不要說這樣一個二個已經被暴力沖昏頭腦的屠戮地獄了,哪怕僅僅只是看球賽,又或者見明星——只要是人多的場合就充滿了各種不安定因素和危險,踩踏事件簡直就是集會事件的老朋友,現代社會的大型賽事和明星見面會,每次都會有警察從頭到尾監管安保,即便如此也有許多的場合無法避免混亂造成的災難。
四十感覺自己存在的地方完全不真實,就好像在看一場360度的全方位環幕電影,随着戰馬的緩慢前行,一個又一個破碎的畫面從兩邊席卷而來——倒在地上的遺體還不甘心的握着一根木棍,一個民兵正在剝下一個死亡軍士的盔甲,另一名頭上戴着別人頭盔的民兵正在割下一具屍體的頭發,一個髒兮兮的姑娘從二樓掉下來——沒有衣服,而且已經死了……在前方還有更多的這樣的畫面,一個修士正在割開一個十幾歲孩子的喉嚨,而他的教友在旁邊殘忍又贊賞的大笑着……
四十覺得又惡心又麻木。如此之多的信息瞬間朝他湧來,卻又瞬間被更多更殘暴的畫面沖走,他不敢去想倒在地上的人曾經住在哪裏,叫什麽,有沒有家,吃了什麽,喜歡音樂嗎……這些一切會使死者人格化的想法讓他拼命的逃避{3}。
宗教屠殺不管在什麽時代,都層出不窮,只有更殘忍沒有最殘忍。四十自我安慰着,畢竟即使在現代社會,哪怕抛去強行推銷民主的幾場戰争,在印度和非洲,因為宗教信仰不同一次性殺伐上百萬包括婦女兒童在內的受害者的事也不鮮見——無論是在新聞還是電影作品裏他們都有無可置疑的存在感{4}。
更何況,這不會是法國經歷的第一場宗教屠殺,也不會是最後一場{5}。
即便沒有我,也還有別人。在沒有我的時候,早已有別人舉起了屠刀。
“……這不是您的錯。”黑魚從背後拍了拍四十,由于穿着盔甲,四十差點沒坐穩掉下馬去。
“咳,”四十趕緊坐正,生怕又犯上次一緊張就夾緊馬杜的錯誤,伸手扶住黑魚的肩膀,“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6}”
“拜仁?是哪位?”黑魚不解,“聽起來像個日耳曼人。”
“……就是日耳曼人。”四十懶得解釋。
“不管是日耳曼人還是法國人,您都不應該去想他們。”黑魚伸手扶住領主的後背,他的伯爵大人面色蒼白,目光渙散,他忍不住想給他一些支撐,“他們是與您無關的人,發動這場戰争的是教會,而不是您。”
“可我們響應了教皇的號召……”四十用手指摳着偷窺的邊緣試圖讓頭皮放松,“不過你不用擔心,對我來說,這裏沒有修自行車的人。”
“修自行車的人?”黑魚問。
“嗯,就是……從前有一個國家叫美利堅王國,他們的上一任大王……”四十講起了開頭我們提到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男主角跑來叫我不要在圍脖上再搞什麽鐵鈎塞肛門的外科科普和安全按摩前列腺的衛生推廣了,趕緊把文更了。其實當時我很想跟他說我打算坑了,——盡管我已經打好後面的全部腹稿了。主要原因是男豬角四十大大曾經寫過一篇很有趣的三國穿越文(四十大大的三國常識很靠譜很豐富),男豬腳是個穿越的游戲宅,同時穿越的還有一個心狠手黑的黑社會頭子,和一對普通的男女情侶。黑社會頭子穿越成張飛,情侶男的穿越成劉備女的穿越成關羽(從這點來看就知道四十大大當耽美文男豬腳不冤枉,他太喪失了好嗎),男豬腳——可能是諸葛亮吧到坑的時候都還沒露出真身。衣食住行戰鬥場面都很寫實,是的沒錯= =,是寫實,所以才更加有趣并且充滿了基情……當我和我的小夥伴紛紛跳坑的時候,他坑了,而且坑的屍骨無存。1 關于阿爾比大屠殺的都是真事。不管是教皇英諾森三世征召十字軍的大赦宣言,還是阿爾比派的苦修作風,或者對教會的指責,法國北方貴族對南方同胞的劫掠和清洗,包括後來的十字軍對當地人的格殺勿論,都是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件。2 随便聊聊古代軍紀和部隊收入情況。基本上在一戰之前,也就是軍隊走入現代化之前,軍隊的操練情況其實是很糟糕的。舉個栗子,在明軍中戰力和紀律都出類拔萃幾乎封神的戚繼光的部隊,也只是五日一操。而普通明軍可能一個月操練一回。為啥不能天天操練呢,這又和錢有關了,搞的比較好的情況下,部隊是有軍屯可以自給自足的,還能做些買賣,但種地和做買賣都要有人去幹,另外雇人去幹成本都回不來,所以平時軍士們都有其他工作的。宋代根本發不起軍饷的情況下,騎兵甚至拿自己的馬常年的去做貨運工作。這戰鬥力和紀律性可想而知。歐洲農民兵就不要說了,基本沒有紀律可言,戰鬥力也低下。領主自己養的帶甲士兵平時也有很多工作,比如巡邏,收稅,到處去平事兒之類的。天天操練時時警備,軍紀嚴明的軍隊真是随着生産力的發展才出現的。要知道養一大群不出産實物價值的年輕力量需要雄厚的資本,更別說現在那些可怕的裝備了——雖然中世紀養一個騎士要900英畝土地和100個農民,但想想看養一個數字化裝甲兵……那100個農民也必須進化到袁隆平的水平。3 把其他人去人格化其實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極端一點的表現就是連環殺手。從美國FBI和蘇格蘭場那些退役老鬼們寫的書來看,大多數的連環殺手對待被害人的時候都是将被害人物化的。普通生活中也有很多物化他人的人存在,比如說物化女性的男人,物化子女的父母。當然戰争中物化敵人是必須的,有時候甚至需要物化自己人,如果心存着“他們也有父母妻兒,喜怒哀樂”來對待戰争,對于己方一線的戰士來說是十分危險的。對指揮者來說,要做的就是加大敵方傷亡,同時保存己方有生力量,有時候不得不把敵我雙方都去人格化。而在和平年間,甚至對于許多人來說戰争不過是數字罷了,死了500人還是5000人,只不過差距是個零。中國沒有成為戰争中的一方,已有近30年。我想許多年輕人完全沒有對戰争殘酷性和戰争死亡帶來的損害的實際體驗。就算小時候年年被拉去烈士陵園默哀的80後,恐怕在默哀的時候大多數也在開小差吧,——以己度人一下,至少我是這樣。真正對戰争殘酷有一個粗淺認識是通過我叔叔,他參加了第二次對越自衛反擊戰,他全班的男同學都應征入伍,只有他一個人回來——實際上當時他的死亡消息已經傳回家了,不過後來撿了一條命回來。他家鄉的烈士陵園裏埋着他的全班男同學,小時候我跟着去祭祖然後和其他小孩在陵園旁邊的樹林空地上野餐和蕩秋千,一邊是躺在地下為國捐軀的年輕人,一邊是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們存在卻能夠平安玩樂的兒童,兩相對比實在讓人感慨良多。——所以戰争真的是非常殘酷殘忍的事情,大家好好珍惜安定的生活。PS 在戰争中物化他人雖然是必要的,可是知道自己在物化他人和心安理得的直接物化他人是兩回事……有一部分文章裏手起刀落人頭滾滾的架勢有時候都有反人類的傾向了。4 三哥家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互砍次數非常的多。之前很紅的電影slumdog millionaire裏頭有一小段表現宗教屠殺的鏡頭,即使是已經落在了貧民窟裏生存艱難的人,也互相舉起屠刀。非洲本土不同的宗教之間的屠殺相當多,而這些不同宗教的信奉者往往是不同種族的,最着名的盧旺達大屠殺在短時間內死亡了200萬人。5 法國着名的宗教屠殺還有聖巴托羅缪日大屠殺 ,發生于1572年8月24日。屠殺對象乃全國的新教徒,甚至國家警察也參與其中。包括婦女兒童在內的新教徒一夜之間被清理,又是一次屍山血海。6 這話用錯地方了。典故上王導實際上是怨恨伯仁的,當有能夠出言救伯仁的時候他選擇了沉默,導致伯仁被殺。才有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