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滴神仙血
不出秦遠所料,他随後和陸巧兒随後在村東頭路邊山溝裏,找到了一片新掘土的痕跡。挖開後發現了數十具安定村村民的屍體,所有屍體的脖頸上都有青紫色的掐痕,可知他們生前都被人扼住脖子窒息而死。
陸巧兒見到爹娘兄弟和村民們的屍體後,吓哭得幾乎暈厥過去。
之後在秦遠安慰下,陸巧兒去辨認了屍體,沒有找到盧小妹,但撫養盧小妹的伯父伯母的屍體都在。
“盧小妹和我同歲,我們常在一起玩。之前你也見過的,就是人長得可好看的那個,是我們村裏最漂亮的美人 。十多年前她和她伯父伯母一家逃難來我們村住下。我們一直不知道她身份,前幾天村裏來了很大很大的大官,什麽左仆射,就是在京師除了皇帝就他說得算的那種。他說他是盧小妹的親戚,這次來就是打算把盧小妹接走。”
“尚書左仆射……房玄齡?”
陸巧兒忙點頭:“對,就是他。他在村子裏住了兩天,人很親和,一點官架子都沒有,還說安定村人傑地靈,出忠孝。他因為在汴州等地還有別的事要辦,便和盧小妹說好了,等他辦完事回程的時候會派人來這接她。”
那幫人目的既然是要劫走盧小妹,那這事情八成跟房玄齡有關。
這些村民們的死法實在是太奇怪了,全部都被掐死了。正常情況下,兇手如果要對這麽多人行兇,一般會選擇刀劍斧頭這些工具去殺人,這樣快而省力,為什麽一定要用掐的?
秦遠還發現這些被害村民們的脖頸上的掐痕幾乎差不多,脖頸前面有兩個很深的大拇指印,兇手們似乎很喜歡從正前方掐人。
村民們的奇怪死法,加上這件事脫離了原定歷史的走向,讓秦遠覺得很邪門。盡管他并沒有在這些死去的村民們身上感受到什麽邪氣。
“啊——”陸巧兒忽然捂着後頸痛叫一聲。
秦遠忙去查看,發現陸巧兒的後頸處有個拳頭大的黑色腫塊,腫塊中央有被蟲子叮咬過的痕跡。剛才他就發現陸巧兒的臉很紅,還以為她是因為悲傷過度激動所致,沒想到她在發高燒。
“我脖子怎麽了?”陸巧兒有點頭暈,身體晃了晃。
秦遠扶着陸巧兒去樹邊坐下,告訴她可能是緊張過度,太累了需要休息。
“可是我覺得好疼,身體很熱,頭暈。”陸巧兒臉色越來越白,她靠着樹幹,扭頭見秦遠板着臉,非常嚴肅,就笑了起來,但笑得有點無力,“秦大哥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這些年你一直住在山裏不問世事,怎麽會知道尚書左仆射叫房玄齡?”
秦遠掏出帕子去擦陸巧兒額頭上的汗,發現陸巧兒的體溫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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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就不瞞你了。我就是傳說中隐居深山的世外高人,足不出戶便通曉天下之事。”
“噗!胡說八道!你要是高人,我就是王母娘娘了。”陸巧兒緩緩地擡起胳膊,去拉住秦遠的手。她好像料知了什麽,眼淚突然一串串落了下來,“秦大哥,對不起,我前兩天不該對你說那麽難聽的話。我——”
陸巧兒咳嗽了兩聲,她話還沒說完,眼皮卻越來越沉,盡管她努力想睜開,但最終還是閉上了。
秦遠緊緊攥着陸巧兒的手,眼看着她陷入昏迷,停止了呼吸。
陸巧兒的後頸是被毒蟲給咬了,頸部是連接大腦和心髒的要害部位,感染了蔓延得很快,根本沒有辦法救治。
可恨他沒了法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
秦遠緩緩地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忍不了,對天大喊。
可是空曠的四野,除了回音,根本沒有人回應他。
秦遠氣得往樹上狠狠地錘了一拳,樹沒怎麽樣,他的手卻破了。留了幾滴血之後,傷口很快愈合。
秦遠盯着自己手背上的血,腦袋裏突然回蕩起一句話。
“頭七還魂日,一滴神仙血,三遍回魂咒,可使人起死回生。若是橫死的冤魂,化掉其怨氣便可行。”
這是他師傅以前對他講過的話。
天有天規,人間也有人間的法則。神仙不能随便幹涉人間的事,更不能去随便複活人間已經死掉的人。但是安定村這些村民的死,在歷史上本來就不該發生。如果自己救活了他們,應該也不算違反天規。
既然打算複活這些村民,就不能把他們的屍體留在荒郊野外,如果野獸吃了或者叼走了就麻煩了。
秦遠就去把村長家前面的那輛馬車弄了過來,将所有村民的屍體包括陸巧兒,都運到了山上木屋裏。這裏通風幹燥,沒有什麽人知道,是個比較好的藏屍場所,保存七天應該沒有問題。
為了避免意外,秦遠用木板把屋子的窗戶和門都釘死了,這才安心下山。
村民們都是橫死的,他得想辦法先化解他們怨氣,然後趕在頭七那天讓他們起死回生。
陸巧兒之前躲在菜窖裏兩天,她脖頸上的傷應該就是在菜窖裏弄得。
秦遠點了一盞油燈,先下了菜窖,在菜窖裏四處仔細搜尋一圈後,捉到了一只臭蟲。
臭蟲很愛吸食人血,一次吸飽血的時間可以長達一炷香之久。一般的臭蟲不至于有什麽劇毒,但這只臭蟲不一樣,它身上有一股腐屍的味道,顯然它之前生存的環境比是菜窖惡劣得多,所以它身上才會攜帶那麽致命的毒。
秦遠一腳把臭蟲踩死了,爬出了菜窖,騎馬從村東出發。
既然那幫劫持盧小妹的人,在走的時候把屍體埋在了村東,秦遠就賭他們是往東邊去了。東邊剛好是去往汴州方向。陸巧兒之前曾經說過,房玄齡要去汴州等地辦事。那幫人劫完了盧小妹,八成會奔着房玄齡去。
事情已經發生兩天了,秦遠跟那幫人比,優勢大概就只有行李輕,不用帶沉重的口糧趕路,可日夜兼程。為了能早于那幫人趕到汴州,秦遠花掉了他攢下的所有積蓄,換了匹好馬,飛速前行。
第三天中午,秦遠到達汴州後,他片刻不敢停,直奔驿站找房玄齡。
驿站的侍衛攔住了秦遠,打發他滾遠點。
秦遠冷笑起來,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挺直腰板,一身貴氣渾然天成。
“大膽,速叫你家使君前來見我!”
侍衛們愣了,上下打量秦遠,覺得他這衣着理該就是個普通百姓。可瞧他這氣勢,又覺得不像是俗人。再瞧瞧這張臉,可俊了,一雙手細皮嫩肉,根本就不是幹粗活的手。這麽想來,還真可能是個人物。
畢竟這皇親國戚裏頭,總有一兩個吃飽了閑着蛋疼的,出門不帶随從,故意打扮成普通人,美其名曰‘玩低調’,‘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侍衛們怕沖撞了貴人,不敢怠慢了秦遠,客氣問秦遠的身份。
秦遠冷哼了一聲,誰都不搭理。
侍衛們明白了,一定是他們之前态度不好把人家惹怒了,吓得不敢再問,趕緊進驿站通傳。
不一會兒,驿丞就跑了出來,他上下打量一番秦遠後,對他行禮,請他入內,特意命人備了最甜的梨汁和上等美味的點心。
“房玄齡呢?”秦遠搜尋一圈不見人,開口就問驿丞。
驿丞聽這一位年紀輕輕竟然能直呼房仆射的大名,料想必定是個人物。反正肯定不會是普通百姓,要是老百姓的話,這會兒看到美味的梨汁和那麽色香味俱全的點心,一定會被吸引,好歹也會忍不住看上兩眼。但是這位郎君,在東西上來的時候,可是瞧都不瞧一眼,必定是他早就吃夠了山珍海味。
“房仆射今晨臨時決定,去管城縣視察民情去了。”驿丞客氣地對秦遠回道。
秦遠再問房玄齡離開時的神色如何,聽說人笑眯眯心情不錯,秦遠料知房玄齡應該還沒有收到盧小妹被劫持的消息。很可能是劫持盧小妹的那幫人走得慢,還沒到汴州。
秦遠稍微松了口氣,“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驿丞:“呃,這就不清楚了,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或許更晚。”
後天?還更晚?秦遠鎖住了眉頭。
那些村民距離頭七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從汴州返回安定村至少要兩天。如果他現在追到管城縣去找房玄齡,然後再一起商議解決問題的話,時間上怕是來不及了。
秦遠正急着琢磨着自己該怎麽找到那幫人,驿丞就開始支支吾吾,試着開口詢問秦遠的身份。
這時候外頭來人傳話,說盧小妹接回來了。
這倒是出乎秦遠的意料。已經被擄走的盧小妹,竟然安然無恙地被送到了這裏?
秦遠嚴重懷疑這是一招‘掉包計’。正好他見過這位盧小妹,就看看她是真是假。
驿丞早知房仆射來此尋親的事,正張羅屬下去給盧小妹安排房間。
“等一下!先把人帶過來。”秦遠命令道。
驿丞不敢不從,命屬下去領人來。
盧小妹蓮步輕移,走到了秦遠跟前規矩請禮。她嘴角含笑,聲音溫婉可人,給人的印象非常大方得體,就是雙眼有點呆滞。
秦遠從看盧小妹第一眼時,就确認是她本人。可這位盧小妹剛經歷了死人、劫持那麽大的事,現在竟然可以面色如常,落落大方地對人笑,并且她好像還不認識他。
這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