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巨浪
唐彥的的确确喝醉了。
他酒量也沒有特別好,只不過這場考驗他不能輸,不能退縮。當孟沉選擇認可他的時候,他整個人放松了一下來,被壓抑下去的酒醉感湧了上來,讓他整個人都軟綿綿的。
這種感覺很好。
可以忘記很多事。
連眼前都是模糊的。
有人抱着他放在了另外一朵雲上,他看不清對方,可他知道那個人是姜危橋。
“我們在哪兒?”他的聲音離自己很遠,可是他覺得自己好像并沒有醉,“孟叔人呢?”
看,他還能特別有邏輯的提問。
“還操心孟沉呢?”姜危橋嘆了口氣,“你啊喝多了,自己知道嗎?然後我就開車帶你回家了。”
“……家。”唐彥茫然四顧,“這不是我家。”
姜危橋嘆息一聲:“別胡思亂想,喝醉的人就應該好好休息。”
他給唐彥脫了鞋子衣服,又加熱了濕毛巾過來給他仔細擦拭臉頰和皮膚:“不能喝酒何必逞強呢?我知道你故意喝伏特加,為的就是跟孟沉打感情牌。平時看起來單純得很,關鍵的時候還這麽有心機。”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忍不住自嘲:“我怎麽現在跟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個沒完。你好好休息,我——”
他話音未落,唐彥已經翻身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危橋……我沒有家了。”唐彥說完仰頭看他,明亮雙眸盛滿落寞,徑直落入了他的視線,看到了他心底最深處。
他從這雙眸子裏看到了過去的歲月,看到了當年的唐彥,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唐彥從懸崖跌落後這四年來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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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危橋心底驟然一痛,俯身抱住了唐彥。
“不是這樣的,唐彥。”姜危橋說,“還有很多愛你的人在你身邊。”
“包括你嗎?”
“那最核心的人必須是我。”姜危橋跟他說,“你如果願意,明天咱倆就去領證。從此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唐彥聽完笑了出來,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的漂亮話怎麽每次都那麽動人。”唐彥說,“我差一點……差一點就信了。”
“我說的是真話,唐彥。字字真心。”
“對我嗎?”
“是。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沒有得到回應,酒精讓唐彥看起來有些迷茫,他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姜危橋,過了好一會兒,摸上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腿。
“你說你……不是為了錢,不是有所圖。那你是為什麽呢?”唐彥說,“因為同情?因為你覺得我是個可憐蟲?”
“怎麽可能是同情。”姜危橋無奈的嘆息。
“這個世界上出了車禍的人那麽多,殘疾在床的人那麽多,我已經很幸運。”唐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憐憫。我——”
他後面的話被姜危橋堵了回去。
姜危橋勾着他的下巴,給了他一個突如其來的吻。
每一個聽起來那麽刺耳的字眼,都被這個吻揉碎了、融化了、消弭了……
過了好一會兒,姜危橋依依不舍地放開了被吻懵的唐彥,偷腥的貓一樣,舔了舔嘴唇:“魚子醬味兒的。”
唐彥臉騰地紅了:“你——”
姜危橋沒打算放過他,又親了上去,這一次唐彥有所掙紮,可是姜危橋前所未有的強硬,不容拒絕地把他逼到了角落,按在床靠上,壓在柔軟的靠背上,細細厮磨。
這個吻強勢,不給他任何躲閃的機會,舌尖抵達他口腔裏的每一處細小的角落。
這個吻狡猾,舌尖抵達他的上颚,吸吮他的濕度,帶着一些戲谑和都弄,擾亂了他的呼吸。
這個吻又無比溫柔。
分開的時候,還帶了暧昧的氣氛相連,濕潤了唐彥的嘴唇。
他平時顯得不那麽紅潤的唇色,如今也變得嬌妍欲滴,讓他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唐彥,你問我的問題,我問過我自己。”
姜危橋的聲音有點低沉沙啞,他眼裏是再不加掩飾的期望,像是終于露出了利爪獠牙的豹,于是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危險起來。
“我問我自己是不是因為同情,是不是因為愧疚……恍惚中錯把憐憫錯當作了愛,急于做個聖父,拯救你,滿足自己的那點憐憫心。我只問過一次,然後就笑了,怎麽可能呢?”
“憐憫、同情……我這種從底層掙紮着爬上來的人,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啊。”
“我觊觎的,想要得到的……從來都很明确。”他說,“是你,唐彥。”
這一次,姜危橋沒有放手。
他像是要證明給唐彥看一般,再次吻上了上去,他不再淺嘗辄止,反而在唐彥的唇齒間磋磨。
然後是他的臉頰,耳垂,脖頸。
開始的時候唐彥也許勉強還有些理智,可是那些吻一朵朵地落下,像是火星,點燃了他體內的血液,讓他的思緒迅速地被燒得支離破碎,只剩最誠實的反應。
身上剛換上的居家服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解開,早就給他拖到臂彎。
他靠在床頭,只能任由姜危橋行雲流水般的攻城略地。
……也許早就該這樣了。
唐彥感受着姜危橋在他身上點火,意識模糊地想到。
人的本能就是如此。
即便是他。
這四年的長夜,也總會從夢中驚醒,等待着體內最本能的火焰升騰、燃燒、熄滅。
即便是刻意壓制,即便是落到最可憐的地步,他也無法逃離這份自遠古開始起就镌刻在DNA內的原始本能。
他認為他不需要被安慰。
這麽多年來都是如此。
可是身體遠比他的理智更誠實,絕不會自我欺騙。姜危橋的親昵激起了實打實的化學反應。
與什麽人的肌膚緊貼,感受着對方的脈搏、呼吸、汗水,還有渴求,竟然是這麽美妙的事。
像是在沙漠上即将渴死的人,遇見了那一彎碧波,于是沖進去,任由對方打濕了自己。
由外至內。
開始只是漣漪,可是漸漸的,那些漣漪互相疊加,成了碧波、成了巨浪,拍打在他的身上,幹涸的感覺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姜危橋……”唐彥喃喃自語,“危橋……”
“我在。”姜危橋的聲音更沙啞一些,他安撫着唐彥的每一分訴求。
“我在,彥彥哥。”他抓着他的手。
然而他親吻。
……
“不要!”唐彥猛然緊張起來,側身妄圖躲開姜危橋的視線,“姜危橋,別看我得腿……太醜了。”
“不醜。”姜危橋看他的腿,眼眶有些紅,“我的彥彥哥,怎麽會醜?”
“我不行。”
“你可以。”姜危橋親吻他的發梢,“有我在,彥彥哥,有我在……別怕。”
說完這話,他忽然……虔誠地親吻那雙腿,絲毫沒有躲避這樣的醜陋的意思,然後他擡頭看唐彥,笑了笑。
唐彥猛然一驚。
他幾乎不敢相信姜危橋在做的事。
可是這一切實打實地發生了。
“不要。”與其說是沖擊,不如說最開始襲來的情緒是恐懼和慌亂,唐彥擡起軟綿綿的手腕,急促地推姜危橋的腦袋。
“姜危橋,別這樣。不要,我不要……”
可是姜危橋似乎早就下定了決心,早就打定了主意。
他聽見他的話,就擡起眼簾,用那雙永遠含情脈脈的丹鳳眼看他,然後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別怕,有我在。
那雙眼睛會說話。
唐彥愣了愣,看懂了他的含義,緩緩移開了手,躺平了看着天花板,任由姜危橋胡作非為。
他是那麽溫柔像是能包容一切,又極盡纏綿,讓唐彥恍惚中産生了一種錯覺,他似乎真的愛他。
原本身體的觸感是遲鈍的。
可是逐漸的、在姜危橋的幫助下,唐彥許久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清晰的、深刻的清晰的觸感。
每一個細微的接觸,都反饋入大腦。
掀起了巨浪般的戰栗感覺。
讓他甚至感覺到頭皮發麻。
他急促喘息着,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海水翻天鋪地,巨浪将他卷入了漩渦。
耳邊還在嗡鳴,心髒劇烈跳動,觸覺抵達巅峰,像是被人抛入了高高的雲端,躺在了軟綿綿的雲朵裏。
姜危橋悄無聲息地湊到他身邊,笑着瞧他。
“你——”唐彥聲音啞的自己都聽不出來。
姜危橋笑得狡黠。
然後下一秒姜危橋又吻了他,帶着些陌生的意味。
唐彥開始腦子裏一片空白,然後意識到了什麽,接着轟隆一聲理智就炸了。
他惱羞成怒,下意識的一把把姜危橋推開。
姜危橋猝不及防,從床上摔了下去,發出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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