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又三日，雲漢突厥和談。
雲漢赴突厥大隊加入了邵琮。
突厥主營，哈默斜坐橫榻，睨視下方的雲漢議談隊員。
哈默三十歲左右，虎背蜂腰，五官是草原男兒特有的深刻，古銅膚色襯得他桀骜不馴，僅坐營上就霸氣十足。
和談按計進行。哈默全程靜默，只偶爾漫不經心地看營下的議談，并未參與。議談的事交由他的臣子。雖沒發言，但人們卻不會忽略他的存在，主交使臣王大人數次被他的氣勢鎮住，幸而隊裏有邵琮他們接上，撐場，才沒使這次和談無疾而終。
突厥為敗方，卻沒有低迷之氣，一如的張揚。
議畢，雲漢使隊告退，被雄厚的嗓音叫停了他們的腳步，“邵琮是嗎？真是好手段，連破我軍四萬，收服回鹘，清了你們雲漢內奸。回去告訴你們皇帝，我哈默是不會認輸的，這次完了，終會有下次……”
“哈默王，你最大的失誤就是信了蕭鼎銘，和他合作，他早是我們的目标。”邵琮轉身，迎視，投以一笑。
雲漢帝都，雲陽。
蕭鼎銘率兵攻打雲陽城，帝釋天傾盡禦林軍守城。蕭軍進攻不斷，禦林軍堅守不易，這是一場持久戰。
城門下，時刻都添有傷亡人員，昔日熱鬧非凡的地方俨然成了一個修羅場。
蕭軍營帳，蕭鼎銘于案前緊盯地圖，眉頭深鎖。
身邊的蕭遇鴻開口：“爹，雲陽難攻。攻了一個多月，我們的兵已損近三成。”
“我知道了。”
“我們還要強攻嗎？孩兒認為，雲陽城已經被我們包圍，物資無法進出，就算我們不出兵，他們也撐不了多久。”
“那便聽你的，先停了吧。”又問起，“威名将軍那邊呢，他們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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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探軍來言他們大概兩天後就趕到。”蕭遇鴻顏悅。
“哈哈，帝家的末日快到了。”蕭鼎銘一揮前愁，展顏大笑。
“報——威名将軍提前返京，率東北大軍大肆攻打我們蕭家軍。”
“什麽？！！”蕭氏父子大驚。
雲歷二百一十三年，外戚蕭鼎銘勾結突厥企圖篡奪皇位，時圍帝都雲陽達二月。其東北盟軍為帝之心腹，待之，聯軍之禦林夾攻蕭軍。蕭氏計敗，為伏誅。
叛亂鎮畢，朝廷衆臣論功行賞，論罪處罰。
邵琮功高，然官資均高，所以不予升遷，念其于葉綿绮兩情相悅，帝遂賜以佳緣于其。
雲漢宮監娶妻古已有之，加上邵琮在朝中乃至民間聲望都不低，所以帝釋天賜他良姻并未引起百官反對，反得一片恭賀語。
不過，綿绮那邊就不大樂觀了。
婉瑜、左思、左言得知這件事，連連勸她多多考慮。
“綿绮，我知道邵大人品行很好，儀表堂堂，但他是……”婉瑜頓，繼續言，“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就是啊，綿绮，你再考慮考慮，”左思接言，“邵大人怎麽說都是宦官，你們在一起，老時可就不能承膝下之歡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邵大哥是個不完整的男子，”綿绮咬唇，“可是那不是他的錯，是他的不幸。我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棄我們的未來，他的不幸不該給他帶來更多的不幸。而且，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喜歡他的心，控制不住想要更加靠近他，親近他，了解他。”
“我喜歡他看着我滿臉柔情的樣子，溺死于其中我也願意。喜歡聽他不同語氣的聲音，放軟的，平常的，溫柔的，強硬的，戲谑的……喜歡他的喜，他的樂，他的怒，他的哀……”
“可是，你和他在一起就不能過尋常女子的人生，不能生兒育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左言搶言，“葉家就剩你唯一一個骨血，你若嫁給邵大人，葉家血脈就斷了。”
“葉家血脈早在十六年前就本是斷了。況且邵大哥不也是……”綿绮垂眼，深吸一口氣，“我喜歡的是他整個人，嫁他是想和他一起生活，不是為了兒女子孫。”她握拳。
“你們說的，我早就想過不止一遍兩遍了。我早就想好了。你們不要再勸我了。”
“可是……”
“行了，不要再說了。”
見綿绮這般堅決，她們只能放棄。
嘆口氣，對她說：“身為姐妹，我們也只能祝福你了。”
“嗯。”綿绮莞爾，應下。
“咳咳……”邵琮立在承汐宮宮門前，企圖引起她們的注意。
他上前，“打擾你們了？”
“沒，沒有……”婉瑜一幹人因剛才的事心虛，目光閃躲。
“那好，我是來找綿绮的。”邵琮看着她們，微笑，“人，我帶走了。”
“請……”
宮道上，邵琮和綿绮慢悠悠地走着。
“剛才你們的話，我有聽到。”
“呃，她們是……只是……”綿绮猶豫着措辭。
“她們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邵琮語言犀利直接。
旋又眉梢上揚，“不過我不會放你走，她們搶不走。”語氣霸道卻溫心。
“嗯，搶不走，我不會離開你。”
“不過，有聽到綿绮愛的宣言，我很欣慰。”
回應他的是綿绮不住低下的緋紅的雙頰。
（正文完）
☆、番外
我是沈芸舒，世人都叫我幸妃。
我爹是陌理國的當權王爺。雲漢和陌理交好，我是第五任被送至雲漢和親的陌理宗室。
父王疼我如珍寶，凡是我想要的，他都會想辦法幫我弄到，這直接養成我孤傲張揚的性子。
來到雲漢皇宮，我看到了雲漢的王，天神般的威武男人。
在殿上見到他的瞬間，我被他的威嚴震懾。
自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不會喜歡他，更不會愛上他。
後宮生活爾虞我詐，陰暗兇險。
入住繡漣宮不滿半月，逐雨——父王派來保護我的貼身宮女，就在食品用物中發現了五六種慢性毒藥。
她每次都能及時發現并妥善處理它們，是我可以依舊安樂過活。
為不讓加害我的人稱心如意，我變得越發張揚、蠻橫。
同時，我傾盡所能魅惑她們的主，博得他的喜愛。
然而，出乎我意料，那人雖寵幸我的次數比宮內其他女人多，但是，我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對我的迷戀。雲漢的主果真與尋常男人不同，別的男人看到我都是失了神掉了魂般的，像螞蟻見了糖。
我不服，我下決心要讓他迷戀上我。
于是，更賣力引誘他，向他表現我的好。
他仍然不愛我，但努力不完全算白費，至少我變成了宮中最受寵的二人之一。
平靜的日子終有偏離軌道的一天。落芳闖進了我的生活。
不知道何時開始，一個叫作芳嫔的人出現了，那是一個秀氣的女子。
她幾次刻意的讨好，讓我對她留了印象。
我覺得她并不像她表面那樣無害、無争，她的讨好，只讓我認為她就是那些趨炎附勢的人，見我得寵就來讨好我。就像以前那些讨好我的人一樣。因為我都冷面以對，所以久了她們便不敢再來煩我。
因此，時常我都沒有給她好臉色，我覺得她比宮裏其他私下詛罵我的人更讨厭。
然而，這次我又失算了。
那天，雲漢王待侍衛來我宮，怒氣沉沉。
他說我毒害他寶貝兒子帝傲南，不顧我有孕，硬讓人拿下我，關進牢裏。
我辯白，他不理。
我以為是心腹的人被別人收買了。
途中，芳嫔攔駕，冒犯龍顏為我請命，替我辯白。
她的下跪、叩頭、求情、勸言、信誓都不像是假的，都那樣真切。
她情願被帝責罰，也要救我。
她讓我改觀了。
我錯了，她不是僞情的人。她是出自真心想對我好。
我知道我是忘不了她了。忘不了，在我四處孤敵，無助時，有一個力量不強大的女子拼了命為我挺身而出，堅信我清白。
進了獄中，我沒有想象中的害怕、失狂。
因為有那麽一個人，在全世界都背叛你的時候背叛全世界站在你這邊。
因為有那麽一個人，在自己被禁的時候想盡辦法探望另一個人，安撫另一個人，一個落魄被恥笑辱罵的人。
被釋放，雲漢王只用幾句引誘禍首、委屈了我就把事情帶過。
天家人果真是無情人。
好在，我在無情的天家遇上了有情人。
落芳，一個讓我對她徹底改觀的人。
開始親近她，靠近她。
越同她深交，越覺得她氣質非凡，高潔雅致，又是那樣倔強。
不知不覺就迷戀上了和她相處的時光。
意識到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開始計劃如何讓兩人疏遠，讓她厭惡我。
機會來了，在禦花園看到那個叫綿绮的宮女。
為讓落芳遠離我，我有意為難她，她是個犟直的人，計劃順利進行。
落芳勸我，我故作不聽。
甚至雲漢王來了，我向他進讒言。
他有意幫那個宮女，我被警告，被“規勸”回宮。
落芳還是沒有離開我，她再次因替我求情而被責罰。
愧疚，食不下咽。
想通，與其老死宮中，不如豁出去愛一回。
和落芳坦白心意，可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非無情。
後來，就和落芳深居于繡漣宮。外面的風雨言絮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平淡，卻充滿幸福。
想知道何德何能能被落芳愛上、護着，終究沒有問。
等有一天她想說也不遲。
或許，哪一天忍不住先問出口也不一定。
反正，現在，還不打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