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商莫修把途中與邵琮說過的事同淩夜,綿绮又說了一遍。
帝都雲陽被圍,蕭鼎銘聯合威名将軍逼宮,圖謀帝位。
事情都清楚了。
蕭鼎銘早有反心,對外拉攏突厥,對內勾結威名将軍。
他在十多年前就準備着現今的事,暗自通信于突厥王數次。
葉輕舟被陷與此事有關,他意外看到私通的信件,被蕭鼎銘發現。
蕭懼事為先帝所悉,遂陷其叛國通敵,去除隐患。
回鹘之所以同突厥聯手,一是因為傳與雲漢的信件被蕭鼎銘掠劫,沒有收到回信,信上所言國內難事沒能得到援助,使回鹘冷了與雲漢交好的心;二是回鹘國力不比突厥,且回鹘近年江河日下,迫于突厥的威脅,就聯手了。
“情況很不妙呢!”綿绮蹙額,焦急非常。
“這只是表象,”商莫修絲毫沒有感到情勢緊迫,他不緊不慢,從容異常,“蕭鼎銘自以為尋了好幫手,卻不知他耗費心思拉攏到的威名将軍一直都是皇上的人,甚至還不知道所謂的威名将軍究竟是誰。”
“此話怎講?”綿绮疑惑問道。
“呵,現在在東北軍營的威名将軍是幌子,”商莫修輕笑,言,“他不過是将軍的心腹。皇上登基時就料到蕭鼎銘不甘人下,終有起兵的一天,所以派遣威名将軍駐守東北邊城的時候,尋了他的手下代替他出現在百官面前。”
“所以,真正的将軍另有其人。現在在軍營的那位既是他的心腹,自是代他行事。明上和蕭聯手,篡奪帝位,實則是降低其防心,便于傳遞消息。蕭見外有突厥拖住西北大軍,內有聯手的東北大軍,便以為時機成熟,遂起兵造反,殊不知回京助威的東北盟軍會反戈一擊。”綿绮直截道出所洞悉的。
“聰明。”商莫修簡言。
“既讓國舅的圖謀盡曝于天下,又可依策制服他,盡早除去雲漢大患,真是高明。”綿绮不吝稱贊道。
“不過,我很好奇,真正的威名将軍是誰?”綿绮意味深長地看着商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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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莫修只笑不語。
“綿绮,你認為呢?”邵琮也不答,反詢問她的意見。
“莫不是我面前這位——商莫修!”綿绮緩緩說道,用的分明是肯定語氣。
“哦?為什麽,理由呢?”邵琮挑眉,勾起嘴角,顧盼生輝。
“威名将軍是個幌子應是件十分保密的事,,知道的人肯定不多,我面前這位卻知道,就算因為是陛下的親信而知道這件事,但身為太醫,又怎能随意離開皇都只身前來西域?”綿绮目光鎖在商莫修笑盈盈的臉。
商莫修笑意漸大,默認了她的話;“真是個心思靈巧有智慧的女子。”
“現在就剩下突厥和回鹘的問題沒有解決。”綿绮嘆口氣,傷神,“會談未開始,不能保證到時真的能夠平和。”
“這便是我來的目的了。我方才說過回鹘的來信被截致使它和雲漢關系破裂。”
商莫修暗示性的話語立即引出綿绮的思索,“要來個各個擊破?”
“嗯。回鹘真心和雲漢和好,因蕭截信,使兩國關系冷淡,加之突厥欺迫,它才與其合作。”
“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在與突厥會談前先同回鹘和解。”
“正是如此。我在這裏待不久,和你們轉告完這些就得趕去東北軍營,為‘支持’蕭大将軍好好準備呢。”
“真是辛苦呢!商大将軍。”綿绮揶揄。
“雖然太醫只是兼職,不過比起将軍,我還是比較喜歡別人喊我太醫。當然,我也很樂意你直喊我莫修。”
“是,莫修。”綿绮垮臉,垂肩,擺手。随即又對他說,“快去吧,晚了蕭将軍可是會着急的。”
“你個沒良心的,就知道奴役我。”商莫修半是哀怨半是無奈,“枉我把你情哥哥帶回來。”他埋怨,“算了,我還是早點離開這傷心之地好了。”
遂和他們告別,“嗖嗖嗖”幾下就消失在衆人眼前。
商莫修離去,淩夜識趣地先行回營,道上只餘邵琮和綿绮。
走了一段路,綿绮打破沉默,“邵大哥怎麽變得這麽沉默了?”
“只是突然發現我的綿绮有些變了,不大習慣。”
“才沒變,我還是宮裏那個老是纏着邵大哥的小丫頭。”說着,就挽上他的手。
邵琮望着環上的細臂,露齒一笑。
“綿绮為什麽喊莫修‘莫修’,卻不喊我‘琮’或‘邵琮’,只喊我‘邵大哥’?”他不滿的撇撇嘴。
“因為……”綿绮頓了頓,淺笑,言,“‘邵大哥’是我專屬的稱呼,我就愛叫你‘邵大哥’。”
語畢,放開他,快步往前走。
邵琮恍惚了一下,立即追上去。
……
當晚,邵琮回營,軍心大振。
邵琮把計劃告與振遠将軍,獲其贊。
考慮到與回鹘和解不宜大肆喧張,以免被突厥察覺。
因此只由邵琮綿绮和十名随從秘密連夜趕往回鹘營帳
至回鹘營帳,已是次日清晨。
霜寒露重,寒氣仆人。
回鹘軍營大門,遭士兵攔截。邵琮操持流利的回鹘語同站崗的回鹘士兵交談,說明來意。
哨兵不敢私意放行,派人去禀告回鹘王德穆罕。
片刻,通傳士兵回來,放他們入營,把他們帶至回鹘主帳。
帳內,年過半百,滿面滄桑的德默罕危坐上位 ,眉間夾雜難以言明的惆悵。其體形較平常西域中年男性消瘦。
見邵琮綿绮進來,他稍稍往前探,伸脖子,看清他們樣貌後又恢複原樣。
邵琮綿绮抱拳,下跪,恭敬行禮:“參見可汗。”
“嗯。”德默罕點頭,揮手,示意他們起來。
“營下俊逸的小夥子可是智勇雙全的邵琮将軍?”德默罕用着厚實、低沉的聲音問道,俨然是流暢的漢語。
“不敢當。”邵琮垂眼,抱拳,只顯謙遜。
“呵呵,邵将軍的威名本王早有耳聞。後面女子雖也是中原人的溫婉,卻不帶尋常女子的怯懦,既自信又英氣,就像我大女兒和她來自中原的阿母年輕時一樣。”
“不知兩位漢使來我回鹘所為何事?”
“為雲漢回鹘兩國修好。”
“原先雲漢同我回鹘結盟,許諾我們有難你們定幫。現實是自三年前起我給你們現任君主的信,沒有一絲回音。我回鹘百姓生活不易,加上突厥的欺壓,更是艱苦。你們竟還有面來提這件事。是你們不義在先,別怪我回鹘同突厥結盟。”德默罕皺眉,控訴之言擲地有聲。
見邵琮被當面指責,承受德默罕怒火,綿绮不忍,未及邵琮開口,就搶先道:“陛下請息怒。先前貴國使信沒有回音是因為信在半途被截。我國君主沒有收到信,又何談回信和援助。”
“信被截?”德默罕感到疑惑。
“我雲漢內部出了異徒,妄想奪取人主之位。信屢次被截均出其意,目的是離間兩國,讓回鹘與突厥聯手擾我邊境,他趁機奪取皇位。”綿绮瞄了一眼邵琮的表情,見他不反對,坦言道。
“異徒……”德默罕沉吟,想起最近雲陽被蕭鼎銘圍困的事,沉著緩言,“你指的是蕭鼎銘?”
“正是。”
“可惡,居然上了那老賊的當。”德默罕重重地錘了下椅子的扶手,有鎮靜下來。
心思回轉,他平靜:“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話。”
“陛下明鑒。”
“但是,就算我相信你們的話又如何?我聽聞,你們京城雲陽已經被蕭家大軍包圍,且外有突厥洶洶來襲,雲漢現在自身難保,”德默罕字字在點,“還有什麽本錢和我談判、重修舊好?”
綿绮沒有退卻,直視言:“陛下多慮了,雲漢終會妥善處理家務事,不會影響兩國修好。”
語末,趁德默罕不注意,極快瞄向邵琮,邵琮亦在看她,眼裏是贊賞和鼓勵,嘴角更是不可抑地上揚。
“真這樣有把握,年輕人,話不要說太滿。”
“待過多幾天,陛下不就知道我們有沒有說大話了。”邵琮勝券在握般,嘴角噙笑,迎上德默罕的目光,繼續言,“再說,若陛下堅持與突厥聯手,而我王真真不幸敗了,你認為憑突厥狼子野心,會看不到周邊的國家嗎?況且,回鹘兵力是否在突厥之上,陛下比我更清楚。”
“那我就等着看雲漢平息內亂的過程了。”言下之意,回鹘與雲漢修好有望。
“其實,我也不喜戰争。我回鹘人口不多,戰争一來,去了我回鹘衆多士兵的性命。”德默罕語氣悲沉,眼神陰黯,“這次若不是哈默逼迫,我也不會……”
“和你們重修舊好可以,但要報我回鹘不受突厥壓迫。”德默罕要求。
“這是必然的,除此之外,雲漢會給回鹘一定經濟上的支持以改善貴國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