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司南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四處看了看,沒看見程溯銘,心中覺得奇怪,正要尋找哭聲來源之時,程溯銘從門外回來了。
“這麽早你去哪了?”司南搓着眼睛問。
“同層樓1504住着一對老夫妻,昨晚溫度一下升到50度,又停了電,1504的黃爺爺沒撐住,今天早上沒了。”
“!他們家沒弄隔熱和發電機嗎?”
“弄了,老人家不大會用,想着再熱的天忍忍就能過去,半夜就沒了。黃老奶奶一對兒女都過來了,互相指責對方不孝順,還大打出手,動靜鬧得很大,我出去看了一下。”
程溯銘反手把門鎖上,走到廚房問:“今天早上你想吃什麽。”
他最初做飯的手藝不怎麽樣,看過司南做過幾回飯,也有意在網上學習各類做飯菜的視頻,如今他做飯的手藝遠比之前好太多,每回他要主動做飯,司南也不會拒絕。
“你覺得做什麽方便就做什麽吃吧,我不挑的。”
這話聽着耳熟,當初司南第一次給程溯銘做飯之時,程溯銘就是這麽說的。
程溯銘笑了笑:“那就煮皮蛋瘦肉粥,煎兩個煎蛋,榨兩杯鮮果汁吃。”
這些都是冰箱裏現有的食材,程溯銘把米洗淨丢進鍋裏加水煮,拿兩個草木灰裹着的皮蛋敲開外殼,露出裏面橙黃透明帶着些許松花紋路的晶瑩皮蛋,用刀切成碎塊和肉沫一起倒進煮沸的鍋裏。
粥煮得濃稠之際,又拿一把有些蔫了的油麥菜洗淨切碎放進鍋裏煮,白粥瞬間變成了黑綠的顏色,看起來有些詭異。
煮粥之時他也沒閑着,從冰箱裏拿出昨天下午吃剩下的半個西瓜,仔細的去除黑籽,放在一張紙上保存種子,再把西瓜切塊丢進榨汁機裏榨出兩杯西瓜汁,開啓制冰機,現制了一些冰塊放進杯子裏冰着。
做完這個,又用平底鍋煎了兩個金黃誘人的煎蛋,知道司南喜歡不喜歡溏心蛋,還特意把煎蛋煎的金黃微焦。
司南洗漱完出來,客廳的飯桌上已經擺好早飯,程溯銘坐在臨窗的位置招呼她:“粥我已經用冰塊給你冰涼了,現在不冷不熱,吃起來正好。”
屋裏所有窗戶玻璃全都裏三層外三層的貼着隔熱膜、隔熱簾之類的玩意兒,屋裏的光線很暗。
程溯銘之前專門把客廳頂上豪華的吊燈取了下來,換成節能的五瓦小型燈,雖然照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平時照着人在客廳行走沒有多大問題。
司南走過去,坐在程溯銘的對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進嘴裏,果然不冷不熱,鹹鮮軟糯,帶着皮蛋、瘦肉、油麥菜混合在一起的特別肉菜香味,再配上一小碟脆爽的榨菜,一個淋了醬油,吃起來噴香微焦的煎蛋,一碗吃下去相當舒服。
司南喝着冰冰涼涼的西瓜汁,癱在靠背椅子上,很沒形象的打着隔,半天才想起一件事:“聽說今天晚上七點起,全城大部分地區政府要供應應急水源和糧食了,但是我們神仙苑好像沒接到通知。”
“遲早會輪到我們的。”程溯銘擦着手從廚房走出來:“趁天還沒亮,我們先去碼頭取船,再去燃氣公司買煤氣罐。”
他上個月定的貨船,因為天氣炎熱,高溫難以作業,本來說好的半月就能拿,硬生生的拖了一個多月,正好他們今天要出門,趁毒辣的太陽還沒出來之時,得去碼頭把船取了。
司南的空間很大,一眼望不到頭,只要不是活物,不管什麽東西都能放進去。只不過放得東西越大,所需要的意念就越強,一次性放多東西後,身體很容易出現疲倦狀态。
外人是不知道司南空間存放東西的狀況,她也不打算跟程溯銘說,兩人收拾了各自随身要用的東西,裝進各自要背的雙肩包裏,關好門窗,從十五樓徒步往下走。
半個月前S省電力告竭後,杏城所有公共區域除醫院之外,全都關閉電源省電,連紅綠燈都關了,全靠交警頂着高溫指揮。
居民所住的住房,每日定點停電來電,沒有多餘的電力用在電梯上,像神仙苑這種高達三十樓層的小區,想下樓全靠自己的雙腳。
住在樓層低的還好,爬幾層樓就到了,不會累,但是二十層樓以上的居民,光爬樓就能把人累的個半死,更別說那些腿腳不便的老人小孩。
有不少住在二十層樓以上的居民要求社區給電梯供電,甚至願意花大價錢買電,或者自己掏腰包買發電機發電梯的電,都無疾而終。
司南自從跟程溯銘學習格鬥防身訓練後,體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以前爬個七八層樓就要死不活的她,現在爬十五樓輕輕松松。
她有随身空間,所買的大型貨物都可以放進空間裏不用自己拿,只背一個雙肩包做幌子。不像其他人,爬樓就已經很累,有時候還要扛着大袋的米面糧油,背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往上爬。雖然可以花錢請人幫忙擡上樓,但沒有電梯的日子,想自己下樓上樓,那不是一般的累。
司南兩人背着雙肩包剛關上通道的鐵門,通道另一頭對着的1504打開房門,一個白白胖胖,年紀約五十的中年婦女氣勢洶洶地從門口走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一群臉色陰沉有老有少的男男女女,其中站着一個當初打開門看司南裝修的鶴發雞皮八十多歲老太太。
那老太看見司南兩人,渾濁的眼睛盯了好幾秒,忽然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着程溯銘說:“小程啊,你回來了啊。”
“你好黃奶奶。”程溯銘很有禮貌的向黃奶奶點點頭:“我回來快兩個月了。”
“都回來這麽久了啊,怎麽沒來看看奶奶?”黃奶奶虛弱的對程溯銘比劃了兩下:“我記得你剛搬來那會兒,你才這麽高一點,家裏沒個大人照顧你,你也不會做飯,生病倒在門口都沒人知道,還是我家那口子發現了你,把你送去了醫院......從那以後你就說你要當醫生,要照顧好自己,你現在當上醫生了嗎?”
程溯銘微笑:“已經當上了。”
“這樣啊......”黃奶奶笑得十分和藹,“我就說小程你這麽優秀的孩子,一定能當醫生的,果不其然......”
司南聽見兩人對話,心口微微泛疼,她小時候再怎麽可憐,至少還有舅舅和姑姑照顧她,而程溯銘卻從十二歲開始無人照顧自力更生,她沒辦法想象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生病暈倒在門口,如果沒被黃老爺子發現,會有什麽後果。
“原來你就是我爸嘴裏時常念叨的小程。”白胖中年婦女忽然變了臉色,陰沉着臉指着程溯銘罵:“虧我爸在你小時候救過你一命,對你多加照拂,你回家兩個月了,為什麽不來看看我爸媽?你身為醫生,明明知道現在天氣炎熱,老人家很容易中暑,為什麽不天天給我爸媽做檢查,害我爸熱死在家中!你說,你要怎麽賠償我們!”
程溯銘皺眉,避開她唾沫橫飛的唾沫星子,往後退了一步說:“我承認我年幼之時黃奶奶黃爺爺對我多有照拂,但我該報的恩已經報完,算是兩不相欠,我沒義務照顧他們。”
黃奶奶符合:“小程說得沒錯,淑芬,你和你哥一直忙工作,沒時間來看我們老兩口,十多年前小程得知是你爸救了他之後,時常到我們家裏來,給我們洗衣做飯逗我們開心。那段時間你爸一直把把他當孫子來疼,我們過得很開心……有一年有小偷摸進了我們的家裏,要搶你爸祖上的玉石,你爸死活不給,那小偷差點捅死你爸,是小程拼命救下你爸,自己被捅了好幾刀,把小偷送去了警局......後來小程去了國外留學,雖然跟我們聯絡少了,但逢年過節都會給我們老兩口買禮物,他從未忘記我們老兩口,你怎麽能把你爸的死,怪在小程身上呢。”
“怎麽不怪他,他是醫生,救人是他的天職,爸對他那麽好,他回家為什麽不來看你們?”黃淑芬咄咄逼人道。
司南聽明白前因後果,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我可是真是長見識了,你們做子女的借用工作忙的借口,長年不歸家,把自己父母丢在一邊,任由他們自生自滅。轉頭父親死了,假惺惺的回來一陣哭嚎鬧騰,把罪怪在別人身上,想訛人家一筆錢,你們哪來的那麽大臉呢?你們要真這麽孝順,怎麽不把黃奶奶他們接到你們家裏去住?還要一個外人天天上門去檢查你家的老人身體舒不舒服,你們是在搞笑,還是盼着黃老爺子他們早死,好早點繼承他倆的家産啊?”
“你誰啊?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這番話戳中了黃淑芬和她老公、哥嫂的心思,一群人惱羞成怒,上前去推搡司南。
黃老太這套房子是當初征地拆遷補償的,寫在黃老爺子和黃老太的名下,最開始的時候不值錢,現在卻搖身一變,變成了人人豔羨的富人小區房子,房價那是翻天覆地。
原本黃淑芬兄妹是拿了老兩口的拆遷錢到外頭安了家,但他們還不滿足,多次想把老兩口的房子賣了,想把錢財據為己有,黃老爺子都不同意。
為此兄妹倆沒少帶來着家人來鬧騰,把黃老爺子氣個半死,寧願兩口子獨居,也不願意讓他們上門。
程溯銘就是知道這一點,成年之後才不願意跟黃老爺子兩口子多走動,就怕被黃淑芬他們說他居心不良,肖想黃老爺子的房子。
如今重生歸來,前世經歷太多人心險惡的事情,程溯銘性格早已變得冷血無情,除了他在乎的幾個人,別的人他一個都不想牽扯上關系。
縱然黃老爺子在他幼時有恩,可他該報的已經報了,而且黃老爺子當初只是把他當成替身,當成他那些不來看他的孫子孫女來疼,他做了自己應盡的義務,于心,他無愧黃家老兩口子。
面對無理取鬧的黃淑芬兄妹,程溯銘冷着一張臉擋在司南的面前,一言不發的拉着黃淑芬推過來的手,握着她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摁,在黃淑芬發出凄厲的慘叫,手腕脫臼之時,聲線冷清道:“她是我的妻子,你們動她就是動我。我再說一遍,黃爺爺對我的恩情,我該償還的已經還清,你們要一直胡攪蠻纏,不要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