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司南看了眼放在浴池邊上的手機,時間顯示十點半,不知不覺間,她在浴缸裏泡了一個多小時,水都泡冷了,她竟然沒有一絲感覺。
她仔細想了想,好像是睡夢之中聽到了手機的鬧鐘鈴聲,她迷迷糊糊地關掉了,但是能在浴缸之中泡上一個多小時,并且水都冷了,她還覺得泡得很舒服,這不合理。
感受到浴室裏的溫度比往常悶熱許多,她用毛巾擦拭完身體,穿好衣服往客廳走。
經過客廳飯桌上她刻意擺放的長方形大溫度計,看見上面的溫度顯示39度,這在夏季平均溫度不過三十度的杏城,已經算是高溫了。
司南每天都會看天氣預報,今天上午杏城本地電視臺說今天會有小段高溫天氣,最高溫度不超過36度,怎麽到了晚上,本該降下來的溫度,反而高了好幾度?
司南本能覺得不對勁,門外敲門聲還在繼續,她把注意力放在門口。
她認識的人不多,來找她都會提前打電話,社區調查之類的,也會在程薇拉她進的業主群裏提前打招呼或者在白天進行調查。
她從裝修這套房子到搬進這裏住近一個月的時間裏,一直都在外面奔波囤物資,和同樓層的其他三戶人家沒有任何接觸。
深更半夜的,是誰在敲她的門?
她走去門口,站在客廳玄關處,左牆面上懸挂了一個迷你型監控顯示板,可以看見大門外的情況。
正門外是沒有人的,因為正門外的十米多長通道外安裝了一道鐵門,從房門的監控看過去,只能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鐵門之前,不緊不慢的敲着鐵門,看不清他的臉。
基于謹慎的态度,司南從空間拿出上了五支箭矢的十、字、弩,藏挂在背後打開了房門,走到通道前,望着站在鐵門前的男人:“你是誰?有什麽事?”
“我叫程溯銘,是1501房子的主人,我剛從國外回來,發現我家門口多了一道鐵門,剛才打電話問了我表妹程薇,她說她把房子租給你了。”
男人擡起頭,露出一張英俊的面容。
他的年紀應該在二十七歲左右,穿着一套黑色西服,沒戴領帶,領口解開了一顆扣子,露出修長的頸子和精致的鎖骨。五官像是上帝精心雕刻過一般,眉眼狹長,鼻梁高挺、嘴唇薄削,膚色冷白,臉上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像從電影畫報裏走出來的斯文敗類,既帥氣逼人,又給人一種随時都會黑化,讓女性怦然心動的腹黑感。
男人帶着一抹微笑,十分溫和有禮的隔着鐵門對司南說:“我在國內就這一處住宅,我堂妹沒經過我的允許把房子租給你,我也很無奈。我短期內不會離開國內,既然我堂妹背着我,把我房子租給你,我也不好說什麽。房租我給你免了,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住主卧,其餘你随便。”
他說着,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指了指手中的手機,示意司南給程薇打個電話,問個清楚。
司南心情複雜的撥通程薇的電話,她還沒說什麽呢,電話那頭就傳來程薇心虛的聲音:“那個,南姐,真是對不住啊,我那堂哥六七年沒回過國內,在Y國買了套大別墅,我還以為他要在那邊紮根,不回國,于是自作主張的把房子租給你,誰知道他發什麽神經突然跑回國內。他跟他父母感情不好,從小都是獨居,他不肯住酒店或者另外尋房子住,剛才打電話說了我一通,我正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我跟你說,我哥脾氣挺好的,你就拿你租房子的事情說事,堅決不搬走。咱們是簽了合同的,他拿你沒辦法,要麽另尋住處,要麽和你同住一個屋檐下。你倆都是單身,萬一同住擦出火花,嘿嘿......”
程薇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司南聽得頭痛,挂斷電話,心裏盤算了一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程薇的人品她是認可的,程薇口中的程溯銘從小到大都是成績優良,品性極佳,人應該不錯。
況且如程溯銘所說,這房子是他的,他有權毀約收回房子,但他沒有,只說要住主卧,房租給她免了。
兩年的房租免了,她可以得到四萬多塊,可以再買不少物資。
距離夢境中的天災越來越近,這房子不知道能住多久,她也不能舍棄自己花了大價錢改造的裝修,而且這程溯銘長得挺帥,很合她的胃口......
司南站在通道裏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接納程溯銘的意見,不過在開門之前還仔細的檢查了他的證件,又給程薇打了視頻,确認眼前的人不是冒充的,這才打開鐵門,放程溯銘進屋。
程溯銘看着她一系列的操作,不由感嘆,她還是那麽的謹慎小心,只可惜......
深邃的眼眸裏帶着些許溫柔和歉意,誰能想到,一周前他在Y國出了一場車禍,撞到了腦子被送往醫院,醒來之後發現自己重生了。
他坐在醫院裏楞了很久,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在各種天災之中艱難生存掙紮,雖然他有一技之長,被基地和國家看中收納,日子比普通人好過許多,但在接二連三的天災之下,道德、法律、持續崩壞,無數脫離人性的黑暗事情不斷發生,遠比天災更加恐怖。
與他有過幾面之緣的司南,因為一次機緣成為他的鄰居,在和他共同生存了幾年後,有一回司南無意之中暴露了自己擁有空間的事情,從而招來殺身之禍,在一次夜襲之中,為救他而死。
他重生醒過來,回想起抱着司南那冰冷軀體之時,那痛苦、心碎、絕望的感覺,心中明白,他已經愛上那個看似膽小懦弱,實則只是表面現象,比誰都冷靜、心狠的女人。
只可惜,他上一世沒看清自己的心意,一直沒向司南挑明,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重生回來,他不顧同事的勸告,直接出了院,把在Y國的房産資産盡數處理,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國內。
卻沒想到,這一世,司南竟然救了程薇,兩個女人背着他簽了租房合同,司南直接住進了他的房子裏。
難道是因為他的重生,從而産生了蝴蝶效應,今世所有人的軌跡都發生了改變?
程溯銘望着前面走的司南背影,胸口泛起些許歡喜夾雜着疼痛的情緒。失而複得,死去重生,別人眼中荒唐的事情,在他眼中卻是個重新彌補的機會。這一世,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會離開司南,會護她一生周全。
司南往前走了幾步,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還在背後挂了一把十、字、弩,她把十、字、弩堂堂正正的拿在手中,看見程溯銘關上大門,站在客廳裏四處看,有些尴尬的解釋說:“我前段時間受傷住院,老是做噩夢,夢見各種天災夢境,醒過來之後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所以把家裏稍微改裝了一下,還買了把十、字、弩防身,另外在陽臺上種了點菜,弄了些雞鵝養。”
‘豪宅’變成農宅,任誰都受不了,司南已經做好被程溯銘噴的準備。
程溯銘有些驚訝司南口中的夢境,腦海裏浮現出某種可能,心情有些激動,試探着說:“真巧,我上周出車禍,住院期間也做了不少天災的夢境,醒來之後心裏覺得不踏實,覺得還是國內呆着安全,這才回國。你做得很對,自己養些雞鵝、種些菜,自給自足很好,如果我沒回來,你一個單身女性住在這裏,的确需要武器防身。”
竟然有人跟自己一樣做天災夢境?司南也很驚訝,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想詳細問問,又覺得自己跟程溯銘第一次見面,兩人不熟悉,問人家做夢的具體內容,恐怕有些不妥。
而且在她的印象之中,那些有點錢勢的人,很大一部分人會狗眼看人低,說話尖酸刻薄、陰陽怪氣,看程溯銘的穿着和他所擁有的這套房子,他的家境應該不錯的,她改了他家的裝修,在他家陽臺種菜養雞鵝,他竟然不生氣,司南意外的同時,對程溯銘也心生一絲好感。
果然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脾氣格局就比一般人大。反正以後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有什麽問題,還是等他們稍微熟悉了再問比較好。
程溯銘把自己随身的行李箱拉放在主卧前,很自然的走到司南面前說:“加個好友,我把房租退給你。”
“好。”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則,司南立即打開手機上某平臺最大的社交軟件,輸入對方的電話號碼,兩人加了好友,程溯銘轉了兩萬塊錢給她。
“平臺每天的轉賬額度限制兩萬,剩餘的十二點後轉給你。”
“好的。”
人家給錢給的這麽爽快,司南也不扭捏,跑去主卧,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進包裹裏,搬去挨着客廳大陽臺的右側小卧室,轉頭不好意思的跟程溯銘說:“我養的雞鵝,晚上可能有點吵。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放點舒緩的音樂睡,主卧床頭櫃上有我新買的影碟機。”
“好,我知道了。”程溯銘把自己的行李箱拖進主卧,看見原本寬大整潔,從床鋪被褥到衣櫃衣服鞋襪,都必須嚴格按照他的要求,整齊疊放物件得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如果放在以前,以他的潔癖程度和強迫症,他一定忍受不了。
不過經歷過前世近七年的天災生活,什麽樣的艱難苦日子他都經歷過,這點髒亂在他眼裏算不了什麽。
他拿上一套幹淨的衣服,走去主卧旁邊的浴室,準備放水洗澡,發現浴缸的水沒有放,想起司南出來開門的時候頭發是濕的,應該是她泡澡沒多久,聽見他敲門,來不及放水。
他沒有重新換水的打算,直接脫掉衣物,露出一身修長有倒三角腹肌的身軀,長腿跨進浴缸裏,直接開洗。
末世後,缺水缺糧,很多人幾個月都洗不了一次澡,身上的味道又馊又臭,堪比生化武器,能有比下水道的水幹淨十倍的泡澡水洗澡,他感覺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