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活見鬼了
夜又來了,鬼魅如期而醒。他熟練地割開令人惱火的布條,翻了個身,卻發現床鋪的另一半是空的,冰涼的。
清瑩瑩的眼睛驟然不喜,滿身爆發的戾氣,直到看見床下那堆小山包才停止劇增。
一條白色的蓬松尾巴從憑空甩出,用晃花眼的速度把譚璇卷走。譚璇的身體剛剛沾床,就被鬼魅籠罩在身下。
白色的微光淡淡而生,通通進了鬼魅的鼻間。他似非常舒服享受,慢慢連毛發都舒張開來,還懶洋洋地晃動那條蓬松大尾。
離此十裏之外,一個灰衣少年突然停駐,“師傅,好大的妖氣!”
少年的師傅伫足眺望,對徒弟說:“确實。”
“師傅,我們快去一趟!”少年望着妖氣沖天的方向,臉色凝重說。此妖是他見過最棘手的妖物,他很擔心自己功力不夠。
“不。”水吾提溜着徒弟的後領子把他提回來,慢悠悠說,“咱們管不了。”
“為什麽!”少年不服氣地看着師傅,他們不是降妖除魔的道士嗎?為什麽管不了?
“這不是普通的妖,你師傅去了也是送死。”水吾老實不客氣地貶低自己說。
紅亭一臉恨鐵不成鋼:“您不是說您法力無邊茅山第一嗎?”怎麽這麽快就一副怕死的模樣。
想當初水吾收徒的時候,可是露了幾手本事,吹噓自己怎麽怎麽厲害。要不然也收不到紅亭這麽有根骨的徒弟。
“你就別操心了,他不是妖。”水吾打着哈欠繼續向前走着,“咱們走吧,別惦記着這只,就是你祖師爺出山也收他不起。”
“不收他,難道放任他害人不成?”紅亭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跟上水吾。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應該不傷人。”水吾心中其實也不确定,只是心想,那位和人類根本沒有什麽利益沖突。只要沒有不開眼的人去招惹,應該是,沒事的。
和徒弟走了一段,水吾突然停下來,“小亭,為師好像把重要的東西忘在何大人府中了,你速去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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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亭一邊鄙視師傅丢三落四,腳步卻絲毫沒有遲疑地往回走。他不曾問水吾落了什麽東西,因為他們身上的東西,無論哪一件落了都是不尋常的,得趕緊取回來。
水吾站在清冷的街心,然後身影一晃,便不見了蹤跡。
“狐君,你這麽個吸法,他會死的。”
站在譚璇床前說話的,就是消失在街頭的水吾。他似乎也不是吹牛,只用了幾秒鐘便從十裏之外來到慶珑王府,還悄無聲息地站在人家卧室的床前。
“狐君和人類并無仇恨不是嗎?”水吾不解地皺着眉,據他所知,這只狐貍不屬妖孽一類,也并非狐仙,它乃上古靈物所衍生。自然不必像妖精一樣吸取人類的精氣,因為他們本身就已經足夠強大。
這類靈物以稀少著名,如果流傳不錯的話,它的精血乃百藥之首,可治愈百病,可白骨生肉,說是起死回生也不為過。水吾活了半輩子,倒是有幸見過兩次,不過第一次只是遠遠一瞥,哪能像現在似的,把人家尾巴的毛發光澤如何都瞧仔細了。
水吾進來的時候,白玉璧吸譚璇的精氣吸得正酣,有些兒昏昏欲睡的模樣兒。覺知有人闖入,他并沒有多麽警惕,因為水吾在他眼裏什麽也不是。
如果水吾是前兩晚到來,白玉璧極有可能會發怒殺人。那時他元神不穩,心性難定,絕不會放過任何對他有威脅的存在。自從元神穩固之後,他恢複了以前的懶散模樣,若不是十分有威脅,他是不在意的。
水吾瞧着那賴在別人身上的白毛畜牲,發現對方根本不屑理會,他面上讪然,然後笑了。本來,他已經打算好了,只要對方有所動作,他水吾就趕緊逃命去也。沒想到這妖不妖仙不仙的狐貍根本不屑理他。
好吧,水吾知道自己不該逗留,否則只怕會走不了。
“咳咳,打擾狐君了。”水吾朝着白玉璧作一揖,臨走時還是憋不住多管了閑事:“這少年郎,狐君既然瞧得上他,不防留他一條命罷。”這本是他此行的目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人類,是經不起這麽折騰的。
水吾暗嘆一聲,然後和來時一樣,轉眼失了蹤跡。
白玉璧眯着一雙清瑩瑩的狐貍眼睛,在譚璇身上呼吸悠長地睡去。
譚璇一如既往地在喘不過氣的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心裏咯噔一聲往下沉。同時,還覺得胸悶得不行,因為王爺就在他身上。
這個譚璇已經不奇怪了,他老早就覺得這事兒沒完。
“娘娘,您起來了嗎?”莊畏還是來得那麽及時,這也是譚璇心目中的王府未解之謎。
“嗯,進來吧。”譚璇用有些沙啞的嗓子說。
起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會不舒服,可是在床前走了兩圈,好像還不錯。譚璇不由地感嘆,王府的藥材就是不一樣,簡直是立竿見影。
“娘娘今天氣色好多了。”莊畏今天特地端詳他。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譚璇喜滋滋地笑了,身體好才能享福。
“嗯,娘娘的早膳還要吃饅頭嗎?”莊畏粗略一算,自從王妃娘娘進府以來,每天早上都要吃兩個大饅頭。這一次因為要吃幾盅的藥膳,莊畏擔心譚璇吃饅頭都吃飽了。
“饅頭啊,那是當然要的。”譚璇嚴肅地說:“少了什麽也別少了饅頭,那可是本宮的最愛。”
莊畏點頭,“女婢知道了,娘娘放心,不會少了饅頭的。”
“嗯,知道就好。對了,你知道哪裏有堅韌一點的繩子嗎?”譚璇突然壓低聲音和莊畏咬耳朵。
“繩子?”莊畏不解:“娘娘,您要繩子做什麽?”
譚璇倒是一時說不出來,糾結地思考,總不能說是用來栓你們家王爺的。
莊畏說:“娘娘不要生氣,奴婢是想說,您需要做什麽,交給奴婢去做好嗎?”
譚璇無語地瞧瞧她,這事兒你還真做不來。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有動機這麽做。
是嘛,因為全世界只有一個人需要和王爺睡覺。
“娘娘?”
“沒事兒,本宮就是用來解解悶……”嗯,綁着王爺玩兒,“你去找來就是了。”
這一回,他要把王爺綁得實實在在,還要睡得離他遠遠兒的。
王妃娘娘要在自家府裏找一根結實的繩子,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莊畏秉着娘娘的事就是全府上下的事,順口在福殊面前那麽提起。福殊雖然不知道譚璇用繩子怎麽解悶,不過也沒有多問。
譚璇很快就收到一根麻繩,果真如他要求的那樣,死韌死韌的。目測一般的剪刀是對付不了,除非那把剪刀是加大版!
有了這根繩子,譚璇覺得應該和王爺來個了結了,成不成就看今晚,不成功則成仁。
由于信心大增,譚璇這一天十分期盼夜晚的到來,甚至還沒夜深就上床睡覺。當然,睡覺之前一定會先把王爺栓好。
找出最佳的捆綁方式,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譚璇終于滿意了。
看着床上被自個兒五花大綁的王爺說:“我的爺,今兒就委屈你了,咱們明天見。”
抱着一床被子,譚璇在屋裏來來去去地踩點。到底睡哪兒呢,睡哪兒才靠譜呢?
譚璇找來找去,自認為找到了一個絕佳好地方,那就是,桌子底下。
躺進八仙桌的桌底下,譚璇心裏面想,要是明天早上還莫名其妙地被挪窩,那他就認命了。這事兒一準是靈異事件,他也不會再傻逼逼地采取各種措施,直接請一道士回家驅鬼!
“呼嚕嚕……”不是沒想過徹夜不睡,不是沒想過找出真相,但是一到時間就死睡的宅男熊不起。
這一夜,白玉璧似乎醒得更早,譚璇眼中十分靠譜的繩子在他爪子下斷成渣渣。
摸一摸身邊,果然那只人類又不在。
白玉璧向譚璇昨晚睡覺的地方尋去,也沒有,他身後蓬松的大尾發脾氣般地在屋裏一陣肆虐。
剛進入深度睡眠的譚璇,被屋裏噼裏啪啦的噪音弄得神經顫抖,一下子就驚醒了。
“啊!”額頭磕到桌子的時候,譚璇才想起來他今兒睡在哪裏。
額……天亮了?老子醒了?不在床上?
媽了個蛋蛋,噩夢終于結束了。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福大人的大麻繩!
譚璇高興了兩下,眼前突然出現一坨不明物體,那坨毛茸茸的東西咻地一聲就卷着他跑了。
連人帶被子,以一種吓死哥的力量就這麽飛到床上去。
“額擦……”譚璇的頭捂在棉被裏,一邊翻開棉被吸取新鮮空氣,一邊撫摸着其實沒摔多疼的屁股蛋兒。
擡起頭來,看見一張熟悉又不熟悉的臉,猛地在面前放大好幾倍。媽呀,這回真的是活見鬼了!
看着那人那臉,譚璇只記得瞪圓眼睛,再張大嘴巴,卻忘了要說點什麽。
不過嘴上雖然忘了,但是心裏卻沒停止咆哮。這人是誰啊?!怎麽長得跟王爺一個模樣兒!不對不對!王爺怎麽有雙綠眼兒呢?
譚璇又想,人家王爺一天到晚閉着眼,你就瞧見了人家不是綠眼兒了嗎?就不許古代人民玩兒混血麽?
等等,王爺他醒了?
我擦!譚璇很想立刻拍死自己然後穿回去,他不活了,這裏有危險!
要是王爺知道他在人事不省的時候娶了個美嬌娘,那他應該會接受,然後發現這個美嬌娘其實是個糙漢紙,你說……
譚璇淚目:“……”求別說!我去自我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