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嚴千破是光,是程諾一直想要追尋的光。
五歲以前程諾一直生活在孤兒院,院長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在程諾記憶中,院長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可能因為她沒有自己的後代,她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院裏的孩子們。很幸運的是這個孤兒院的人都很好,小孩子們也很好相處,也許大家意識到自己與其他孩子不一樣,更加珍惜能有這樣的生活,總好比被遺棄在路邊需要和狗搶吃的,孤兒院的生活真是好很多,能吃飽穿暖已經很滿足了。盡管心裏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開朗,大家也都懂得不讓院長操心,盡自己所能讓這個大家庭能夠更和諧。
程諾在孤兒院生活了五年,曾問過院長他是怎麽進來的,院長說是一個年輕人把他送來的,而且那個人身上有傷,那個人只告訴院長程諾的名字并且還給了一筆錢,臨走之前說過一陣會來接走程諾,沒想到這一等就過了這麽久。
那時的程諾還相信父母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才将他送到了這裏,後來和程廣勝相認,知道了原因,那個時候炎幫還沒有完全穩固,各方勢力勢均力敵,處處需要防範,程廣勝怕有人對自己家人不利,不得已才将八個月大的程諾送到了孤兒院,而程諾的母親卻被人害死了,送程諾去孤兒院的那個人也不知所蹤。
程諾在孤兒院的那幾年,看到一些人離開,一些新面孔進來,那時他還期待自己的父母來将自己帶回家,這樣的期待一直是他心裏的光。一個人的時候他會想象自己的父母長什麽樣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己的一切都是父母給予的,所以自己應該和父母長得很像吧!
後來院長告訴他有對夫婦想要收留他,這樣的期待好像再也不能實現了,或許他心裏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不願相信,從這裏離開的人都是被別人領養的,沒有誰是被自己親生父母帶走的。
離開的那一天,程諾在門口深深看了一眼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太多不舍與期待也只能埋在心底。
收養他的夫婦是普通的工薪族,因為女方身體原因每一次懷上後都掉了,于是夫妻兩決定領養一個孩子。兩人工作比較忙,老人又都在農村,不能照顧小孩,因此便領養的程諾,畢竟程諾在年齡上很符合兩人的需要。
離開孤兒院的那一天程諾決定忘掉之前的那些心情,好好做一個兒子,至于那些不會實現的期待他也不會再去想了。
程諾與這對夫妻的生活對普通人來說很平淡,但是對程諾來說卻是意義非凡,從來只有夢裏見到的場景,沒想到有一天能實現,母親親手做的菜,父親細心的教導,夜晚兩人會悄悄到他房間替他蓋上被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前所未有的滿足,一顆孤寂的心漸漸被他們的愛溫暖。
然而這樣的生活只持續了一年,那天夫妻兩帶着六歲的程諾出去過生日,程諾的生日是院長撿到他的那一天。那天是周末,出來逛街的人很多,路上母親一直拉着程諾的手,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真的是一個很美滿的家庭。快到中午的時候,父親要去蛋糕店拿定做的蛋糕,提前一步先離開,母親帶着程諾在一家賣玩具的店裏挑禮物,後來玩具店的人越來越多,程諾個子比較小,從店裏先走了出來,一直站在門口等着母親,過了一會兒沒見着人,便對着店裏喊,可是店裏的人太多,你一句我一句根本聽不到程諾的聲音,程諾只好又擠進人群,試圖找到母親的身影,直到人潮散去也沒見着母親,程諾跑去問店主,店主也不知道,只好一路問着走,他不知道母親會在哪裏等他,就在他焦急無比卻又沒有辦法的時候,一個溫柔的大叔告訴他有看到他母親,還給他指了方向。
如果問程諾還記不記得當時如何被抓的,他只記得他往那個看似好人的大叔指的方向跑去,只看到有一輛黑色的車,然後車裏下來幾個人,有一個人捂住他的嘴,他掙紮了兩秒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程諾醒來以後,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周圍有很多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的第一想法就是,他來到了一個新的孤兒院。
陸續有孩子醒來,問這是什麽地方,大家都搖頭,有些稍微小一點兒的孩子直接哭了出來,程諾意識到這并不是孤兒院,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地方。
就在這時有人打開門進來,是個很魁梧的男人,臉上有一道從鼻梁到右下颚的刀疤,即使好了,看上去也很猙獰,大家被這男人吓得不敢出聲,連一直哭泣的孩子都停止了哭泣。男人告訴他們從今以後他們都要在這訓練,如果不合格就沒有飯吃,而且這裏沒有任何人的父母,不要妄想從這裏逃出去,因為從來沒有人從這裏出去過,只要被發現有人想要逃走,三天不給飯吃,而且還必須訓練。
男人叫刀疤,給這裏二十名孩子一人發了一套衣服,讓大家最好換上,衣服有些厚料子很粗糙,穿在身上鉻皮膚,穿不慣的人還是穿着自己的衣服。第一天大家被允許待在房間裏,什麽都不能做,孩子們只能講講自己的家庭,讨論着為什麽會被帶到這裏,有人認為這只是一場游戲,也許是在考驗他們,程諾也不得不這麽想,因為被帶來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難道這是父母給他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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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樣的想法不久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贊同了,第二天五點半,刀疤進屋叫醒所有人,出去跑步,程諾迷迷糊糊的換上衣服還沒走出房間,聽到房間裏有不願出去的孩子大吵大鬧,說什麽還沒睡醒,在家都是睡到自然醒,再然後便聽到“啪”的一聲,一個孩子大聲哭起來,刀疤吼了一句閉嘴,又是一巴掌,孩子不敢哭了,然後刀疤說道:“這不是游戲,你們最好給我乖乖聽話,我的耐心很不夠,你們誰要是惹怒了我,整死你們的方法有很多,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出去跑步。”
程諾最不願回想的便是那段生活,好像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每天都是訓練訓練,累得死去活來,累得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的人生就只有這無止境的訓練嗎?
訓練的第一天,刀疤讓所有人圍着場地跑十圈,一刻鐘以內跑完,沒跑完的沒飯吃。大家看着這場地,表情都扭曲了,天知道一圈下來有一千米,十圈一萬米。兩圈下來所有人都累得直接躺地上,一刻鐘之後,最多的人只跑了四圈半,刀疤只說了句身體太差了,飯還是讓大家都吃了。休息半小時之後,訓練繼續。
前三年基本都是一些體能訓練加一些格鬥和暗殺的基本技巧,在這之前大家一直認為刀疤的話是吓唬大家的,直到有人想要離開這兒,被刀疤的人抓住,一頓好打,被綁在場地上三天三夜,沒給飯吃,連口水都沒給喝,差點死過去,這才讓大家認清了自己的處境。沒人敢逃走,只能拼命完成訓練,即使這樣還是有堅持不下去的人,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程諾一次又一次的咬牙挺過去,為的是有一天能出去再見到那對夫妻。當然現實沒有他想的那般美好,先不說這裏守備森嚴,一天訓練下來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一躺床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随着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們的人數從一開始的二十人到現在只有十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不用心學下場會和那十人一樣。
之後的十人被分成兩兩一組,與程諾一組的那人比程諾大兩歲,之前一直在街頭流浪,可以說這個人在十人中算是老大,與程諾分在一組後很照顧他,程諾感覺他就像孤兒院裏的大哥哥一樣,因此對他比對其他人親近,這個人一時成為了程諾心裏的光,只要跟着這個人,就算身在這樣的地方都有了逃出去的勇氣。
然而這樣的光不過只是黑暗角落的一抹微光,并不長久,這一刻讓你看到希望,下一刻讓你墜入更深的絕望。
如果讓程諾重新選擇,他寧願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束光。
在這兒的第七年,本來以為兩兩一組就是最後的訓練,沒想到他們十人被直升機送到後山,每人身上有一塊刻着數字的銘牌,刀疤的要求他們殺掉除同伴以外的人,取下對方的銘牌,否則他們誰都不能離開這裏,食物自己想辦法,被毒蛇猛獸咬死的自己活該。
這是一場殘酷的生存游戲,只有最終的勝利者才有活下去的資格。
毫無疑問,程諾他們那一組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本以為勝利者的獎勵便是離開,沒想到還有更殘忍的選擇,程諾與他的光二者只能有一人成為勝利者,只能有一人能活下去。
程諾很難受,他很想問為什麽要進行這樣的選擇,為什麽要逼他殺死自己的光,程諾不接受這樣的選擇,只能拼命的躲避,那個一直被他當做光一樣存在的人一邊追殺他,一邊交給他勇氣,程諾受了很多傷,所幸都不致命,但是在林子裏會發炎,忽然想起和那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那個人教了他很多東西,其中一樣便是不要逃避自己的命運。
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程諾親手滅掉了自己的光,那雙眼睛從此之後失去了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