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格貓着腰小跑到半途，忽然浮了起來。
一開始他還沒意識到是什麽問題，在空氣中狗刨了兩下才反應過來，回身看去。
——又是沈茕！
她怎麽連浮空術都學得這麽快？
“放我下來！你有本事放我下來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安格的腳半晌落不了地，整個人都在很用力伸直去夠草坪，這樣掙紮的動作下還在試圖叫嚣。
于是他每次用力一點，沈茕就把手擡高一點。
原本看安格抓不住平衡地在空中亂劃的樣子，沈茕想就這麽算了的。
但一聽他說的話，覺得實在是有點欠教訓——未來一直被這麽糾纏還不如現在就讓他不敢再挑釁自己算了。
這麽想着，她試了試手感，而後把安格推上了半空。
在地面時安格還只是惱火，還能大聲發牢騷挑釁。
等升上半空他就被吓得說不出話了，只剩下最後的尊嚴控制着他顫抖着也不求饒。
偏偏旁邊還一堆人看熱鬧的，有讓沈茕試試能飛多高的，有人讓沈茕送安格一個房頂滑翔套餐的。
安格在空中聽得一身冷汗，只想痛罵幾句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塑料同學。
“你別怕——”方才被安格放鴿子的女孩如今開心得不行，朝天上大吼道。
安格心裏剛一陣溫暖，就聽見她繼續道：“讓我們飛一飛，摔下來老師會接着你的！”
說完，她撺掇着沈茕讓她接手控制浮空方向。
“你、你要是聽她的話我就會看不起你——”看沈茕真的在猶豫，安格慌得口不擇言。
話音剛落，原本還低着頭光聽着那些人起哄的沈茕忽然擡起頭，露出一個十分虛假的笑容。
她的手指滑動幾圈，安格就随着她的指尖在草地上飛了幾個四百米。
不敢把這些事交給別人做，但沈茕自己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漸漸加速的速度還是讓安格慌了，他終于忍不住大聲求饒：“啊——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不罵你了，行了吧！”
沈茕的手一頓，安格就停在了半空，他欣喜若狂地往地上撲騰：“我說真的，快放我下來！”
沈茕換了個動作，托着下巴做猶豫狀。
這會兒安格總算明白她在演戲了，有氣無力地垂下四肢讨饒道：“姐，大姐！真的不惹你了，今後肯定繞着你走。”
沈茕這才把他放了下來。
下來後，他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
衆人見沒熱鬧看，興趣缺缺地走回隊列裏繼續練習。
沈茕也順理成章地和那個女孩成了一隊。
女孩剛才盯着沈茕半天，學了好久，這會兒有了點感覺。
但伸了好幾次手都浮不起來，更別說讓沈茕浮起來了。
沈茕先把自己浮起來，又擡了她一手：“你感知一下，我覺得還是能品出來一點感覺的。”
女孩點點頭，沈茕就把她放下，給自己施了法，往高的地方飛了一點。
她所處高度大約三層樓左右，比各處的牆略微高些，這一飛就看到了不遠處校長在走過來，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安格。
安格在隔門處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校長，我就不進去了吧……”
就聽上方傳來一聲冷哼，擡頭就是沈茕的鞋底，他後退一步，驚慌道：“不是我喊來的！我就是半路碰到！”
說完又一個轉身溜遠了。
“确實不是，我當他是逃課，原來是在躲你。”奎因看着他的背影大笑完，轉過頭對沈茕解釋自己的來意：“聽老師說你在學，過來看看。”
“哦。”沈茕控制着自己飄回隊列裏。
“等等。”奎因叫住她，笑眯眯地：“浮空術好玩嗎？”
拜安格的大嗓門所賜，他剛才雖然不在現場，卻因為擔心在校長室裏看了全程。
也是這會兒才意識到沈茕并不像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樣抗拒魔法，看表情反倒挺感興趣的樣子。
奎因立刻理清楚了：沈茕并不是對魔法毫無興趣才不學，只是更喜歡機械和機甲這類現代化産物。
那事情就變得好解決了許多。
飄在空中的沈茕如實回答道：“還行。”
這種自由控制的感覺确實不錯。
但同樣是浮空，比起這個她肯定還是更喜歡開機甲。
兩方手感的差距就像F1賽車和自動擋轎車一般有極大不同。
奎因對她這樣的回答已經很滿意了，想了一會兒，揮揮手讓她下來。
沈茕有些莫名，但還是下降了一點。
奎因小聲道：“你應該知道，這個地方曾經是個機械學院吧？”
“……”沈茕緩慢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又是在給自己設置什麽套。
她來之前确實以為這裏是機械學院，但別說不是了，看着校內構造也跟機械學院搭不上邊吧？
就見奎因露出十分有深意的笑容：“你看不見是因為舊址藏在森林裏了。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願意把去那裏的傳送石送你一顆。”
沈茕一個清醒。
那只是傳送石嗎？不。
只要能傳去一次，再配合她今天的浮空術不就能得知真實地址了？
而且機械學院的舊址哪怕已經荒廢搬空，剩下的機械門、交通工具那些也夠沈茕拆解一陣過過手瘾了。
見沈茕雙眼迅速亮起，奎因眯起眼睛，說出自己的要求：“只要你通過等級評定。”
“行！”沈茕想也沒想地重重點頭，“一言為定。”
奎因滿意極了。
他相信只要沈茕能真正開始學習，之後就一定能改觀。
到那時，預言和應付帝國那群老頑固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看沈茕躍躍欲試的樣子，奎因滿足地揮手讓她回去練習，轉而看向其他學生。
剛才他在窗臺看時，這些人聲音一個比一個大，結果等他下來，一個個的就連招呼都不敢打了。
但奎因還是欣慰的，每年新生也就前幾個月會這麽恭敬。
他在敬畏的目光下享受地站了幾分鐘，而後就背着手踱回辦公室了。
衆人見狀都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剛才鬧得太狠要被校長罵了。
應五月則拉着沈茕走到邊上，小心翼翼道：“校長跟你說什麽了啊？”
她看得出奎因是專程來找沈茕的，就十分擔心沈茕是因為剛才的事受訓。
“沒事，不是因為安格。”沈茕看出她的擔憂，解釋道：“……就是讓我早點通過等級評定。”
她不知道舊址是不是保密事項，只能先隐藏掉和奎因的交易了。
“哦，那就好……”應五月舒了口氣，她算了算進度，向沈茕科普：“等級評定每個月一次，我之前就算過，大概兩三個月我就可以試試去考。你呢，要跟我一起嗎？”
每個月一次？
沈茕思索着，也就是說，假如一次不過，那她就要繼續在這樣的原始社會裏活一個月？
那不行！
才是來到這裏的第三天，她就想那些齒輪和芯片想瘋了，更別說拖幾個月。
沈茕沒什麽遲疑地說：“我想第一個月就去考。”
“啊……”應五月愣了一下，考慮到沈茕的實力她沒急着出聲阻止，而是認真替她思索起來：“一年級要考浮空術、藥劑使用、咒語記錄和魔法歷史，其實大部分都是理論的。像你魔法學得快也不是太占便宜……”
她擔心沈茕誤會了考試流程，到時候會失望。
沒想到沈茕聽完更自信了，朝應五月勾了個邪魅狂狷的笑容：“那更好。”
“……好的，你有這個想法就很好了。”應五月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只知道沈茕被改志願，并不知道考試成績，還想着不忍心打擊她。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冗長的魔法歷史和咒語的易混淆都是影響升段的最大殺手。
其實只要會了導入魔力，學會浮空術也就是幾節課的事情。
但咒語記錄中的幾千條咒語有不少都是相近詞彙，不少是如“空間移動”和“移動空間”這種的差別，一不小心就會記錯。
……總之她很欣賞沈茕現在說出這句話的勇氣。
但很快，沈茕的轉變就讓她開始害怕了。
首先是她忽然聽課聽得很認真，好像再也沒上課時看軍校網課過。
下課之後也不出去逛逛，就帶着耳塞背咒語。
再說初年級最危險的藥劑使用課，課上老師會教辨認各種成藥劑，和它們的最佳使用方法。
例如宣雪草藥劑必須在低溫的狀态下使用，于此對應的火焰花藥劑則不能斷開與火山鏈接着的根。
這兩個舉例比較簡單，但實際課程裏教的更多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毒藥。
這天，老師教大家分辨寒蛇草，又解釋這種藥劑的作用。
“劇毒，一點點劑量就致死的劇毒，所以大家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老師在課堂上翻來覆去地提示。
她拿來的是寒蛇草本身，沒有熬制後那麽大的毒性，但還是需要極小心。
所以班上所有人都離得遠遠地看，絲毫不敢靠近。
就見沈茕抱着熟悉的電子板，湊到草藥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一邊緊盯着一邊手上還寫寫畫畫。
吓得應五月忙把她拉後面了一點：“那很毒的！”
“沒事，我就是把它的特點記下來。”沈茕就着距離又在畫板上畫了幾筆。
應五月忍不住勸導：“初級考試很少考草藥外觀類的，因為都差不多，分辨不出……”
“不。”沈茕堅定搖頭，“我不能賭這個萬一！”
一旦失敗那可是一個月沒有機械的日子！
應五月：……開始好奇起來校長究竟承諾什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