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每個賽季9月-10月開始的花樣滑冰大獎賽, 是賽季第一個A級比賽。大獎賽分為分站賽和總決賽,成年組選手符合技術要求着均可以報名分站賽的比賽。此外每個分站的東道主有額外的比賽名額。C國正是大獎賽分站賽的比賽場地之一。
“我建議選擇C國杯和兩站。今年C國杯是六站分站賽中時間最靠前的,第一年進成年組主要任務是适應, 比賽中發現問題有時間在訓練中調整。另外,本土作戰有一定主場優勢, 裁判的判罰相對公平。”
傅笙頓了頓又說“在打分比賽中,有一個裁判心理定檔的問題。裁判通常會先給選手預設一個分數檔,再根據現場表現在其基礎上加加減減。裁判緣差的選手要通過一場場優異的表現慢慢刷新分數檔,更改裁判的印象。這個分數檔就是根據以前比賽的分值确定的。所以成年組的第一場比賽萬分重要。”
“兩站分站賽綜合排位前6名的選手才能進入大獎賽總決賽。也就是說最好要取得一站冠軍, 才能穩當進入總決賽。因此這6個分站賽往往會讓自己國家的一哥在本國參賽, 其他選手放出去比。安德烈很可能在E國站,文森特很可能在J國站, A國站的本土作戰名額慣例是給喬.歐文。剩下還有F國站和R國站沒有頂級強手。不知道哪一站是本賽季的死亡分站賽。”戴文懷分析道。
“我不建議選擇F國站,即使強手不多。F國站的冰場質量問題很大,小柯參賽經驗有限, 那一站适合經驗豐富的老将靠穩定性獵殺難度王。”傅笙說。
“沒錯, 我就熱愛F國站。反正我的難度就那樣了,有經驗的強手知道那個冰場魔性不願意來,所以很适合我撿漏。”帕西補充道。
“去A國站!今年世錦賽舉辦地是A國鹽湖城, 正好去A國比一場分站賽适應時差。”任柯利落地拍板。
又是一年金秋九月, 又是一年C國杯。不同以往的是,黃牛老劉手裏的票可以原價出手了。年輕的小姑娘兩兩三三的進場,
匡楓看了一眼表說“老劉, 時間差不多了。趕緊的。”
“我去, 都這個點了。男單是不是快開始了?誰還要票, 誰還要票, 有兩座連號票, 裁判席視角!現在不買一會沒得買,我也要進去看比賽去了。”老劉把手裏的票搓成扇形高聲吆喝着。
“黃牛也要看比賽啊。”旁邊的人笑道。
老劉正色說道“平常的比賽當然是買票恰飯要緊。這場可不一樣。任柯!知道不,C國花滑界天降紫微星。今天我老劉給自己留了最好的票,專門給他加油助威去。”
“你也是任柯粉絲?”在一旁觀望票價的女孩問道。
“必須的!他去年C國杯就是我去加的油。別的不敢吹,我老劉全場喝彩聲最大。不信你看我#小人魚保育中心#的話題等級。”
“太巧了!我室友是喜歡任柯的畫手,我就是被她拖入坑的。”
“不巧,今天來着看比賽的多半都是自己人。全是奔着任柯來的。”旁邊一臉陽光少年氣的男孩說道。
“算啦算啦,我手上留着這幾張都是前排小號。随便賣出去我還舍不得了。既然是自己人,你們想要,我八折就出。咱一起進去看比賽去。”老劉拍着胸脯。
“給我來一張。”
“沒問題,您這張票就在我旁邊。最佳觀賞位置,我踩了好幾次點了。”老劉說道。
“上座率有七成了。”匡楓說道。
匡楓旁邊已經做了兩個人。黃牛老劉一看,那正是一個月前比賽放票他一直盯着票王位置。
可惡,我老劉從事黃牛業十年竟然沒有擁有最心儀的位置。
荒居奈美感覺有人看向自己,露出标準的笑容,點頭示意。
居然是外國人!老劉愈發覺得這些年的人脈白培養了,連歪果仁都搶不過。
笑話,哪個票王位置能抵擋的了R國貴婦的鈔能力。荒居奈美猜到任柯的首秀大概率會選在C國杯,早早就做了厚厚一本攻略啦。
任柯在短節目的出場順序靠後,但是每個節目只有兩分半,比賽進程很緊密。比賽正式開始後,人們呼啦呼啦地進來。之前常來看比賽的觀衆以為場館肯定坐不滿人,插空找前排好座,現在紛紛地往出挪。
“多虧你直接預留了好座位吧。”黃牛老劉說道說道。
“我還想和上次一樣,整個場館沒幾個人。買個中間排座位,往前挪就得了。”匡楓心有餘悸。
“你不相信我是幹什麽的,春江水暖鴨先知。去年賣票我只賣出原價的十分之一,今年基本原價出的。在體育賽事裏非常火爆了。”老劉道。
“我咋這麽緊張,本科畢業答辯都沒這麽緊張。”匡楓有點爸爸粉心态,自家孩子第一次成年組亮相,緊張的他昨晚沒睡兩個小時。
“我都看分析貼了。C國站是弱站,一個月後的A國杯才是死亡分站賽。”老劉如今俨然一幅資深冰迷的樣子。
“休賽期整個論壇都在着急他的選曲,就他什麽消息都透不出來。要不是摸不清他在哪秘密訓練,都有激進粉絲去冰場旁邊聽音識曲了。”匡楓吐槽道,“最後他開了個微博,自己公布了選曲。真是藝高人膽大,短節目選曲整個論壇的人都沒聽說過。還是一個阿姨粉問自己學鋼琴的女兒,大家才知道是什麽曲子。”
旁邊的女生說道“其實沿用上一賽季的節目就很好了。尼基塔就沿用了《威廉退爾》,寶井拓實沿用了《骷髅之舞》。”
“可不,任柯的三套節目質量一騎絕塵。”後排一位小阿姨也加入了讨論。
“我不這麽想,能看任柯多滑幾套節目,多穿幾身漂亮的考斯騰我就高興。”荒居奈美大概猜到他們在讨論什麽,用R式英語慢慢地說道。
“您也是為任柯而來嗎?”匡楓很驚異,任柯才經歷三場比賽,就收獲外國冰迷了。
“是呀,我親眼見證他在世青賽上奪冠。在現場看過他滑冰的人,一定會愛上他。我還喜歡過一位C國選手。我為錯過他的每一個現場而終生遺憾。這一次我不會在任柯身上留遺憾了。”荒居奈美一臉夢幻的笑容
“他是誰?”匡楓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還能有誰呢?除了那個為C國花滑開天辟地的天才,除了那個一身傷病,被所有人背刺的男人。
“他叫傅笙。”荒川奈美把傅笙兩個字用中文吐得字正腔圓。
一片觀衆都沉默了,後排的姑娘聞言別過頭去,吸了吸鼻子。
“我好想他,就算說出來被罵,我也好想他。如果他還可以滑一次冰,如果我還能為他聲嘶力竭扔毛絨玩偶。我……”一個細弱的女生說着說着就哽住了。
托馬斯.唐最近非常煩躁。他懷疑自己應了奶奶的話,犯了太歲。要到C國的寺廟裏捐大筆的香火錢,消除業障。托馬斯.唐從小就覺得自己不會說英語,一身香燭味的奶奶丢死人。看見她就能想到電影裏男人後面的“豬尾巴”,和女人裹得小腳。他不會說C國語,奶奶聽不懂A國話,簡直像兩個世界的人。
他上幼兒園的時候,死活不跟來接自己的奶奶回家,奶奶聽不懂話,着急的把孫子拽到身邊。吓得老師以為奶奶是人販子,直接報了警。但是這次他在考慮要不要聽從奶奶的話,也許那老太婆一直在那喋喋不休,有幾分道理。
太背了,真的太背了。去年大獎賽青年組決賽,被寶井拓實搶走了金牌,明明兩個人都會3A,憑什麽他贏。去年世青賽更令人心梗。那是是他謀劃已久一定要拿牌的比賽,打算以光輝的戰績升入成年組。他本除了寶井拓實和尼基塔以外全無對手,一塊獎牌妥妥的。可是半途殺出了一個C國人。一個C國人怎麽可以搶走我的獎牌,甚至還拿了金牌。
廢物!寶井拓實和尼基塔這兩個廢物!說什麽E國太子、R國新星,到頭來被人踩在頭上,還笑嘻嘻的祝賀。去申訴啊!用你們國家滑聯的人脈把他的金牌搞下來啊!
唯一進行順利的是改國籍的事情。本來自己和媽媽計劃的好好的,在青年組茍着,混一個奧運會名額。但是,一切都在塵埃落定的兩天前被搞砸了。
在升組申請的前一天,主動為自己跑前跑後的趙教練突然說,隊裏安排他升組。那個趙教練平常一副好說話聰明人的樣子,關鍵時刻利欲熏心,竟然倒戈了。那個傻叉滿腦子都自己升入成年組後,拳打安德烈,腳踢文森特的樣子。語氣飄忽得仿佛自己已經成了功勳教練。
等托馬斯想上找申訴時,木已成舟。他氣得在家裏砸東西,半點用處都沒有。後來他媽媽出面,拿出這樁話柄和周主任談判。争取來了大獎賽挑選分站賽于其他比賽有限參賽權的福利。托馬斯.唐選擇在C國和A國這兩個有東道主優勢的分站參賽。當然,這讓老将張斌失去了本土作戰的機會,只能舟車勞頓迎接更加殘酷的分站賽。
托馬斯.唐想到這裏心中就冒出一團邪火。趙教練滿面堆笑地将運動飲料擰開蓋子遞到他面前。“托馬斯,咱們抽簽結果靠前,是不是現在熱熱身?”
托馬斯.唐白了他一眼。“今天早上我教練麥克說,酒店隔音效果不好,要求升到總統套房,去辦了嗎?”
“在辦了在辦了。我們無比讓麥克教練賓至如歸哈哈哈。”趙教練說道。
“我去拉筋,你記得給我收國際快遞,是幾箱依雲的水。天知道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就算喝的水是自備的,吃飯時吃到的水也都有毒。Shit!”托馬斯.唐咒罵道。
“瞧瞧瞧瞧,天才運動員就是有個性。回去叫幾個人去快遞點搬水。”趙教練笑着和自己的助理教練說道。
“您放心,這點小事,當力量訓練了。”
C國站大體按照積分多少抽簽,短節目比賽的前半場堪稱無聊。直到播報員在廣播中介紹到“下一位出場的是來自東道主的運動員。有請第一次參加成年組比賽的C國隊選手托馬斯.唐。”
“托馬斯.唐聽這個名字就是外國人。”匡楓後排的小姑娘說道。
“就是A國人。華裔,今年剛被歸化。說實在的,我不能理解。”匡楓吐槽道。冰迷們發現托馬斯.唐後都在論壇吵瘋了。歸化當然可以,但是也要歸化優秀選手吧。要是能歸化安德烈,相信所有人都沒二話。托馬斯.唐是什麽?要技術沒技術,要表演沒表演。還水過我們國寶小人魚的C國杯金牌!
匡楓一幹資深冰迷把手揣在兜裏,一點掌聲都沒給。就算現在一國作戰,前面的賬還沒算呢。
托馬斯.唐兩套節目都沒有更換,短節目依舊是讓人昏昏欲睡的《波萊羅舞曲》。看過世青賽的觀衆在聽出前奏後就準備閉目養神了。表演不佳的《波萊羅舞曲》堪稱哄睡神器。
第一個跳躍,3A。落冰翻身。
任柯眯着眼看着技術分實時顯示屏,騰地站起了。“裁判标了“<<”認定的難度是2A,降組了。”
“3Lo被抓變成2Lo。”傅笙道,“連跳也被抓了,好在2T沒有變成1T。”
“太狠了,這個技術分打出來,可能不如少年組的選手分高。”任柯道。
“是一定不如,我上去跳都比他分高。原來他的跳躍也有被抓周數問題的一天。看來沒有國籍護體,偷轉大法就不管事了。”孟琪吐槽道。
場上的冰迷一片嘩然。雖然有很多是新觀衆,但是看了半場比賽,跳躍高度和裁判判罰是看明白的。明顯不好看的節目,明顯低到離譜的實時分數。你告訴我這是C國隊特地選送在本土作戰的選手?給本國冰迷的驚吓還差不多。
“這就是花樣滑冰裏的天才少年嗎?我一只腳進坑就要出坑了。”很多新冰迷吐槽道。
托馬斯.唐高高興興地下冰來,看見顯示屏上的技術分頓時傻了眼。他的A國教練盯着大屏幕面色陰沉。
17分!這怎麽可能?這是少年組的女單選手的分數。一定是裁判選錯分了。不要着急,只要指出裁判的錯誤,我就是冠軍。
他媽媽摁住他的肩膀說“拖一拖,我們不往等分區走。一定是裁判誤判了,我已經讓趙教練去申訴了。”托馬斯.唐喘着氣心虛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分鐘,技術分顯示屏上的最後一個黃燈成功變紅。在申訴後播放的慢鏡頭中,托馬斯.唐的最後一個技術動作蹲踞旋轉,因為周數不足4周被判定降組。
申訴後,托馬斯.唐技術分又下降了1.2分。技術分位列所有出場選手中最後一名。
“廢物!姓趙的就是個老廢物!”托馬斯.唐媽媽的端莊姿态維持不住了,穿着高跟鞋小跑着跑向裁判席趙教練覺得裁判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在裁判席前誇張地手舞足蹈。
托馬斯.唐拒絕前往等分區,但是分數還是打了出來。
技術分(T分):17
節目內容分(P分) :28
短節目總分:45
“陰謀!針對我的陰謀!”托馬斯.唐指着分數牌用英語大叫道。
“閉嘴!你想連累我一起被趕出賽場嗎?”他的教練麥克呵斥道。“分數這麽低,是因為你的跳躍都被降組了。3A被降組成2A,3Lo被降組成在男單短節目中不計入分數的兩周單跳。可怕的是,裁判的降組判罰完全合理。”
托馬斯.唐面色青白,喉嚨裏咯咯作響。
趙教練在一通雞同鴨講地申訴完後,招呼自己的助理教練。“還是我老将出馬一個頂倆,不會外語又怎麽了?問題還不是被我解決了。要我說咱們C國杯請的裁判太不專業了,鬧出這種笑話多丢面子。”
助理裁判面露難色,向他指了指記分牌上的數字。
趙教練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小步快跑道記分顯示器旁,眯着眼睛使勁瞧。“沒看錯吧,怎麽是最後一名?我申訴的明明白白啊。托馬斯.唐他媽在旁邊聽了一會都沒說啥,扭頭就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說好了是花滑新星,大寫的潛力股嗎?我反複确認過上面已經敲定了,這是咱們的重點培養對象,是我後半輩子的資本呢。”趙教練猛掐自己大腿。
“誰說不是,我昨天剛給托馬斯他媽孝敬了一盒鹿茸呢。”助理教練欲哭無淚,心裏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