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禍害
第二天,韓多朗倆眼睛不負衆望的帶上了重重的黑眼圈。
昨晚幾乎沒睡,奶奶院子裏的公雞叫了三聲,她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爬了起來,一點困勁兒都沒有。
奶奶已經在掃院子了,一瞧見她便說:“怎麽沒多睡會啊。”
“嗯,高三生的生物鐘就是這樣。”韓多朗摸摸自己的後頸,“奶奶,今天還去摘茶嗎?”
“你還去?”奶奶朝談以健睡的屋子看了一眼,“要不然,你就跟人談同學回去吧,不是馬上可以查高考分數了嘛,還要填志願什麽的。”
“還早呢,得等到六月尾巴了。”
“那,你不和你那些高中同學聚聚啊,以後去了大學,估計都很難見到了。”
這倒是真的,高考完休息一兩天大家都緩過來了,都會鬧着吃散夥飯什麽的,韓多朗的班級群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
韓多朗想了想,“那我明天回去,今天還要陪陪奶奶。”
“哎呦乖孫女。”奶奶摸摸她的臉,又問:“你外婆沒打電話給你啊。”
“打了啊,還讓我過去玩呢。”
“哦。”奶奶點頭,笑得更開心了。
“咕咕咕咕……”韓多朗端着盆在喂雞,腦子卻不受控制的想着昨晚的事兒。
利用?喜歡?
這兩個刺兒一起出現,讓韓多朗到現在都無法捉摸明白。
是真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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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利用了她什麽?
但凡只有一個,她要麽是生氣,要麽是高興,偏偏又是利用又是喜歡,把她腦袋都攪蒙了。
頭疼啊頭疼,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棗花還在開?”背後突然傳來聲音,韓多朗吓了一跳,手裏的盆一下子掉在雞圈裏,哐當一聲,稻谷撒得遍地,正在進食的群雞們被吓得四處散開,一會又晃悠着聚攏來。
韓多朗立刻扭頭,卻看罪魁禍首悠哉的靠在廊下的木柱上,仰頭看着棗樹,陽光穿過樹梢灑在他身上,美好的人神共憤。
禍害。
韓多朗嘀咕着,又跨進雞圈把那鐵盆撿回來,兩只大膽的公雞還在她腳踝處啄了幾下:喂個飯都這麽磨叽,趕緊走走走!
“給你。”談以健笑着攔住她,掌心裏落着兩個小小的白色棗花,“是不是很美?”
“不怎麽美。”韓多朗沒好氣的接過來,丢在上衣口袋裏,又打量了他一下,“你昨晚喝醉了知道嗎?”
他微微低頭,“好像有點印象。”
“那你說什麽了你還記得嗎?”韓多朗抱了點希望。
“說什麽……”談以健微微偏頭,滿是天真困惑的眼神,“我說什麽了?”
韓多朗更氣了:“算了!”
都不會記得幹嘛還要說,一點都不負責任!
吃完早飯後,韓多朗對談以健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明天再回去。”
談以健沒說話。
奶奶在一旁突然問:“談同學之前來過這種鄉下地方嗎?”
談以健:“沒有。”
奶奶道:“這裏也沒什麽好玩的,就是山多水多,空氣好,你想去山上看看嗎?”
談以健看了看韓多朗,點頭,“想。”
“那叫小朗帶你去吧,這裏的山她都逛遍了,熟悉得很。”奶奶道。
韓多朗不願意了:“我哪有時間帶他逛,我還得摘茶呢。”
談以健:“我也可以摘茶。”
“你?”韓多朗的語氣是不信任的。
奶奶也說:“好不容易來一次,不着急做事,該好好休息。”
“我可以的。”談以健說,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韓多朗,“你會教我,對吧。”
“我才懶得教……”韓多朗抱着雙手裝酷,但很快在談以健有點可憐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你想去就去吧。”她嘆氣。
摘茶也不是什麽技術活,只要有手就會摘,主要是要有耐心,而且長時間站立,低頭彎腰也需要體力。
這兩樣談以健都有,而且他的手掌大,手指靈巧,摘茶的速度很快就超過了韓多朗。
他原本可以出色的完成這份工作,但可惜,這茶園裏還有其它生物的存在,很快叫談以健敗下陣來。
他首先感覺腳踝處有點癢癢地,本來想忍過去,但發現越來越不能忍,于是彎腰查看,把襪子往下掀一點,猛地發現,他腳踝處赫然趴着一條不明生物!黑紅色,軟的,好可怕!
“多,多,多朗!”談以健急忙單腳蹦到隊友身邊,“我腳上有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
“……”
韓多朗:“不知道你這麽害怕幹什麽?”
談以健:“就是不知道才害怕!”
韓多朗嘆口氣,把手裏的茶丢到茶簍,彎腰看了一下,“哦——”
“哦什麽?是什麽?”談以健急急的問。
“螞蟥。”韓多朗說着,從包裏拿出紙巾,把螞蟥使勁揪了下來,正吸得起勁兒呢,談以健的腳踝立刻冒出血來,那處更癢了。
然後他看着韓多朗把她螞蟥放在石頭上,又拿了塊小石頭啪啪砸着。
韓多朗道:“忘了帶鹽罐了,不然放裏面就行了,螞蟥怕鹽。按說天這麽熱,山上也很幹燥,不會有螞蟥啊,怎麽偏偏被你……”
“啊啊啊啊!”談以健又發出平生頭一次的鬼叫,“還有,我褲子上還有,它在爬……韓多朗它在爬!”
“行了,知道了。”韓多朗解決完那個,又起身過來,還沒吸到血的螞蟥都很小,談以健又穿的深色褲子,很難發現,“哪兒呢?”
“這兒!這兒!”談以健着急的抓住她的手指着那條蹦跶的小螞蟥的逃跑路線,“那兒!那兒!”
韓多朗啪啪砸着第二條的時候,談以健又尖叫:“啊啊啊還有還有,我鞋上鞋上……”
這天上午,韓多朗竟然從談以健身上抓到了六條螞蟥,茶園裏不斷回蕩着某人的尖利的叫喊。
韓多朗笑他:“你要麽是踩到了螞蟥窩,要麽是招螞蟥體質。”
談以健不覺得好笑,他臉本來就白,受此驚吓更是慘白無人色,他抓着韓多朗的胳膊,小聲懇求:“我們回去行嗎?”
“你自己回吧,吃午飯的時候再打電話給我。”韓多朗作勢要重新背起茶簍摘茶了。
談以健又不吭聲,只是韓多朗走哪兒他走哪兒,黏得很緊,也跟犯疑心病似的不住的查看自己的衣服。
韓多朗只覺得好笑:“害怕你就先回去嘛,家裏沒有螞蟥。”
談以健:“不。”
韓多朗:“你那腳不癢嗎,不疼嗎,要回去上藥的。”
“還,還好。”才怪,又疼又癢的。
韓多朗摘了幾把茶,看這人絲毫沒有下山的意思,嘆氣:“敗給你了。”
談以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幫韓多朗拿着保溫杯和茶簍,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下了山。
“呦,這麽快回來啦。”
奶奶廊下的小木凳上,面前擺着一個紅色盆子,盆裏是熱氣騰騰的熱水和剛殺好的雞,奶奶在拔雞毛。
韓多朗有點意外,奶奶養的那些雞她是很寶貝的,自己都舍不得吃,除了送到韓多朗家或者是來了很特別的客人才會派它們出場。
奶奶對談以健真的蠻好的嘛。
韓多朗突然就很高興,好像得到某種認可和鼓勵一樣,蹦跶到奶奶面前,笑着把談以健遇螞蟥的事兒都說了。
“哎呦這麽熱的天兒怎麽還有那玩意兒啊。”奶奶也很驚訝。
“不知道,他身上有六條!”韓多朗還是笑眯眯的,“把他吓得不行。”
“跟你爺爺一樣,你爺爺也最怕螞蟥,所以每次摘茶都不去。”奶奶也樂了,又關心的看着談以健的腳,“快,到屋裏擦點我配的藥酒,特別有效,多朗,你去幫他擦。”
“好。”韓多朗拉了拉談以健,“走吧。”
韓多朗在堂屋的櫃子上找到一個透明方形的白酒瓶,裏面是黃綠色的液體,還漂浮着蟲一樣的東西,談以健本來坐在她旁邊,一看到這個,上半身下意識離遠了些:“這什麽酒?”
“奶奶的秘方,我只知道有白酒和蟲草。”韓多朗倒出來一小蓋,又拿了棉簽準備給談以健上藥,瞧他猶豫不決的樣子,忍不住道:“你不會還嫌棄吧。”
“沒有。”談以健立刻說,而在茶園雖然叫得歡,但現在讓韓多朗給他上藥,他又有點不好意思,把棉簽奪了過來,“我自己擦吧。”
還背過身去。
韓多朗偏偏不如他意,站起身來打量他的傷口,忍不住道:“幸好你發現的快,要不然這螞蟥都要鑽到你皮膚裏面去了。”
談以健拿着棉簽的手忍不住一哆嗦。
韓多朗又道:“我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跟着媽媽去摘茶,她覺得後背癢癢,就讓我去看,結果你猜怎麽着——一條好肥的螞蟥在吸血啊,我吓得直哭,老媽就叫我趕緊把它拽出去,她已經覺得後背疼了,然後我就一邊哭一邊拽,那螞蟥都已經鑽了大半截進去了,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拽出來……那之後我就不怕螞蟥了,那之後,我媽也再不肯去茶園了。”
“我也是。”談以健默默的接了一句。
我再也不去了。
韓多朗耐心開導他:“其實沒什麽好怕的,你越是怕它越是來找你,下次我捉一條給你,你仔細看,它其實就那麽小小軟軟的一條,是個小吸血鬼,它……”
“別說了。”談以健把棉簽扔到垃圾桶,穿上襪子套上鞋。
雞皮疙瘩已經快堆不下了。
韓多朗既覺得他可愛,又心裏得意,“那,我再說最後一句。”
“什麽?”談以健不滿的看着她。
韓多朗頓了頓道,“你……腳好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反正最怕螞蟥。
被其咬過一回,絕對終生難忘。
啊,差點忘了,元旦快樂,送上較歡樂的一章!希望各位今年都樂樂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