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3
他和徐創韬吵得最兇的一次,是在他出國前,那時他突然知道自己的母親因為病重被送往國外,而他作為兒子,什麽都不知道,要不是他偶然間得知,徐創韬恐怕還要繼續對他隐瞞下去。
“我這是在救你的母親!”徐創韬不承認他的錯,反倒将錯撇得幹淨,以為了他們好為由,将他自己主觀的意識強加在他們身上。
“你送我媽去國外治療,但為什麽要對我隐瞞我媽的病情!我是她的兒子!我應該知道!”
“你媽的病情很重,你就算知道你也改變不了什麽!在國外,她能得到最好的治療,我也請了人照顧她,她的日常起居都不是問題。”
“花了錢就算是最好的照顧了?她不通外語,一個人又在陌生的環境,她一個人怎麽适應?”祁珈言想清楚了,“我要去照顧她。”
徐創韬瞪大了眼:“你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最要緊的關頭,你現在是高三,當初送你出國你都不願意去,現在你高三了,倒要出國了?”
“我不能讓我媽一個人在國外呆着。”
“不許去!”
“你沒權利限制我去哪,而且,你也根本沒資格提我媽,你一點都配不上她,我媽說得對,你是一個利己主義。”
“放屁!”徐創韬怒了,伸手拂開桌上的茶杯,“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有權利管你!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
“我沒承認過你是我爸。”
這句話一出,徐創韬直接給了祁珈言一耳光,他氣得胸口起伏:“你不承認也不行,我就是你爸。”
“你在自欺欺人,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祁珈言轉身,“反正國外我是去定了。”
徐創韬拿起桌上剩下的唯一一個茶杯,往他背上一砸,最後落地,碎了。
“你要是去國外,我不會再出一分錢,你媽的治療費用昂貴,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
Advertisement
畫面戛然而止,祁珈言猛地驚醒,他又做夢了。
自從他母親過世後,他每次回老宅,都會做這個夢,夢太真實了,以至于他每次都像再次親歷了一番。
床頭燈一亮,木繪栀用胳膊撐着起身,看着滿頭大汗的祁珈言:“做噩夢了?”說完,她去拿了一條浸濕的毛巾。
祁珈言半坐起身,拿過她手裏的毛巾,擦了擦臉:“沒事。”
她鑽進薄被,挽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上:“你每次說沒事,心裏都藏着事。”
祁珈言握住木繪栀的手:“我……”他無數次都想開口和她說,可每一次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起。
“我前幾天收到小涵的結婚邀請了,”木繪栀突然開口,“你還記得小涵吧。”
祁珈言點頭:“嗯,她是高二轉過來的。”
“嗯,她高二轉過來的,在我印象裏,她一直都不愛說話,我和她也是高三下學期才開始熟悉起來,那時候,你還沒走。”
祁珈言抿着唇,聽她繼續說。
“她後來跟我說,她看到你故意欺負我,她就特想出來保護我,可是她打不過你呀,所以她就沒有出面,後來你走了,她找我,告訴我,現在祁珈言出國了,就沒有人再欺負你了,”木繪栀垂了垂眼眸,“可是很奇怪,聽到她說這句話,我心裏很難受,我想着,我不會再也見不到你了吧。”
“繪栀。”
“其實,說是欺負,都不夠欺負的格,你那些欺負人的把戲啊,在眼力見厲害的人眼裏,最多算是迂回戰術。”
祁珈言不明白了。
“因為男孩以為,這是讓他喜歡的女孩子注意他的最好方式,”木繪栀擡頭看了看他,“但你出國了,真的欺負我的人,出現了,他們的欺負可是真的欺負,可不是因為喜歡我。”
“對不起。”當時的他沒辦法,他的母親在等他,他必須要出國。
“有什麽對不起的,再說了,他們欺負不到我,我可是狠狠地還擊了,我之所以不還擊你的欺負,也是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因為喜歡,所以不一樣。
“但你出國了,也沒有聯系我,”木繪栀忽地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不會連我的聯系方式都沒有吧。”
祁珈言喉結一動:“有。”
“那你怎麽不聯系我?還是說,你在國外又有了喜歡的人?”木繪栀佯裝生氣,“我就知道,但你好歹也給我個音兒,開始了又不負責,真有你的,祁珈言,是不是怕我幫不上你的忙,還拖累你啊。”
她将想問的話藏在玩笑話裏問出來,她真的想知道他在國外的那段日子。
祁珈言忽地抱住她:“我是怕我自己拖累你。”
他在國外,為了湊齊母親治療的費用,什麽髒活累活都做過,他也不敢聯系她,他不知道他的将來會怎麽樣,而且他也沒臉見她。
“你是我的光,”祁珈言抱得很緊,“因為有你,所以我在國外才能堅持下去,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會漂到哪裏去。”
木繪栀回抱着他:“現在有我一直陪着你。”
“我媽去世那一晚,我都還在餐廳工作,為了那一份我需要的薪水,我差點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恨,我恨徐創韬,一個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他都可以不管不顧,我怎麽原諒他?哪怕他是我的父親,我也不能原諒,我媽到死都閉不上眼,都覺得徐創韬會來看她一眼……就算她能原諒,我也沒辦法原諒,我真的沒辦法原諒。”
木繪栀緊緊抱着他,他憋了那麽多年,再憋下去,都會憋出病來,他需要一個發洩口,需要說出來。
她願意當他的傾聽者。
“但你做的很好,真的。”木繪栀安慰他。
他真的做的很好了,他的勇敢和無懼已經打敗了很多人,況且那時候他還是個在上高三的學生。
換做是她,她可能會退縮,身上沒有錢,卻要在異國他鄉活下去,還要照顧家裏的人,那時的她不夠強大,一定會崩潰的。
她聽他講他在國外生活的日子,從他第一天到國外,就迷了路,因找不到醫院,被有心的人騙走了手頭上的錢。
還有他怎麽在國外生存下去,怎麽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将他的母親盡可能照顧好。
他說他有撐不下去的時候,昂貴的醫藥費壓得他喘不過氣,但他就是不松口向徐創韬服軟。
在國外的時候,徐湛霖也會聯系他,力所能及地幫他。
他和于旭認識的契機是因為錢,那天他剛領完薪水,經過一天黑巷的時候,有好幾個人手拿棍子,目的很明确,要他的錢。
這錢是他母親救命的錢,他怎麽可能給,他一個人不敵他們幾個人,被打傷在地,他都沒有讓他們搶走錢。
于旭就是這時候出現了,騎着一輛哈雷摩托車撞開那些人,他救了他,也保住了他的錢,他們就這麽認識了。
他講了很多,最後睡着了。
夜很深了,她仍是睡不着。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說起他在國外生活的事,他那時候過得那麽苦,她很心疼他。
木繪栀面朝着他,看着他微皺的眉頭,他睡得很不踏實,她伸出手輕撫着他的眉頭,他慣性地握住她的手,但沒醒,嘴裏還呓語着她的名字。
她看着他手指上很淺的傷疤,她才知道他手指上的傷是在國外餐廳洗碗時,被裂了的碗口割傷的,要是他今天不說出來,她都不會知道。
他在國外吃了很多苦。
她挪到他的懷裏,祁珈言自然地将她攬在懷裏。
哪怕睡着了,抱着她都成了他的肌肉記憶。
今晚,他們打開了心門,心靠得更近了。
第二天天一亮,駱啾啾就忍不住打來電話,将木繪栀吵醒。
木繪栀聽到消息的時候,還是懵的,再次确認:“你說真的?”
駱啾啾十分興奮:“真的,木木姐!真的有彩妝廣告!出息了!我們要拍廣告了!”
“彩妝?”木繪栀左想右想,都覺得這個廣告來的太巧合了。
“木木姐,雖說這個彩妝是平價彩妝,但走得路線很親民啊,而且我之前看他們廣告都會上電視的,”駱啾啾已經想象到了以後接廣告接到手軟的畫面,“木木姐,接嗎?”
駱啾啾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木繪栀回應,以為她看不上,要回拒,沒想到木繪栀突然開口:“接。”
木繪栀挂了電話,赤腳跑到客廳,就看到祁珈言正在煮咖啡。
她走上前,開門見山:“這支廣告拍攝是你牽的線?”
祁珈言轉過身,也不否認:“準确說,是C.Van牽的線,你昨天不是說有廣告要拍?第一次拍廣告,別緊張。”
“我那是編的。”她拍了這麽多年戲,還沒接到過廣告呢。
“現在不是編的了,”他彎下腰,“提前祝你第一次廣告拍攝順利。”
“以後被人挖出來,會說我有後門的。”
“還沒拍,就退縮了?”祁珈言雙手輕按着她的肩膀,“木繪栀,別怕,我會陪着你的。”
木繪栀差一點就感動了,結果他突然來了句:“到時我親自爆我們已經結婚的料,老公幫老婆,最正常不過了。”
“祁珈言。”木繪栀輕捶他一下,她知道他在開玩笑。
“既然走了後門,那我更得好好努力,不能讓你丢人,不然C.Van的名聲砸在我手上了怎麽辦。”木繪栀手輕攀上他的脖子。
“不拒絕了?”祁珈言也沒想到木繪栀态度轉變這麽快,他還以為說服她還需要很長時間。
“嗯,反正都會被爆走了後門,我幹什麽不走的幹脆一點呢?當然,我在拍攝的時候會拿出百分實力的,不會躺平任嘲的。”她踮起腳尖,臉緩緩靠近,卻在鼻尖快蹭上之際忽地轉了方向。
祁珈言深吸一口氣,笑道:“你學壞了。”
“跟在你身後耳濡目染的,我總得學到點什麽吧。”
話落,她就被祁珈言一把抱起,穩穩地坐在大理石面上。
他手輕圈着她的腰,微仰起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她往後一躲,他追着去親。
“我還沒刷牙。”木繪栀一句話打破氛圍。
“巧了,我也是。”他笑着。
木繪栀手輕捧着他的臉,輕吻他一下。
“不夠。”
木繪栀笑着:“等我拍完廣告,回來再補。”
“好,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