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參觀卧房、等一年 蕭屹臉紅到頂點
關鶴謠從來沒見過蕭屹這樣。
開什麽玩笑?
他蕭某人, 義父是威名赫赫的将軍,本人從小在軍營裏摸爬滾打。他肚子上被捅個窟窿還能和她談笑風生,十幾米高臺跳水也能浪到沒邊。
居然只因為她要去看看他的卧房, 就藏也藏不住滿眼的慌亂?
關鶴謠眯起眼睛, “不讓我看?”
“不、不是。”
還結巴了?!
關鶴謠逗他,“難道…你金屋藏嬌?”
蕭屹吓得要跳起來,連聲否認。
可否認着否認着,他看着眼前人愈發鮮妍生動的臉頰,看着她被薄衾暴露的窈窕身段, 聲音低下去:“我藏的嬌…不就是你嗎。”
來了這院子數回,除了小九沒見過其他任何仆從,一整天在此除了吃就是睡的關鶴謠沉默了。
……嗯?
好像是這樣。
但她可不會讓蕭屹這麽糊弄過去。
她重申訴求。
他再次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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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卧房從不假他人之手打掃, 甚是雜亂,阿鳶還是——”
“那我更要去了。”關鶴謠笑得善解人意, “我去幫你打掃打掃呀。”
*——*——*
卧房,一個人最私密、最放松的小天地。
所以,即便蕭屹和關鶴謠說過這萬壑園随她出入,卻只有蕭屹的卧房, 她從未踏足。
他們是處在一段親密關系中,可她不想未經允許突然闖進去, 肆意窺探。
然而她又确實好奇, 今日剛好話趕話, 借着機會讓蕭屹帶她來看看。
關鶴謠轉頭看了一圈。
說實話,這卧房和書房差不多,就如她想象中的一樣——穩健實用的性冷淡風格。
沒什麽裝飾,沒什麽珍寶,沒什麽驚喜。
但肯定有貓膩。
關鶴謠斜睨一眼亦步亦趨的蕭屹, 他這哪裏是陪同?根本是防守。
可惜是無效防守。
因為他不時飄向床鋪的眼神早就出賣了他。
關鶴謠裝作在屋裏随意踱步看這看那,同時不動聲色打量那張床。
四柱架子床,鋪着深赭色菱花緞的被褥,整潔,清爽,連一頂帳子也無。唯一的特點就是挺…大的。
關鶴謠做作道:“你的床真不錯呀,我也喜歡架子床,帶圍欄睡着多有安全感,和我家大衣櫃似的。”邊說邊往那走。
蕭屹登時下颌緊繃,整個人定住一動不動,眼中卻全是跳動的驚慌。
關鶴謠走到床邊。
床下有密道?不對那是《倚天屠龍記》。
床下藏着人?這又串臺到了《鹿鼎記》。
不至于那麽誇張,關鶴謠心想,最多就是——
她伸手往枕頭下探去。
哼哼,有了。
她摸到了兩本書冊。
關鶴謠心中泛起酸意,卻也能理解。
可看清了封皮,她卻愣住,并不是她以為的那種小夥子們愛看的深夜讀物。
“你就是為了藏這個?”她舉着那兩本《天外雜記》問蕭屹。
随手翻了兩頁,關鶴謠哭笑不得道:“讓你看,讓你看,可以了吧?”
瞧他吓得那個樣子,怪可憐的。
從前不讓他看,是因兩人不熟。現在…卻無所謂了,黑歷史給自家郎君看看也沒什麽,權當博君一笑了。
“你要是喜歡哪個故事,我還可以給你細講。比如這個金蓮和西門大官人的故事吶,其實還有另一個版——”
不對。
不是書的問題。
關鶴謠停下滔滔不絕。
蕭屹絲毫沒有因為她的釋然而放松,反而更加緊張。
他神色張皇,四肢蓄力,整個人的狀态介于馬上要奪門而逃和沖上來阻止她之間。
到底是怎麽了?
關鶴謠無意識地又往床鋪掃了一眼。
不像之前那般直奔枕頭而去,她這次有了新的發現。
深色的被子裏,露出一個淺藍色的小角角,讓人看到就忍不住想把它拽出來。
她便順手這麽做了。
在她身後,蕭屹的背陡然繃得筆直。他的右臂擡起,又無力地、無助地落了下去。
那是一件薄薄的衣衫。
其上生疏的針腳讓關鶴謠一眼就認出,這正是源自她手,啊對了之前給蕭屹做的那件粗布衫。
怎麽皺皺巴巴的,還有點點白色的——
關鶴謠驀然僵住。
下一秒,她像丢手榴彈一樣,把那衣衫狠命投擲了回去。
“蕭屹——!!! ”
被喊到名字的人猛然一抖,他難以置信地看一眼關鶴謠,滿眼震驚,随後重重低下頭,筆直的脊背也瞬時頹唐下來。
“你你你你——!”關鶴謠“你”到缺氧也沒想出下文,暈暈乎乎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她閉上眼以手撫胸,仿佛這樣就能壓制住狂亂的心跳。
蕭屹根本不敢看關鶴謠。
他的心中正掀起羞恥、驚懼和後悔彙成的滔天巨浪,澎拜而無情的沖擊讓他站都站不住,可他不敢上前也不敢跑,只能直愣愣釘在原地。
他就這麽一次忘記收好,誰知關鶴謠就想來他卧房。他的回絕,以及所有慌亂的表現,自是因為心虛。但其實,他相信關鶴謠就算看到那衣衫,也不會明白其…用途。
萬沒想到她是明白的。
他這下連呼吸都不敢了。
于是滿室寂靜之中,只有關大明白急促的呼吸聲。
去他的性冷淡!
去他的純良!
去他的爹系!
他就是犬系!
狗啊!
男人都太狗了!!!
前幾日她為了那個關于蕭屹和面團的腦補,深刻反省了無數次,覺得冒犯了這碰一下就滿臉通紅的郎君。
現在一想自己就是個傻子!
她覺得自己的臉像被火燒一樣滾燙,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抑或兩者皆有。
不自覺以雙手掩住臉,她卻猛然想起這雙手剛拿過什麽東西,便又哀哀低嚎一聲倒在床上,把臉埋在床褥裏,以手捶床撲騰來,撲騰去。
剛剛還平坦整潔的被褥,沒幾下就被她禍害地像是野驢翻滾過的稻草。
絲滑清涼的被褥帶走臉頰的熱度,關鶴謠稍稍冷靜。
瞬息未過,她心中已閃過無數念頭:穩住啊我是接受過正規生理健康教育的新時代女性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生理現象總不能因為這個就生氣要是真翻出個美女冊子我說不定嗨呀更氣了而且這是人家隐私耶說到底他也沒對我做過什麽好像是我一直在撩撥人家诶他剛過二十歲啊血氣方剛我們還是要好好談……
可能是嫌關鶴謠太冷靜了,被褥适時地散出一陣松香送到她鼻尖。
關鶴謠周身細細顫起來。
被褥一定忠實地見證了主人昨夜所有難耐的渴求和喘息,如今終于等到了罪魁禍首,便将香氣化作無形的、柔軟的鎖鏈。
要纏住她。
要困住她。
要将她永遠留在這裏。
蕭屹明明站得離她大老遠,關鶴謠卻覺得自己被他的氣息裹繞,一如被他擁在懷裏。
她抵抗着被褥的引誘,抵抗着忽然酸軟的腰,慌張而猛烈地彈跳起身,然後——“嘭!!”撞到了床柱上。
“阿鳶——!”
以硬度聞名的大紅酸枝木絲毫未留情面,關鶴謠這一下撞得極瓷實,她霎時眼冒金星,飙出眼淚。抱頭哼唧着倒下的瞬間,就被三步并兩步沖來的蕭屹撥開手查看。
自己不久前才摸過的光潔額頭撞出個大包,且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紅腫,蕭屹心疼得不行。
“你別動,我去拿藥。”
“你別動,”關鶴謠反手抓住他,勉強坐起,“我們、我們談談。”
心儀之人臉頰緋紅,濕漉漉的眸子噙着眼淚,嬌似無力地坐在他淩亂的床鋪上……這樣的畫面和他無數放浪缭亂的想象高度重合,蕭屹的心快要蹦出胸膛。
他想一直這樣看着。
可是,那恨不得被關鶴謠扔出銀河系的淺藍衣衫,又被她喜歡的圍欄攔下,仍大咧咧地攤在床角,刺着他的眼睛,提醒着他,他那些龌龊可恥的行徑已經被人發現。
蕭屹知道他所作所為是對心上人的玷污,可實在想不別的辦法能澆熄這焚盡全身的灼焰。
打小在軍營裏長大,自年少起,他什麽都聽過,偶爾也見過。
相看兩厭的老少漢子們說起話來葷素不忌,他們說起家中的娘子,說起再兩年就過門的未婚妻,說起村裏最漂亮的村花,說起前幾日在集市上,只有一面之緣的賣貨小娘子。
彼時,蕭屹雖理解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始終無法理解同袍們那絕望和亢奮并存的奇怪情緒。
衆人便笑,在這只知道拎着劍往校場跑的小郎君身後喊:“你以後就懂啦哈哈哈!”
蕭屹現在懂了。
他沒有一天不後悔親手把阿鳶推開,讓她隔日再來。
他想每天都見到她,擁着她,吻着她。
短短的相聚就如飲鸩止渴,又就像是胃已經餓得麻木,再無感覺,卻忽然吃了一口軟軟的米飯。
可惜只有那麽一口。
不僅沒有解餓,反而驚醒了饑餓感,排山倒海間,渾身都在呼喊着渴求更多。
于是他小心地收集一些微小的片段,可能是她開心時亮晶晶的眼睛,可能是一句笑着說的“五哥”,可能是她掌心的柔和。燦爛又溫情的回憶在思念最為焦灼的夜晚,會變得暧昧,變得氤氲不清,在黑暗中助長他隐秘的罪惡。
而現在,證物大白于天下。
被他最不想讓其發現的人發現了。
他想起剛才那聲“蕭屹”。
關鶴謠只有一次這般連名帶姓叫過他,後面跟的是“我喜歡你”,很明顯這個稱呼于她關乎重大,那這一次,會不會跟一句“我不喜歡你了”?
或者是更可怕的“我恨死你了!”“你真無恥!”
蕭屹周身血管像灌滿了鉛水,墜得他不得不垂下視線,卻舍不得關鶴謠牽着的手。
他緩慢地後退、下蹲,單膝着地,把自己堆在了床邊。
低着頭,他像個等待判決的囚徒,“…你說。”
語畢,飛快擡頭看她一眼,複低下頭。
關鶴謠幾乎要被他害怕中帶着探尋,探尋中帶着不安,不安中帶着希冀的眼神逗笑了。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蕭屹明明那麽高大,卻總是彎着背與她平視,所以今日自榻上看他,關鶴謠才覺得尤其新奇。還有很多時刻,那些最親密、最重要的時刻,他是這樣比她還低的狀态,挑着眼睛看過來,像一只溫馴的大狗,親自叼來繩子放到她手中。
蕭屹從未唐突過她。
就算他有許多機會,在午夜安靜的廚房裏,在專屬于他的院子裏,在二人獨處的卧房裏。但是他未越雷池一步,除非得到明确的允許。這樣的恪守甚至讓關鶴謠心生不滿,以至于不自信,要賭着氣去撩他。
直到她撞破了這個旖旎的小秘密。
原來他在獨自攀登絕頂的時候,已經将她當作一個缥缈的向導和同伴。
冷不丁想起那句話:“參與了,又好像沒參與。”關鶴謠剛降下一點熱度的臉又升溫,卻還是沒有蕭屹紅。
她看着蕭屹,暗自納悶,怎麽會有人臉紅得要滴血的同時,整個人灰撲撲的啊?
蒼松翠柏似的一個人物,卻正努力把自己縮成一朵蘑菇,周身萦繞着低迷和陰沉。
他臉漲得通紅,手攥得發白,好像一個被教導主任抓到“不純潔異性交往”的學生,随時準備面臨一場暴怒和羞辱。
關鶴謠已經想開了,但看蕭屹的樣子就知他必定将此事看得極重,她覺得就是現在讓他自刎謝罪,蕭屹都會不帶猶豫地照做。
但她可舍不得蕭屹死,也舍不得再讓他多難受一秒。
她又不是教導主任,她是那個異性。
“五哥,雖然我說要談談,但其實我也沒想好說什麽……”她抿抿唇,實話實說,“我只能告訴你,我沒有生氣。”
“所以你也別害怕了。”想起蕭屹剛剛害怕的樣子,她到底沒忍住,綻開個小小的微笑,“我真的沒有生氣。”
她言辭模糊,語氣溫和,蕭屹突然懷疑關鶴謠其實根本沒理解他做了什麽。這樣想到的一瞬間,巨大的羞愧之情激得他企圖自首,“阿鳶,你不知道。我、我是拿那衣衫想着——”
關鶴謠猛地捂住他嘴。
親耳聽到事實,那才真是要讓人羞得原地爆炸。
可是蕭屹泛紅的眼睛,急切的姿态蠱惑了她,關鶴謠又後悔了。
她松開了手。
她想聽他親口說。
“我知道你做了什麽,我只問一句。”她的聲音極輕極輕,“是想着我嗎?”
蕭屹仰頭怔怔看着她,良久,自語般喃喃答道:“只想着你。”
關鶴謠的脊柱躍起一陣激麻的戰栗。
自她尾椎寸寸向上奔騰到頸骨,直入大腦,像一串小鞭炮帶着火花劈裏啪啦,沒有放過任何一條微小的神經。
羞澀、喜悅、驕傲、被優秀的人追求的虛榮心、被喜歡的人渴求的幸福感,被強大的人依從的掌控欲……所有這一切,被這四個字盡數滿足。
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蕭屹的臉。
“那就好。”她說。
語音落,蕭屹睜大了眼睛看她,神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張臉仍是通紅的,卻終于不再是破敗的、窘迫的殘紅。
而是如明焰,如熱血,如永恒的日升日落。
那是一種蓬勃的、熾烈的、會灼傷靠近之人的紅色。
但是關鶴謠不害怕灼傷。
她自己生起的火,她甘願被其侵吞、煎熬、焙燒,燒得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輕輕俯身,她将一個吻印在蕭屹臉上的同時,将一句話印在他心上。
“你可以繼續想。”
太不謹慎了,關鶴謠想。
考慮到他們談論的話題,身處的空間,她所作所為實在太不謹慎了。
蕭屹猛然起身吻住她的時候,她更是嘆息着這樣想。
可是她忍不住,她好喜歡他。
蕭屹一手托住她後頸,一手與她十指交纏,坐在床上的關鶴謠被他罩着,一個完全處于弱勢的姿勢。她被迫仰着頭,露出脆弱又柔軟的咽喉,進無可進,退無可退,被牢牢禁锢在原地。
從未有過的激烈親吻讓她難得到一絲氧氣補給,掙紮着搶到呼吸的機會,也只能聞到蕭屹身上的氣息。
她現在是真的被松香包裹住了。那本是冷冽的香氣,能讓人心曠神怡,神思清明,現在卻成了助燃劑,把兩人連帶着周遭一切烘得火熱。
整個人被點着之前,關鶴謠拼命挺住軟得要向後栽倒的腰,用剩下那只自由的手去推蕭屹肩膀。
蕭屹自喉嚨深處溢出兩聲可憐的低吟,卻還是應着那軟綿綿的手勁兒,被關鶴謠一下、一下按着蹲回了地上。
關鶴謠使勁捧住他的臉,喘.息着警告道:“可以想,但只能想。”
蕭屹的胸膛急速起伏,眼神迷離,似是沒聽懂她說什麽一樣,關鶴謠又重複了一遍。
她自己也心虛,覺得這頗有管撩不管喂的渣女做派,但是畢竟觸及原則問題。在此世她的年紀可以成婚,可她難免要用現世的高标準來嚴要求。再過一年多,這具身子才滿十八歲。
免得蕭屹多想,她斟酌着解釋起來,“我現在這身子——”
太小?呃好像有歧義。
太弱?怎麽未戰先認輸?
她噎了半天,尋到一個合适的詞——“太年輕了,我們明年再讨論這個事情,好不好?”
蕭屹臉紅到頂點。
關鶴謠也好不到哪去。
一陣沉默蔓延。
他們仍被膠着的空氣黏在一起,被牽着的手連在一起,卻紅着臉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
兩人向來無話不談,這種情況着實少見。
好在關鶴謠找到了談話的嶄新切入點。
因提起了年紀,她便想起自己心理年齡其實比蕭屹還大,又有先進的知識儲備,驀然生出幾分要好好引導他的責任感。
不當教導主任,卻可以客串一下醫務室老師。
“你別以為我不懂。”她給自己找個好理由,“醫食同源嘛…所以我多少都懂一些。這種事情太早…會傷了身體根本的。”
話都說到這裏了,她直接破罐破摔,只要她說得足夠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也、也不能過多,你年紀小,不要貪歡……”
“……”
“……”
“……”
蕭屹呆然蹲着,似是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麽會和關鶴謠認真讨論這個話題。
他甚至覺得腦子迷蒙蒙的,連關鶴謠的聲音都變得渺遠起來,只是聽出了她的擔憂,于是趕緊回應。
“不、不算多,只有三次。”
“……哦,是、是嗎?”
關鶴謠用也已經不太靈光的腦袋一算,蕭屹歸家近一個月了。一個月三次,确實不算多…是不是頻率甚至有點低啊…
“是,昨夜太晚了,後來我就沒有再——”
“天啊你說什麽呢?!”
關鶴謠再次捂住他的嘴,眼中羞得濺出星光。
所以是昨夜三次嗎?!
而且那“不算多”?!
關鶴謠死死捂着他,恨不得他再別說話,免得她又不小心知道什麽細節。
蕭屹也意識到兩人說岔了。
他笑起來,唇在關鶴謠手下勾起,溫熱的鼻息燙得對方縮回了手。
“都聽你的。”他說,同時起身将關鶴謠攬向自己,撫.摸着她的頭發。他的聲音和動作都如往常一般溫柔,再無方才的火熱和悍利。
關鶴謠放下心來,摟住他的腰,感受這折騰良久才迎來的靜谧。
不知過了多久,“阿鳶,”忽然被喚道,她迷茫地擡起頭。
蕭屹緊緊盯着她,輕輕啓唇,“一年。”
關鶴謠呼吸一滞。
從下往上看去,他的虹膜無比晶透,正閃着攝人心魂的光,那是侵略和占有的欲.望開始栖息,而後将要瘋狂生長的土壤。
蕭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份早早被放在房間裏,卻必須等到生日當天才可以拆開的禮物,帶着期盼和珍惜,也帶着被困住的鋒利和焦急。
可以想象,等到了那一日,他會用怎樣蠻橫的力道撕開包裝,迫不及待地享用被等待醞釀的更加甜美的果實。
關鶴謠終于意識到:她錯得離譜。
她不是在馴養大狗。
恰恰相反,她在激出他的野性。
她可以僅用一只纖細的手,就将強壯于她數倍的蕭屹按在原地。
但是,當她自己放棄了這份權利,就像是蝴蝶放棄了飛行,自己撞上了蛛網。只能顫着無助的、美麗的翅膀,等着被伺機已久的捕獵者吞噬殆盡。
可是沒有關系。
剛才乖乖蹲低、用眼神懇求她的大狗,和現在居高臨下、用眼神撕扯她的野狼,全都是他。
只要是他。
只要是他,無論是怎樣的眼神,都可以讓她的脊柱竄起同樣甘美的戰栗。
一年。
她以為頒布了一個禁令,其實是賜予了許可。
它在她心湖蕩出暧昧的漣漪,一圈一圈擴大,變成了一個把她自己也繞進去的定時魔咒。
“一年。”她低聲重複。
回應她的,是蕭屹胸腔愉悅的振動。
關鶴謠突然覺得不解氣,她在對方腰上狠命掐了一把,小小聲地放狠話。
“蕭屹,以後別指望我再做衣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