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她的手臂靠近她威脅道:“你閉嘴!”
女孩更加用力地尖聲叫了起來,同時另一只手一揚,一盒子烤冷面劈頭蓋臉揚在了他身上,韓哲伸手遮擋的時候,這人趁機掙脫他的鉗制,快速跑走了,韓哲低着頭抹幹淨臉上惡心的湯汁,從身上拍下沒吃完的烤冷面,擡眼看着那個人的身影在小吃街擁堵的人海中消失,行人有意無意地圍堵着他,似乎是害怕他去追趕那個女孩,韓哲瞪了旁邊人一眼,轉身上車了。
這地方離他公司不算遠了,拐過一個路口走了兩三分鐘就到地方了。韓哲一進公司,周遭一片嘩然。
今天韓總在公司可算開臉了,一身昂貴的西裝上帶着一身湯湯水水一臉寒氣地走進辦公室,一衆職員怔愣之後瞬間狀若鴕鳥,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
商闌跟着走進去,譚興陽八卦作祟也跟着擠進韓哲辦公室,商闌将玻璃牆上的百葉窗簾拉下來關死,門一關,仍然擋不住韓哲拍桌子的臭罵聲。職員們紛紛趴到辦公室門口聽聲音。
韓哲在辦公室裏的休息室裏把襯衣脫了,幸好沒穿外套,但是白色的襯衣上的湯汁更加明顯,黃色的髒污,皮帶上還有不知名的東西,別提多惡心了,韓哲七手八腳把自己脫幹淨,商闌從旁邊的衣櫃裏拿出備用的衣服給韓哲換了,譚興陽忍不住八卦:“韓哥,您這是發生什麽了?”
韓哲罵罵咧咧,罵了半天也沒有個正題,半晌才說:“我在大街上遇見一個女人,能不能給我找到?”
商闌和譚興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大街上遇見一個女人?您讓我們大海撈針去?譚興陽又問:“她是……怎麽你了?”
韓哲瞪了他一眼,伸手把兩個人都給趕走了。韓哲跟辦公室運了一天的氣,辦公室再次沉寂一天,下午商闌進來告訴韓哲說晚上杜總約了他吃飯。
“杜衛明?那老小子約吃飯肯定有好事。”韓哲摩拳擦掌,臨下班之前在休息室的鏡子上照了半個小時,再次确定自己身上沒有湯汁穢物之後這才帶了司機去赴約。
若是普通吃飯他就自己開車了,但是杜衛明,與其說吃飯不如說喝酒了,而且不喝到吐肯定不會放人的。杜衛明是一個車隊的經理,和他算是競争關系,但是商人嘛,競争和利益是共存的,在沒有賽車比賽的時候,他們之間還有其他幾個車隊的經理之間都是共同利益大于彼此競争的合作關系。
他手底下還帶着一支賽車隊,但是他不總管,那群人平時還在playfive裏受訓。playfive是金氏旗下一家大型酒店度假村,外加有賽車場和極限運動的綜合性娛樂基地,占地面積非常廣闊,規模宏大,是金景年年輕的時候還沒有繼承家産之前一手創立起來的。Playfive可以算是金景年的掌中寶了。他将playfive裏賽車這條線交給韓哲足見他對韓哲的重視了。
到了杜衛明指定的地方之後韓哲才發現他是最後來的,他進門的時候看了眼手表明明還沒到時間呢,連忙賠笑道:“這是我遲到了?太不好意思了太不好意思了。”
杜衛明站起來招手說:“沒有沒有,是我們來早了,我們也剛到,就等你了,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
這一屋子裏已經坐了四個人,韓哲只認識杜衛明還有輝煌賽車俱樂部的陳總,至于那兩個是誰,韓哲稍微有些印象,但是沒有過交集。這些人裏韓哲是最年輕的,夾在禿頂的杜衛明和頂着啤酒肚的陳總之間尤其英俊潇灑。
杜衛明領着韓哲依次介紹在座的其餘四人,“陳總就不介紹了,我們都是老相識了,”韓哲仍和陳總握了手,“這位是捷豐電器的王總。這位是大唐地産的唐總。這位就是playfive賽車俱樂部的負責人,韓哲。”韓哲依次和兩個老總握了手,這身份一說出來韓哲也就猜出來了,都是投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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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總和唐總沒見過韓哲,一時對視了一眼,都是心生疑惑,王總道:“playfive的總經理不是張豐北張總嗎?”
韓哲點點頭說:“王總說的沒錯,但是張總負責的是整個playfive的管理,其中賽車的部分卻都是我負責。”
唐總很是不信地打量韓哲一圈,韓哲在他眼裏跟他兒子差不多,這麽年輕就掌管這麽重要的事能行嗎?杜衛明趕緊說道:“二位別看韓哲年輕,他管着賽車這條道已經好多年了,韓哲要是沒有這個能力的話金總能放心把這麽重要的産業交給他嗎?”杜衛明擡出金總坐鎮,這兩人才放心了。
韓哲落座之後服務員進來開始上菜,杜衛明隐晦地和韓哲使眼色,韓哲眼睛在王總和唐總身上一轉立時就明白過來,他掌管着賽車這條路好多年了,凡是參與過賽車的人他都見過,顯然這王總和唐總兩個人沒在賽車上投資過,但是身份大,小心伺候。
韓哲酒桌上兩大能力,一是喝酒二是灌酒,酒桌上就沒有他灌不倒的人,也沒有能灌倒他的人,一般熟人都不敢和韓哲喝,今天這王總和唐總顯然是不知道行情,被韓哲五花八門的話迷糊着,被灌得五迷三道,迷迷糊糊地都在想,今天怎麽沒帶個擋酒的?
杜衛明和陳總在旁邊笑得一臉猥瑣,心想韓哲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韓哲把兩個總灌得差不多了于是開始說正事了。
“王總,唐總,今天見着你們簡直是我韓哲的榮幸啊,你看看我們多投緣啊!我就喜歡能喝的,怎麽早沒見着你們,早認識你們早喝了,何必等到現在,哎呀,杜總,這我可得說說你了!怎麽今天才組局啊?”
杜衛明笑得格外燦爛,說:“這不是剛剛才知道王總和唐總對我們賽車事業也挺感興趣的嗎?”韓哲和杜、陳二人撇下競争關系不說,在宰投資商上可謂獨特的投契。
王總眯着眼睛說:“之前我是不知道你們賽車這套體系,上一次跟着陳總看了一圈才發現這裏面商機可大着呢。”
韓哲一豎拇指嗯了一聲:“王總有眼光,不瞞你說,這裏面要是沒點商機,金總能憑着playfive傲立幾十年?”
唐總臉色通紅地說:“說到金總可真是……啧啧,幾十年前就有這等眼光,怪不得呢。”
陳憲凱聽見這話趁機說:“唐總這是也很有興趣了?”
“當然當然,今兒來不就是為了和三位談一談這個事情嗎?”唐總醉的眼睛都半眯着了,伸着手指說:“不過呢,我以前可沒往這方面嘗試過,一開始也不敢下大注,我預計着最多只能投這個數,”唐總伸了幾根手指頭,随後又說:“不過呢,這次要是成功了,下次我們再合作的機會可有的是啊。”
王總眯着眼睛看了看唐總的手指頭,大着舌頭道:“既然唐總投這個數,我也随了。”
杜衛明一看,這點投資算個屁啊,于是朝韓哲和陳憲凱使眼色,兩人又開始灌酒,王總摸着肚子目光發直。
陳憲凱勸道:“王總,陳總,我們三個俱樂部已經相互之間競争多少年了,你看看哪次出過事,只要錢到位哪裏不能開條路,你們啊,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老實說,我們這條路,哪一次不是賺大錢的,就你們的投資,我能保證比賽過後給你們回這個數,就看你們到時候誰能壓中寶了。”
韓哲舉着酒杯又開始灌,最後硬生生把王總和唐總的投資灌到滿意了為止。酒到末處,王總和陳總都被司機架走了,杜衛明笑得菊花燦爛,拍着韓哲的肩膀說:“韓哲好樣的,接下來就等合同了,今晚喝地痛快啊,我先走了!”
陳憲凱随後跟韓哲說了兩句之後也跟着杜衛明後腳走了。
韓哲送走了人功成身退,司機等了幾個小時毫無怨言,這要是換成譚興陽那家夥等這麽長時間早跳腳了。韓哲也喝多了,迷迷糊糊地,上車之後就把車窗打開,讓司機開慢點。
車子因為剛剛走出酒店并入主道,路上有車走過,拐彎的時候速度很慢,韓哲靠在車門上看着外面,突然看見外面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停車!”
司機趕緊一腳剎車猛地停了下來。
韓哲一手扶着前車座的椅背,一手握成拳頭拍了拍胸口,這才開門下了車。司機以為韓哲是喝多了要去吐,結果卻看着韓哲一直往後面走去了。
右側的馬路旁,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衛衣,貼身黑褲腳踩運動鞋的女孩背對着他慢慢向遠處走着,她雙手插在衛衣的兩側兜裏,披在身後的頭發發尾是綠色的,步子洋洋灑灑,像是在散步,但是頭低垂着。韓哲笑得格外燦爛,心想着你個小丫頭片子,怪你命不好又被老子逮着了!
韓哲追着人走過去,司機倒着車慢慢跟着。
韓哲走到這個人身後,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結果韓哲沒料到,這人回手就是一拳頭砸在了他嘴角上,韓哲脹痛酒醉的大腦瞬間就清醒了。
韓哲咬着牙看她,卻愕然看見一張帶着些許淚痕的臉,她看見眼前的人立刻瞪起了眼睛,扭頭擡起袖子胡亂地擦了擦臉,轉身就走。
韓哲上前一步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掙紮着,擡腳一腳朝他肚子上踹過來,韓哲一躲,這一腳踹空了,她再次擡腳,卻被韓哲伸出腿勾住,一直将她推到路邊的樹上壓死。
司機将車停在了不遠處。
身體被迫相貼,雙手被縛,她睜大一雙通紅的眼睛,怒吼:“你放開我!變态!”
“我變态?”韓哲湊近她,雙唇幾乎相貼的距離,彼此能感覺到炙熱的呼吸和酒氣,“最開始在酒吧見到你那天你不是挺主動的嗎?丫的撩完我就跑,現在說我變态?那天早晨大街上裝不認識我還揚了我一身菜湯,你以為就這麽算了?我韓哲看上的人,還沒有能跑得了的!”韓哲醉醺醺的目光在她濕潤的唇上描摹一圈,随即低頭親了上去。
“你王八蛋變态!”她扭着臉躲避着,韓哲眉頭一擰,臉上帶着痞氣,一只大手将她兩只手都抓住,随即另一只手鉗住她的下巴用力親她,其實他只嘗到了酒味,其他什麽味道都沒嘗出來,倒是這人不斷掙紮扭動的身體讓他逐漸感覺到了火熱。
深夜的馬路上,車輛駛過的聲音都格外靜谧,路燈下閃爍的五彩霓虹倒變得格外鮮明。
韓哲一只手到底有些力不足,更何況這丫頭還有兩下子,所以韓哲一個不注意,她拽出自己的手猛地在韓哲胸口推了一步,唇舌驟然分離,韓哲往後踉跄一步,随即火辣辣的一個大巴掌落在了臉上。
司機在後視鏡裏看着,一瞬間心驚肉跳。
韓哲怔了一下,猛地鉗住她的手臂,拽着她往車那裏拖,臉色鐵青,他這輩子還沒被女人打過,活膩歪了!
“啊!”韓哲猛地縮回手,他右手手腕上被她狠狠咬了一口,都咬出血了!
韓哲再一擡頭,她已經飛快地往對面跑去了,但是這個時候,由右側駛來的汽車發出了刺耳的剎車聲,韓哲瞪大眼睛大吼一聲:“車!”
急速行駛而來的汽車猛地停在路中間,那個小丫頭片子在車前呆滞了兩秒,韓哲跑過去拉她,她用力推開韓哲,再次向對面跑去,雙手撐住路中間一米來高的圍欄,雙腿靈活地一翻跳了過去,随即跑到對面的馬路鑽進小路裏不見了。
停在半路的汽車司機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想罵沒敢罵,韓哲看了他一眼,走回了路邊,司機見沒事了,這才心有餘悸地重新發動汽車開了過去。
韓哲看了看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腕,擰着眉毛上了車讓司機開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譚興陽進辦公室給韓哲送文件,目光在韓哲手腕上幾個點狀的傷疤上轉了一圈,“哎?韓哥,手怎麽受傷了?”
韓哲手腕上的傷只是幾個血點,完全看不出來是牙印,不然的話他被人咬了的話題又得成為辦公室的談資,一群老爺們怎麽就這麽八卦!尤其是這個譚興陽!韓哲簽完字把文件一扔,譚興陽接過文件不明所以地離開了。
韓哲雙肘拄在桌子上,手指揉搓着陣痛的腦門,腦袋裏回想着昨天半夜看到的那張臉,傷心流淚的那張。
心想着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商闌走進來說:“杜總剛剛通知我讓你周一上午十點去他公司簽合同。”
韓哲點了點頭,他放下手靠到椅背上露出有些疲憊的臉,腦門揉搓地一片通紅,商闌問他:“昨晚上喝高了?”
韓哲嗯了一聲:“去給我查查,鳳華路我們那家酒吧,那是幾號來着我也忘了,上次我們一起去的那天,你問問譚興陽,有一個女孩,頭發尾巴是綠色的,手臂上有紋身,去給我查查。”
商闌一揚眉毛說知道了,面上波瀾不驚,其實心裏若說不好奇那是假的。韓哲最正常的狀态是春光燦爛,十裏之外能聽見笑聲,就現在這樣失魂落魄還有之前那種拉着長臉都不是正常狀态。
“對了,邵政東的娛樂公司最近幾天會來人簽合同,一個女明星,去國外看秀,要二十個保镖。”
韓哲嗤笑,二十個保镖,保人啊還是吓人啊?
韓哲腦袋疼了一天,于是晚上乖乖回家了,一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好不容易睡着手機鈴聲響将他吵醒了,他打開手機看是沈琳的信息。
沈琳是一個模特,之前因為和他公司有過合作吃飯的時候認識的,韓哲對沈琳還是挺有好感的,畢竟是個身材火辣的女人。沈琳性子溫和,當時跟他說話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腼腆,當時韓哲對這人印象就很好,後來私下約了幾次,但是都沒有什麽進展。
沈琳問他明天有沒有空,有空的話陪她去買衣服,雖然韓哲不喜歡陪女人逛街買東西,但是女人約他他向來不會拒絕的。所以第二天韓哲一身西裝革履,梳好頭發,人模狗樣地去接美女逛街了。
沈琳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說是買完衣服再去吃飯,韓哲還尋思着,這麽點時間夠她逛的?
沈琳今天穿了個粉色長袖的像毛衣又不像毛衣的上衣,下身同色的到膝蓋的裙子,腳底下踩着同色的高跟鞋,手裏拿着同色的手包,整個人水靈靈粉嫩嫩的,再加上妝容很淺看起來很清純的樣子。
韓哲看她這樣子隐隐喜歡,但是又想她六月份的天還穿毛衣不熱嗎。
“我一直都以為陪美女逛街都要用一整天算,你現在才去,時間夠嗎?”
沈琳微微一笑說:“我去新寧路的一家服裝工作室,我很喜歡他家的風格,不會花很長時間的。”
韓哲開車往新寧路走,笑道:“左右周六也沒事,你下次再買衣服早點出來,我陪你随便逛。”
沈琳笑起來,露出一口很白的牙齒:“那不是太耽誤你時間了?”
“這怎麽能叫耽誤呢,我可是求之不得。”
沈琳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韓哲邊開車邊說段子,惹得沈琳一路呵呵直笑。
沈琳去的地方是一個私人服裝工作室,專門定制服裝的地方,服裝風格多樣,沈琳之前逛街的時候偶然路過這裏,進來看了一圈就喜歡上了這裏的風格。
兩人進去的時候門口正有一個穿着白襯衣牛仔褲的女人,她見着沈琳立刻迎上來,“沈小姐你今天這身搭配簡直太粉嫩了,你這衣架子一上身,我這衣服立馬高級起來了。”
沈琳笑道:“你這不就是高級成衣嗎,本身就高級。”
成店長一雙眼睛在韓哲身上掠過,說:“正好店裏新出了幾款,我帶你看看?”
沈琳對韓哲說:“麻煩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很快就好。”
韓哲點點頭:“你随意,”他見沈琳和店長往裏面去了,于是就坐在牆邊的沙發上,随手拿了茶幾上的時尚雜志随手翻了幾頁,店員給他拿了杯水放桌子上了。
約莫着過了二十分鐘,韓哲無聊地把雜志往桌子上一扔,剛要拿手機的時候,門口衣物屏風外面閃進來一個人,看見他腳步一頓,轉身又往外走,韓哲騰地站起來跟了出去。
“別跟着我。”
韓哲哼了一聲,走在她身邊說:“你說咱倆是有緣呢還是有緣呢?你看見我就跑是幾個意思?”他看着身前的人,紅色長袖的衛衣,黑色長褲,白色板鞋,手臂底下還抱着一個滑板。
“不想看見你。”
“是你自己走到我跟前來的證明咱倆有緣分,你說是不是?”韓哲見她不說話,又問:“你家在這附近?你還會玩滑板?”
韓哲看見她翻了個白眼,似乎是要過馬路的樣子,于是一把拽住人,問道:“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說句話?”
“不能,”她轉而往另一邊走,韓哲能輕易讓她走就怪了,于是幹脆一伸手一摟人,貼着她耳邊說:“你越跑我就越想得到你,你試試你往哪跑?”韓哲見她沒說話,嗤笑一聲:“再說了,你揚我一身菜湯,後來還咬了我一口,打了我一拳頭一巴掌,這帳咱倆是不是得算算了?”
她眉頭一促,扭頭說:“你一個男人怎麽這麽小氣?”
韓哲不可置信地笑起來:“你打我反而還說我小氣?”
這人又皺了皺眉,說:“要不就是斤斤計較,是有這麽個詞吧?”
“你怎麽說話一股什麽味?”韓哲心裏狐疑,放開手,其實他聽出來了,這人說話有點華人的口音,有一次他跟金景年和幾個香港華僑吃飯,那些人說話就這個味,“你是香港人?”
她轉過身仰起頭看着他笑了,笑容還挺嘲諷,但是臉上帶着更多的是桀骜不馴的表情:“不管怎麽樣,你剛才說要算算,你想怎麽算?”
韓哲頓時也不再想她說話是哪的口音了,走近一步靠近她,面對面,接近嘴對嘴地說:“你猜猜我想怎麽算?”
女孩搖了搖頭。
韓哲在她耳邊,重複了那天在酒吧裏說的那兩個字。
女孩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後退一步扭開眼睛看着路邊店鋪的玻璃牆壁喃喃質問:“你敢嗎?”
韓哲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微微皺眉語氣低沉:“我有什麽不敢的?”
她一扭頭掙開了韓哲的手,目光在韓哲臉上畫了兩圈,突然問:“你喜歡我嗎?”
韓哲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歡嗎?應該是喜歡吧,但是絕對不會是能付出感情的那種喜歡,頂多是想要上床的那種喜歡。韓哲看着眼前的人,這時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條魚,還是非常蠢的魚,被眼前這個人拿着一根繡花針垂着釣,沒鈎的針在他面前晃一晃他就跟着走了。
細想自從見到這丫頭片子這幾次,哪一次不是他巴巴地跟過來的?我靠,韓哲磨磨牙,一伸手把人撈進懷裏,緊緊摟着腰,狀若兇狠地問:“你知道你這樣撩撥着我有多危險嗎?”
懷裏的人微微搖頭笑:“你太蠢了。”
“你敢罵我?”韓哲一手摟緊人,一手抓住這人後腦,狠狠地吻上去,結果他自己吻了半天,懷裏的人卻一點回應都沒有,韓哲動作一僵,慢慢将頭移開。
懷裏的人伸手推着他的胸口将他推開,然後面無表情地抱着滑板往他身後走去,韓哲沒有追過去,只回頭問她:“你去哪?”
“回我住的地方。”
韓哲摸摸嘴唇問她:“你叫什麽?住哪?”
那個人頭都沒回地擡起手臂在頭頂随意地擺動兩下:“我們這麽有緣,下次再看見我就告訴你。”
下次?韓哲哼哼一笑往回走,這次先放過你,老子想查的人還沒有查不到的,最晚周一你還得看見老子。
韓哲回了服裝店,沈琳拿着手機站在門口似乎要打電話的樣子,一擡頭看見他于是又把手機放下了,她問:“你去哪了我剛要給你打電話。”
“看見一個朋友聊了兩句,你看完了?”
沈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是不是坐着無聊了?”成店長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韓哲。
韓哲一擺手說:“哪能啊,真是看見了一個朋友,你沒看完接着看去吧。”于是沈琳又跟着店長走了。
韓哲重新坐回沙發上,聽見店鋪門口兩個小店員說話,其中一人說:“看着太小了,好像剛成年吧,哎,家庭條件啊,我只能望洋興嘆了。”
另一個說:“誰說不是呢,昨天她拿的那個料子,一米多少錢啊,結果她剪了兩刀說是不合适就給扔了,那麽大一塊,做個錢包也行啊,結果店長也縱容她。”
那個人嘿嘿一笑說:“誰讓她跟店長沾親帶故了。”
“好像不是吧,據說就是店長朋友的女兒,店長也沒說。”
韓哲拿出手機給商闌發信息問了問調查進展,商闌說只查到有這麽個人,但是具體的還沒有查到。韓哲想着下一次他要不要特別設計一場偶遇,這玩意浪漫一點的說法好像叫邂逅。
韓哲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沈琳先後換了四套衣服讓他看,韓哲變着花一套一誇,話都沒重複過,給沈琳誇的滿臉通紅,韓哲心想着,她穿着內衣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擺拍都不臉紅怎麽我誇兩句就臉紅了?
最後沈琳又換回了來時的那套粉色的套裝,走到韓哲跟前說完事了,韓哲奇怪道:“你換了那麽多衣服一件都沒買?”
成店長呵呵笑起來:“韓總,一看你就沒來過我這,我這都是得先試款式,再量尺寸,衣服得兩周之後才能到手呢。”
韓哲也跟着哈哈笑起來:“這樣啊,真是見笑了。”兩個人走出來的時候,沈琳主動地挽住韓哲的手臂,韓哲看了一眼沒說什麽,這個時間也到時候吃飯了,韓哲問沈琳吃什麽,沈琳想來想去說還是去吃西餐吧,環境好。
其實韓哲不怎麽喜歡吃西餐,中華美食應有盡有,為什麽要去吃半生不熟的牛排,而且他每次拿西餐刀的時候手指都會控制不住地發顫,他都擔心哪一天他一沖動把餐廳裏的人給吓着。
沈琳姿态優美地坐在他對面問:“你平時自己住嗎?”
韓哲點頭“不是我自己住還能有誰陪我住。”
兩個人吃完飯,韓哲把她送回家就開車走了,其實他臨沈琳下車的時候問了一句“你自己住嗎?”結果沈琳說和同事合租,于是他就走了,要不然怎麽說單身是有原因的。
韓哲回了家之後把自己清洗一番,随後就抱着電腦上床趴着打游戲了,殺得太過瘾後來手機響的時候他看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半了,給他打電話的竟然還是洛老師。韓哲頓時有些奇怪地接了電話,洛老師很少給他打電話。
“阿哲,你現在在家嗎?睡了嗎?”
韓哲把電腦放床上,坐直,說:“我沒睡呢,怎麽了?”
洛少淩咳了一聲說:“是這樣的,韓露剛剛才回家,景年說了她兩句,她就和景年吵了起來,然後拎着箱子走了,我叫人跟着她呢,你看看能不能把她接你家裏去?她一個小姑娘去外面住我不放心。”
韓哲頓時無比驚訝:“她怎麽了?竟然把我幹爸惹生氣了?”
洛少淩靜默兩秒,沒有回答只是說:“這個以後再說吧,先讓她去你那住吧?”
韓哲怔愣片刻趕緊下床說:“她跟我幹爸都能吵起來,來我家我倆不得幹起來啊?”
洛少淩啧了一聲:“你一個大男人你好意思說和女孩子幹起來?再怎麽說她也是你妹妹,你當哥哥的有這個責任和義務保護她,讓她去你那行嗎?”
韓哲摸摸下巴,猶豫一會兒說:“那你讓人把她送我這來吧,我在家呢。”韓哲挂了電話心想乖乖啊,不愧是我韓哲的妹妹,居然敢和老金吵架!
洛老師和老金在一起二十年了尚且不敢和他吵架,韓露簡直太有種了!是他妹妹!
韓哲摩拳擦掌地在客廳裏轉圈,半個小時之後,門鈴響了。
韓哲走過去打開門,本以為是個小妹妹,結果卻是個大男人。門口站着的金景年的一個保镖,名叫任向傑,這人還是他給帶到金景年身邊的,結果還沒幹到一個月就被金景年的侄子看中帶到身邊去了,韓哲看到他腿邊推着一個黃色的大行李箱,這箱子他曾經在韓露的房間裏見過,于是問他:“你怎麽還在金總那?”
任向傑笑起來說:“估計是金總一心急打錯電話了,我周一就得去小金總那報道了。不過我還得回公司宿舍住,這年頭租房子都租不起。”
韓哲啧了一聲說:“說的像少給你發工資了似的。”他剛說完話,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傳來一聲咳嗽聲。任向傑往旁邊讓了讓,說:“金總讓我把她送你這來。”
韓哲嗯了一聲,往外走了一步,借着走廊的燈光看清靠牆站着的人側臉之後突然之間大腦嗡的一聲。
任向傑把韓露送來之後就走了,韓哲坐在沙發上,手指抓着下巴,坐了半個小時都沒有回過神來,韓露坐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裏,翹着二郎腿,翹起來的腳尖還搭在了茶幾邊緣上,她面對着他的側身,一直低頭玩着手機,從進門起就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此刻她身上穿的還是白天那件紅色的衛衣。
她将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手臂上的紋身,韓哲餘光瞥見她右臂靠手腕的位置上有一只捂着肚子大笑的老鼠,此刻竟然格外的應景。
韓哲擰了擰眉心,終于擡起頭看向了她,韓露低着頭注意到了韓哲的動作,于是眉眼輕巧地一動,但是沒有擡眼看他,韓哲摸着自己的嘴巴,一張口發現自己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喉結滾動艱難地問:“你什麽時候知道是我的?”
韓露擡了下下巴,韓哲又問:“是不是那天我去老金家的時候,你在二樓看見我了?”韓哲回想着他們之間這幾次見面,猜着,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所以那天韓露為了不讓他看見她而跳了窗戶,所以後來他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沒什麽好臉色。
韓哲問完幾秒,韓露終于向他揚眉,似乎在說你猜對了,韓哲瞬間就怒了,拍桌而起,玻璃茶幾咣得一聲脆響:“你知道是我你這幾次還耍我!看我被你耍的團團轉你覺得有意思嗎?啊?”韓哲暴怒的聲音穿破牆壁,十五層樓下幾乎都能聽見。
韓露一擺手,一聳肩,神态嘲諷地說:“你自己願意啊,怪我嗎?”
看着韓露這般無所謂的态度,還有她的話,韓哲此刻沖上去扇她兩巴掌的沖動都有,但是喘了幾口粗氣後他又坐了下來,手肘拄在雙膝上,伸手捂住臉,手指向後慢慢插進了頭發裏,腦海中一幕幕清晰再現,像是游樂園裏的旋轉木馬,一圈又一圈,交織循環,無休無止。
初次相見他們在酒吧舞池裏伴着燈紅酒綠貼身熱舞,再次相見他們在大街上映着路燈肆無忌憚接吻,短短幾次見面,卻分秒之間挑撥情動,說出去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是那什麽狗屁的完美邂逅。
韓哲也曾一度這樣以為,可是就在今天晚上,一個小時之前他才知道,這個差點與他一面相合的人,竟然是他那個從未謀面的妹妹!
都什麽狗屁的緣分!
韓露見韓哲不說話,行為舉止還表現得這麽痛苦的樣子嘴角一勾,她将腿放下來,站起來把手機放回口袋裏,然後走到他身邊,蹲在他身前,笑嘻嘻地仰着頭說:“在酒吧裏見到你的時候我真不知道是你,當時見到你覺得還可以,結果沒想到你竟然半路回去了,你走了我還傻等什麽?所以我也走了。那天在金景年家,嗯,我是那個時候見到你的,你進來的時候,我就在二樓的那個平臺上站着,但是你沒有看見我,本來我還在想,如果不見面,我們就什麽關系都沒有了,所以我就跑了。結果沒想到後來又看見你了,我說你蠢你還不信,現在你信了嗎?哦,對了,我今天還問你你敢嗎,你非常勇敢、非常紳士地說‘怎麽不敢’,所以我就趁着深更半夜自己來了,你現在還敢gan我嗎?哥哥?”
韓哲放下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可怕地吓人,他看着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用力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慢慢凸起,他抓着韓露的胳膊站起來,韓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嘴角的笑帶着一絲猙獰的快感,她看着他說:“你這是生氣嗎?是生氣我是你妹妹,還是生氣為什麽你的妹妹偏偏是我?”
韓哲松開手,扭開臉,坐回沙發上沒有說話。
韓露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笑容鄙夷地瞥了眼韓哲的頭頂,見韓哲沒說話,于是轉身走到門口去推自己的行李箱,韓哲聽見開門聲,擡頭問:“你去哪?”,
“你又不敢,我留在這做什麽?”韓露打開門,推着箱子要出去,韓哲沖上去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扯回來,随即一把按上了門。
韓露摸了摸脖子,笑道:“你這是還敢啊?”她眉目一挑踮起腳尖伸手勾住韓哲的脖子,就在即将親到韓哲的時候被韓哲一手推開。
韓哲咬着牙,面色鐵青:“不許走,你當我這是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給我老實點,我是你哥!”
韓露眉峰一動,表情像是嘲諷,兩人面對面地站了一會兒,韓露看了他一會兒打了個哈欠,這才說:“那我住在哪?跟你睡一張床嗎?”韓哲瞪了她一眼,往卧室方向走去,他的卧室對面還有一間房間,他走過去把那間卧室的燈打開,簡單的卧室一目了然,除了一張有被褥的床什麽都沒有。
韓露跟過來在門口看了一眼,哼了一聲說:“就這樣啊?比酒店還幹淨。”韓哲站在一邊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發抖,感受着身邊人的存在他總能想到兩人之前的親吻,有兩個惡心的字眼一直在腦海中徘徊,他不想去想,可是身邊這個人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們之間都發生了什麽。
韓露回頭看了一眼,韓哲的房間沒有關,于是她往他的卧室走去,肩膀靠在門框上說:“你的房間還不錯啊,我想住你的房間。”
韓哲煩躁地擺了擺手,扭頭走回了客廳,再一次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韓露走過來将她的行李箱推到了他的卧室裏,房門被咣得一聲關上了。
韓哲抱着頭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他才終于撐不住在沙發上睡着了。
只不過睡了不久,就被開門聲驚醒了,韓露穿着一件挺大的白色T恤,堪堪到大腿根的長度,沒穿褲子,光着腳,頂着一腦袋亂發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很自然地從裏面拿了一瓶礦泉水喝。她瞥了眼從沙發上坐起來的韓哲,問道:“什麽時候吃飯啊?我餓了。”
韓哲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根本不想說話,于是搓了搓臉沒有說話。
韓露拎着礦泉水又往回走去,路過韓哲的時候,韓哲擡眼看了一眼,一眼看穿T恤裏的真空感,再次無奈地垂下了頭。
韓哲一站起來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拖着步子往衛生間走,剛走了一步電話就響了,韓哲又轉回去拿了電話,看見號碼還是洛少淩。
洛少淩問他昨晚看見韓露,感覺這麽妹妹還行嗎。
韓哲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如果他把他和韓露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洛少淩,金景年會不會直接提刀沖過來。頓了頓,沙啞着嗓子說:“還行吧。”
對方聽見他的嗓音問他:“感冒了嗎?昨天打電話聽聲音還沒這樣。”
韓哲摸摸腦門幹咳一聲說:“可能着涼了吧。”其實是他煙抽多了嗓子疼。洛少淩又說:“昨晚你幹爸真是氣壞了,直接告訴韓露以後也不用回去了,我讓韓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