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知如此就早點發瘋
沈家別墅裏,告別了趙故和沈西辭的沈晏永和柏清韻收斂了笑容。
柏清韻換上西服套裝,戴上細框的眼鏡,在筆記本上敲敲打打。
不多時,一個視頻電話撥了過來。
柏清韻将項目修改意見的文檔最小化,點開接通。
視頻對面是一個穿着西服的中年人。
“柏總。”他似乎是剛從發生騷亂的地方跑出來,頭發還有幾絲飄在頭頂,見到接通,迫不及待道:“和省廳的會議被中斷了,好像是近江市這裏自己取消了會見。”
“還有我們剛被趕出辦公樓了,說是不讓我們繼續租,租金都被打回來了。”
他的攝像頭轉了圈,照向旁邊幾個茫然的年輕人。
柏清韻皺了皺眉,沉吟片刻道:“好,辛苦你,我知道了。”
電話挂斷,柏清韻摘下眼鏡,輕捏住山根。
昨天擔心影響到趙故,她就派帶來近江的律師團隊處理桂枝學校比賽黑幕這件事。
原本桂枝就是私立高中,教育局不太清楚校內的事宜,恰好能有機會,一切都處理得很快,也很體面。
柏清韻最初只是覺得由上施力更方便敲打過分偏向投資方的學校,更能讓他們盡可能保持公平。
随之的結果她也挺滿意。
後續是局長覺得有标志性,打算借此事和江海整個大省的教育局聯合做一個整改私立高中亂象的計劃,第一個試驗學校就準備定桂枝。
結果剛發出邀請,就被強行中斷不說。
之前舉報桂枝的李律師團隊甚至直接被趕出了辦公場所。
這件事不可能是教育局所作,否則最初就可以拒絕他們或者用敷衍帶過。
而李律師的律所法律層面上看和柏清韻他們的昭曦集團沒有任何關系,沒有人知道這是首富的私人法律團隊,只知道這是一個新興的律所。
他們也沒必要演一出想和省廳聯系又被拒絕的戲碼。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其他人在從中作梗。
柏清韻想通之後,重新點開電腦裏的另一個文件。
這是她找到趙故之後派來調查當年丢失事件的私家偵探回執。
偵探說,他去了趙故出生證明以及收養證明上所有的相關地點。
卻沒查出任何線索。
最初出生的醫院裏所有相關人員不是恰好被調離了近江,就是已經退休找地方養老了。
這個結果不得不讓柏清韻想到,當年趙故在醫院丢失,最初院方是報的死亡。
沈晏永不依不饒非要查證,後來院方才改口承認是走失。
當時警方去調監控,明明白白地顯示有個護士将趙故抱走了,院方卻說完全沒見過這人。
但臉生的人如何能進到新生兒病房,還能抱走一個孩子?
如何出院之後就找不到蹤跡?
關于趙故的事,似乎永遠都有很多謎團。
趙故和她養父母女兒配型成功的事如今看來也有太多巧合。
和今天所發生的聯系到一起,謎團的起因似乎就出在這個趙家身上。
趙故對譚竹慶周期性的發瘋已經司空見慣,她步伐快了幾步,譚竹慶想拉住她的手就撲空了。
不過顯然譚竹慶根本不想放過這次機會,仍舊跟着她,啰啰嗦嗦地吼道:“就算你讨厭趙家到要讓人把安安的名次調低,但何必找人去糾纏趙叔叔,他又沒有做錯什麽!”
“我……”趙故一張口,發現自己實在無話想說,索性長嘆了一口氣。
譚竹慶似乎也不是真的找她要說法,趙故看他眼神一直亂飄看周圍人的反應,可能是更在意趙安安在學校的形象因此降低,而故意找碴把原因都推給趙故。
趙故就更不想搭理他了。
而且周圍人似乎也不怎麽關心,這回連替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譚竹慶咬咬牙,打算繼續借題發揮。
沈西辭輕巧地将書包扔到座位上,轉身把譚竹慶拉遠:“哪有空跟你們趙家扯這些破事,昨天趙故在搬家。”
“搬家?”譚竹慶一轉話題,露出揶揄的表情:“——你知道的這麽清楚啊?”
原本班上熟視無睹的人因為這句話紛紛投來了目光。
男生起哄道:“wu~~”“這就住一起啦?”
趙故有些煩躁地将書拍在桌上,然而起哄聲卻越來越大。
始作俑者則換了個對象,嬉笑着拍了拍沈西辭拽他的手:“牛啊兄弟。”
沈西辭的眉頭瞬間擰緊。
他順勢拽住譚竹慶的衣領,一把提到雙腳懸空的位置。
譚竹慶在空中撲騰了幾下,臉色漸漸漲紅,惡心的笑容也褪去。
他顯然有些慌張但還是用惡狠狠的語氣罵道:“不就一個孤兒,用得着你成天替她出頭?你以為她這種人會領情嗎?”
沈西辭瞪譚竹慶的間隙看了趙故一眼,對方确實完全不在意似的,仍在位置上理着文具。
但那又怎麽樣?
“看你不爽罷了,需要她領情嗎?”沈西辭收回目光,一邊睨着譚竹慶,一邊用盡全力穩住動作。
吃了平時不怎麽鍛煉的虧,沒想到譚竹慶這種竹竿也挺沉。
但沈西辭對譚竹慶的騷擾已經煩不勝煩,就算吃力也想讓他長點教訓,今後好少來找自己和趙故的麻煩。
他竭力支撐着,不忘回擊譚竹慶嘴裏冒出來的髒話,不知不覺間手裏的力道似乎輕了幾分。
轉開視線,沈西辭才看見趙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用一只手提溜起了譚竹慶的後領。
趙故的另一只手上粘着一塊方方正正的膠帶,她将透明膠帶貼到譚竹慶的嘴上,然後狠狠拍了下去。
“如果學不會閉嘴,我不介意教你。”趙故将手放下,忽略痛到渾身顫抖的譚竹慶,慢條斯理地用濕巾擦着手指,還不忘遞給沈西辭一張:“他衣服髒,你也擦擦。”
沈西辭松了手,接過濕巾。
不說還好,一說還真感覺手上油油的。
于是也學着照顧的樣子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得幹幹淨淨。
譚竹慶一被放在地上就蹲了下去,一邊隔着膠帶摸着自己的嘴唇,一邊朝趙故指指點點,滿臉憤怒。
不難猜想又是一套威脅。
趙故俯下身,将頭發別到耳後,語速仍舊是平時那樣緩慢:“你可以告訴老師,也可以告訴趙建業,我一點也不怕被退學。但再讓我聽見你亂說我或者沈西辭一句話,我不介意把事情鬧到不止退學。”
說完,她朝已經看呆了的譚竹慶笑了笑,溫和道:“聽懂了嗎?”
譚竹慶愣愣地點了點頭,于是趙故又擡手将他嘴上的膠帶撕了下來。
痛呼聲讓班上所有的人都打了個冷戰。
趙故将膠帶丢進垃圾桶,又抽了張新濕巾擦手。
譚竹慶在旁捂住嘴,雙眼盛滿怒火,動作倒是暴露內心,極為小心地避開了兩人的位置,回到了座位上。
趙故這次殺雞儆猴實在太狠,直接讓其他人也收了起哄,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議論。
但這個場景已經在她腦海裏演練無數次了,那卷随身帶着的膠帶都被演練掉一半,這種滿足感讓趙故暫時不想管其他人怎麽想。
從小學譚竹慶跑來趙家借讀開始,趙故就一直被他欺負。
以往不想搭理是因為自己沒有退路,譚竹慶可以罵她打她,做得過分趙家會替他擺平一切,最壞退學也能回老家繼續讀書。
而她知道,一旦被趙家找到借口不讓自己讀書,那就永遠不能繼續讀書了。
離開趙家之後,則是擔心和譚竹慶的争執會影響到自己暫時不和趙家抗争,借此機會考上大學的計劃。
何況,被譚竹慶說幾句實在不痛不癢。
但現在不同了。
沈西辭被自己牽連了進來。
她不希望他好好的校園生活因為自己受影響。
而且,自己現在有父母,他們會願意為自己的比賽成績找學校麻煩,就不會再被學校沒有顧慮地退學。
趙故回頭看了譚竹慶一眼,對方正在龇牙咧嘴地用水杯鎮痛,卻不敢朝自己多說一句。
其他人也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果然人都欺善怕惡。
趙故嘆了口氣,将頭轉回去。
早知如此就早點發瘋。
她度過了半天久違的平靜校園生活,直到中午數學競賽放榜時才重新熱鬧起來。
原本這項比賽是沒什麽人關注的,一等獎一般都由博思班包攬。
但趙故這回考了滿分,和博思班的競賽生并列第一,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包括老師的意料之外。
自習時間,谷冉冉被其他班的數學老師叫出去好幾次。
下課後,趙故也被叫了出去。
谷冉冉看着不是太高興,見趙故來才勉強撐起笑意。
趙故被叫出去就做好了準備,大約是因為這滿分太過特殊,要被懷疑是作弊之類的吧。
不過解決辦法也想好了,再做一遍試卷或者找之前的真題考她也不難應對。
“趙故……”谷冉冉猶豫地叫出她的名字,又好久才細聲問道:“學校想讓你提早轉去1班,你想去嗎?”
她說完就有些擔憂地看向趙故。
1班确實是普通班裏教學資源最好的班級,但1班有趙安安啊。
其他老師不清楚趙家和趙故的過節,但谷冉冉很明白,兩人的矛盾幾乎是不可調節的。
尤其是這會兒沈西辭剛轉來,好不容易熟悉了點。
好不容易趙故在學校能有個可以聊天的人。
趙故沒料想到會是個好消息,看到班主任的神色才反應過來,1班也是趙安安的班級。
這倒不算什麽大事,反正趙故向來獨來獨往,也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
唯一的問題就是沈西辭還在13班,她就這麽走了,是不是有點不太負責任?
想了想,趙故回答道:“我考慮一下。”
谷冉冉也沒多說,點頭道:“你想好了跟我說就行。”
回到班級位置上,沈西辭就擡頭,有些擔憂地:“老師找你什麽事?”
譚竹慶總不會真敢告狀吧?
趙故看到沈西辭有些擔心的神色,還是直接說了實話。
“我要去嗎,你一個人在這裏會不會有點……”她眼神掃了掃譚竹慶,“太鬧騰?”
“沒事。”
沈西辭松了口氣便毫不猶豫地回答:“分班不是半年按成績排一次?過兩個月我就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