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和朋友們聚完, 蕭穹和顧星眠又回到軍區。
正要去找格溫上将,卻意外碰上了方錫華,方錫華一看到顧星眠就露出激動的表情。
在制卡師家族知道顧星眠的身份之後, 也就沒必要再瞞着, 于是經他的同意後,格溫便将其告知了方錫華。
方錫華從知道後, 就特別興奮, 想要見到顧星眠, 只是當時因為各種原因, 兩人沒能見到,方錫華一直覺得很遺憾。
眼下總算碰上了,他向來伶俐的口齒卻在顧星眠面前失了靈, 憋了半天, 也只能說出一句悶悶的“謝謝”。
這麽多年下來,他們這些制卡師學徒原本都已經認命了。
沒有生在制卡師家族裏, 不管他們多麽優秀, 多麽有天賦, 天生就是低人一等。
就算有那些不甘認命的,但結果無非也就是和葛洛夫那樣, 成為被通緝的叛逃者。
顧星眠的出現,讓他們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在得知制卡師家族竟然要暗殺顧星眠的時候, 他們都氣炸了, 最近針對制卡師家族的活動都多了不少。
這其中沖得最猛的就是方錫華。
可是,眼下碰上顧星眠,他就像個碰到偶像的小粉絲, 滿臉通紅, 連嘴都張不開。
顧星眠倒是對他十分好奇:“之前就是你提出輔卡增幅的嗎?”
在制卡師學徒和獨立制卡師組成聯盟後, 他們自知在星紋的儲備上比不過制卡師家族,也不想一直依靠着神秘樓主,再加上之前在論壇裏的良好氛圍,讓大家都不吝惜于将自己的想法都分享出去。
有些方法雖然天馬行空,但在大家的努力下,倒還真的有了些許成果。
這其中,顧星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輔卡增幅的方法。
因此,也就記住了提出人方錫華。
在顧星眠看來,他真的很有才華,跟葛洛夫不相上下,此刻能見到真人,他也對他充滿了興趣。
誰知方錫華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結結巴巴道:“是……是我……”
兩人順勢探讨了一番。
對于顧星眠來說,星紋像是篆刻在身體內的,仿佛本能的東西,可他到底接觸星紋還不到一年,相比之下,方錫華他們雖然對星紋的了解沒有他深刻,但他們多年浸淫于此,也有各自不同的理解。
他所說的那些東西,對于顧星眠來說是全新的,也是非常有意義的。
當然,要是方錫華能更淡定一點,不要一副随時會把自己憋死的樣子,那就更好了。
好在格溫上将的親衛及時出來接他們,面對外人,方錫華總算漸漸恢複了正常。
在親衛的帶領下,他們一同進入了會議室,格溫上将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方錫華這次來找格溫上将,主要是為了前陣子對付制卡師世家的事情。
制卡師世家一開始輕敵,沒把方錫華他們當成一回事,總覺得他們壓制了對方千年,就算他們亂起來,也成不了什麽大事。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這種輕視傲慢的心理,讓制卡師聯盟度過了開始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在得到了軍區的支援後,頓時如火如荼地發展起來。
最近,又因為顧星眠的事情,制卡師聯盟開始頻頻攻擊制卡師家族。
制卡師家族原本的依仗就是星紋,以及他們培養的馭卡師,可如今星紋無法壟斷,他們養出的馭卡師,別說對上軍區,就連面對傭兵和那些在底層掙紮的馭卡師,也沒有太大優勢。
這段日子成了制卡師家族的噩夢。
不過方錫華此次來,是為了報告另一件事情:“我們一直派人跟着制卡師家族的人,發現他們果然去了神殿求救。”
衆人:“!!!”
格溫眯了眯眼睛。
其實早在顧星眠被制卡師家族的馭卡師攻擊時,他就因為這個消息的隐秘性,猜測過,只有神殿才能知道顧星眠的身份,并将這個消息告訴制卡師家族。
只是當時他猶豫過,覺得神殿不可能這麽做。
可是在經過之後的種種事情,他開始意識到,神殿或許與他們并不是同一立場,便又再次想起了這件事。
方錫華的話,只是讓他确認這一點罷了。
而顧星眠卻是想到了另一點。
輔卡是由血晶作為核心,使用星紋的力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與邪靈似乎是出自同一種力量體系。
制卡師世家一定很清楚這其中的原理,而現在,制卡師世家向神殿求助,那就意味着,神殿也是知道的,又聯想到同樣是由星紋構成的神之卡牌。
這一切仿佛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他看向蕭穹,蕭穹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兩人都想到了一點:“難道,邪靈是由神殿制造的?!”
方錫華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說的信息,怎麽就讓他們聯想到這個上面去了。
倒是格溫聽明白了,當初他和其他軍區上将開會的時候,也曾經想過這種可能性,但之後又被他們自己否決了。
格溫将理由說出來,但又補充道:“雖說,邪靈應該不是神殿制造出來的,但他們應該會知道一些內情。”
蕭穹和顧星眠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現在,想要弄清楚一切,只有走出防線去看看了。
中央城,神塔。
克萊蒙特撐着虛弱的身體從血池裏爬出來,這是他第五次血刑了。
血刑的疼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在不斷增加,中間有好幾次,克萊蒙特都差點堅持不住,幾乎都快将牙齒咬出血,才撐了下來。
但對他來說,今天要做的不僅是這件事。
他沒有允許自己休息太久,就艱難地扶着牆站起來,一步步挪到門口,側耳聽了一會,才推開門,果然在外面沒有看到人。
自從他在房間的角落裏摸到了伊格納茨家小少爺留下的話後,便一直想要去神塔下方去看看。
神塔上方守備要嚴格許多,但到了七樓往下,就是大祭司道格拉斯的空間,除了道格拉斯的幾個心腹,很少有神官會踏足,守備反倒不算特別嚴格。
原本克萊蒙特受到血刑的時候,要有神官在旁邊守着他,但神官們對于血池的這間屋子似乎有些忌憚,并不太願意過來,再加上克萊蒙特表現得很老實,于是那名神官就叫了個見習神官過來守着他。
而這名見習神官膽子很小,連房間裏都不敢進來,恨不得離這間房子遠遠的。
之後,克萊蒙特偷偷打聽到了這名見習神官喜歡賭博,之前他一将克萊蒙特帶出去,就急忙去賭場。
于是克萊蒙特便有了主意,他上次血刑的時候,就在房間裏躺了很久,才裝作虛弱的模樣走出去。
那見習神官不敢進來,又因為克萊蒙特的拖延,導致他今天一直沒能去賭場,在外面急得抓耳撓腮。
克萊蒙特便故意說道,血刑之後很痛苦,需要很久才能恢複,下次恐怕還要休息更長時間。
果然,那名見習神官沒有抵抗住誘惑,趁着他遭受血刑的時候,跑出去賭了。
克萊蒙特本以為,自己至少還得裝幾次,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但對他來說卻是好事,畢竟每次血刑的疼痛都會增加,再往後,他的體力肯定會越來越不行。
神殿竟堕落到這種地步。
他只在腦海中閃過一點這樣的念頭,便将全部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即将要做的事情上面。
今天正好是道格拉斯新宅邸建成的日子。
神殿的歷任祭司都有各種各樣的燒錢愛好,而道格拉斯的愛好就是建房子,所以他一早就和心腹神官一起過去看自己的新房子了。
克萊蒙特也是挑着這一天來血刑的。
他等了一會,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這才緩緩地往神塔下方走去。
他原本就在倒數第二層,很快就走到了底。
最底下一層非常空曠,克萊蒙特掃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有什麽可疑的東西,但又想到安東尼既然在那麽隐蔽的地方留下記號,肯定不會是逗着他玩的。
于是他仔細地又想了一遍那句話和那個箭頭,忽然明白過來。
他辨認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然後便順着那個箭頭的方向走過去,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他面前的牆壁上有兩盞壁燈,但一盞壁燈上落着些許灰塵,而另一盞卻是光潔許多,他想也不想,便握着那盞壁燈,果然發現是可以移動的。
随着他轉動壁燈,他面前的牆壁頓時朝兩邊移開,露出了一條通道。
通道兩旁的燈光随着牆壁打開,也在一盞盞亮起,通向了未知的方向。
克萊蒙特心中升起恐慌,但還是咬着牙,一步步往裏走去。
這條通道不長,克萊蒙特拐了個彎,就看到眼前又出現了一道向下的樓梯。
他沿着樓梯往下走去,樓梯沒有他想象中的長,那盡頭是一扇門。
他推開門口,卻愕然發現,這裏竟然和神塔最底下那層的大廳是一樣的。
他走出去,在大廳裏又看到了往下的樓梯。
他仿佛猜到了什麽,往下走去,果然看到了和倒數第二層一模一樣的場景。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地下的神塔和地上是翻轉過來的。
他的目光驟然落在了和血池那間房一模一樣的房門上。
他在那間房裏接受血刑,那麽這間房裏會是什麽,會有一模一樣的血池嗎?
也會有人……在這間房裏接受血刑嗎?
他抖了一下,忽然感覺到後背爬滿了雞皮疙瘩。
心髒如擂鼓般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咽了口口水,一步一步朝那間房走去,手掌按在了門上。
稍稍用力。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露出了裏面令他熟悉的場景。
只是當他的目光緩緩移到那個一模一樣的血池上的時候,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了。
那血池中,一尊白玉般的雕像矗立其中。
克萊蒙特雖然不是馭卡師,但也不會沒有見過神明的雕像。
神明面容溫柔慈愛,美得雌雄莫辨,一頭銀色長發披散在身後,一對巨大的角從長發中探出來,那角并不像是動物,反倒像是簡單的星座圖形,每一個節點都暈着瑩白的光,将祂的臉也籠罩在了這片光芒裏,如夢似幻。
祂的手中捧着一本書,書頁化作一張張卡牌圍繞在祂身邊。
聖潔而神秘。
可是,在神塔下面的這尊神像卻不是如此。
祂立在血池中央,那原本應該圍繞他的卡牌卻化作了鎖鏈,将他緊緊地束縛起來,他的頭頂,一滴一滴紅色的液體正在往下滴落,腐蝕了他那雙漂亮的角。
鮮紅的液體流過他的臉頰,将那張原本聖潔的臉變得猙獰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