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星星
林珂圈着在發怒崩潰狀态的段嘉央的腰, 她清楚自己問到點了,那六年段嘉央萬分介意。
她把她抱到沙發上坐着,她安慰她, “對不起, 小羊, 是我的錯,我當初不應該離開。”
她握着段嘉央的手, 輕輕地揉,林珂望着她, 眸子是愧疚, 她向她道歉,說:“是我窺探你的秘密,對不起。”
她很虔誠,又很聰明。
她安慰段嘉央,卻一句不說, 段嘉央我信你了,你不是在等我。
甚至……她誘惑段嘉央承認。
你介意我的離開。
林珂認定了她在等她, 入侵她,對她循循善誘。
她抱着她, 被她圈成了一只困獸。
段嘉央想掙紮, 她也想發癫,想砸東西,想破壞, 想否認一切,可是……推不開, 她掐林珂,林珂都不松手。
時間久了, 林珂仿佛有安慰人的魔力,段嘉央逃不開,林珂把她圈在懷裏,她握着她的手揉着她的手指,跟她貼貼,又握着她的手腕,像極哄小孩子。
段嘉央萬般墜落的想。
沒轍了,她就是這樣不争氣,她哄一哄她就好了。
在段嘉央閉眼睛的時候,林珂碰着她的側臉,很溫柔地輕聲在她耳邊說:“我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
一句句灌入段嘉央的耳朵裏,段嘉央又想掙紮。
“小羊,我們在一起很好,我們不掙紮了,好不好。”她一句一句哄着,她這個人極度霸道,在安慰她的時候還蠱惑她放下芥蒂,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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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嘉央張了張唇,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好不容易掙紮出頭,又被摁入了海裏一般窒息。
段嘉央坐在她腿上,也許她是停在了原地,在她停留的那瞬間,林珂便纏住了她,開始啃食她的血肉,啄她的骨頭。
段嘉央不肯動,林珂親吻她的脖頸,因為段嘉央是反坐着,伸手調整她的姿勢,再捧着她的臉,唇輕輕壓了過來,碾壓着她,她親吻她。
舌尖挑開她禁閉的唇。
不作聲,段嘉央沉默。
她就用唇讓段嘉央有所動容。
她抓住了缺口,一點點把自己的想法塞給她。
林珂把她放在沙發裏,壓在她身上親她,段嘉央的手指緊了又緊,最後在她的唇舌間融化,她用力推她,她埋在她的脖頸間。
突然叫了“小羊”以外的稱呼:“寶貝。”
段嘉央無法分清究竟是她在哄她,還是她在狂歡,她吻她的唇,纏綿,她和她的唇間連着線。段嘉央全身骨頭開始痛,她想反抗,讓林珂閉嘴,不要叫這種黏黏糊糊的稱呼,偏就……林珂的唇壓了下來,她身體軟麻過敏,她就壓得她喘不過氣,給她窒息的吻。
段嘉央那一身傲骨早已經被歲月磨平了。
可偏偏在這裏怎麽都折不彎,越來越硬。
林珂故意挑弄她,讓她變得有那股子傲氣,讓她反抗她,再生出一絲一縷不想屈服的自尊。
窗外的陽光激烈的照着,林珂在段嘉央身上親着,手指探入她的衣服裏,她輕輕地觸碰她的皮肉,察覺到她的顫栗。
林珂趴在她的身上,附在她的耳邊,一聲聲的說:“別怕,別怕。”
段嘉央閉着眼睛,任由她給她帶來鏡中霧,水中花,一次又一次的沖擊她的腦髓,段嘉央沒了理智,想呻/吟哀嚎,被她堵住嘴唇。
耳邊除了喘息,還有那一句句話。
“小羊,我們和好好不好,你懲罰我,懲罰我離開你的那六年,怎麽樣都可以,好不好?”
她把自己放低。
像張愛玲書裏的話:卑微到塵埃裏。
段嘉央平息了,她們縮在沙發裏,林珂抱着她,堵着她的去路,段嘉央望着天花板,片刻,她轉過身,用後背對着林珂。
其實有好幾個瞬間,林珂覺得自己錯了,她不應該窺探段嘉央的秘密,讓她一下應激了。
段嘉央躺到十點半起來了,把自己衣服整理好,擡腿踩到了地上的東西,平複之後再去看辦公室,滿地的狼藉,辦公桌、茶幾上的杯子都被摔得稀碎。
她低着頭弄平整自己的長褲上的褶皺,說:“不行。”
簡單兩個字,不說明,但就是不行。
段嘉央把辦公室門打開,外面湊進來一堆人,她出來一群人盯着她看。
沒想到她開門這麽迅速,同事們尴尬的舔着唇往後退,她們看到林總監臉很沉,不是發脾氣的沉,是某種難以言喻無法控制的沉。
林珂攥着小羊抱枕,手指掐得很緊,再一根根松開,眉眼跟着舒展,露出了笑。
先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吵起來了,裏頭喊也不敢喊,外頭問也不敢問,就聽着裏面乒乒乓乓摔東西直響。
段嘉央從門口出去,她不想在公司待了,收拾東西回家。她本來想早退,奈何項目收尾不少資料要她簽名,還要跑人事那邊。
辦公室待了一天,忙的像陀螺,下班她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椅子自動的轉動着。
她一個人坐在裏面安靜的緩,緩不出什麽名堂,趴在桌子上,慢慢的刷朋友圈。
耳朵裏全是林珂的情話。
林珂說,小羊,我不會走了,不會了,我回來了,我長大了。
當年段嘉央是可以留學的。
她答應她不去,學習,認真學習。
可是。
後面,她走了。
介意,她很介意。
她為什麽不介意。
她又不善良。
時常,段嘉央也告訴自己,不應該介意這些事,因為無能為力,林珂也有苦衷。
可是,做不到。
她清楚的知道,她介意的遠不是這些。
就是邁不過去。
疲憊的要死。
段嘉央覺得她需要躺幾天好好休息。
心煩意燥,回到家是特地避開林珂,坐的她爸的車,她看到林珂在她車旁邊等她,段嘉央低着頭不和她面碰面。
吃完飯,段嘉央想明白了,她應該跟林珂吵架的,應該嘶吼着說林珂我介意,我介意了整整六年,我把你和你媽恨之入骨。
你媽毀了我一輩子你知不知道!
只是砸東西反而顯得她氣急敗壞,又反思不應該帶那些相冊去證明,太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從一開始就錯了。
蠢極了。
可是啊。
段嘉央心理清楚,她不敢說那些話,她怕林珂問,小羊,你這麽介意,是因為什麽呢?
是因為什麽、因為什麽?
夜裏輾轉反側後,她爬起來拿着筆畫畫,畫了一半,她把筆扔掉,又坐起來寫字,寫來寫去,她又扔了第二只筆。
她在白色草稿紙上驗算,怎麽破局。
【我介意,是的,那又怎麽樣?】
林珂會怎麽回她呢?
道歉,說對不起嗎?
她再寫:【晚了,我心已經死了,它已經不跳動了,你死心吧,我們不可能了。你現在就是我利用來揮之則去的狗。】
林珂會怎麽說?
她會說:“汪。”
【心死,是不是因為你……】
後面三個字寫不出來,繞來繞去成了死題。
床上躺不住,又去地板上躺。
月亮落在她身上,慢慢轉移落在那一個個紙團上,白色無解的死題鋪滿了一地。
她介意這麽久,被困這麽久。
該怎麽走出來?
要怎麽才能走出來……
段嘉央伸手去觸碰光,想勾出那麽一縷照亮自己,可是光輕輕盈盈的,沒有質感,月光離她很遙遠。
林珂根本不知道她欠她的都有什麽,哪是一兩句說得清楚的。
段嘉央以前聽說過兩種自我安慰的方式,覺得累的話,立馬起來散步,或者躺下來睡覺,只是她睡不着,爬起來怪傻的。
她已經很蠢了,不要再傻了。
早上睜開眼睛,她腦子裏全是林珂,頭痛的厲害,暈得反胃,這裏也難受,不想起床。
段嘉央撐着頭,睡地板還是着了涼,額頭有些發燒,手機沒聲兒,林珂沒給她發過信息。
正好遇到雙休。
她現在有兩個地方想去,老洲橋和學校。
心裏想着去這兩個地方看看,身體不願意動。
想來想去,車子也開出去了,慢悠悠的在城市裏轉了很久,發覺今年入秋的好快,街道上的葉子全部黃了。
怎麽說呢。
段嘉央畢業後就沒回過高中,那段時間,嗯……暑假出了點事兒,後來再沒有和班主任聯系。
班主任對她很好,但他不是特別完美的老師,兇巴巴的,那會班上很多男生讨厭他,一言不合就直接幹起來了。他帶完段嘉央那一屆後就沒再當班主任,說是累的,轉眼六七年過去,現在回學校估計也不認識了。
她畢業後問過賀笑回高中看過沒,賀笑搖頭,回去的欲望不大,她高三太努力,每次路過那個地方會不受控制的覺得好壓抑,賀笑不願意回去。
所以,段嘉央知道一件事。
只有停留在原地的人,才會反複、頻繁的追憶往昔,總想着回去看看。
她咬唇,拿手機搜了雲霖舞團,劇團很火,票是預售,上個星期已經搶完了。
她慢慢悠悠轉了回去,星期一也不想去上班,覺得累,奈何她爸催着讓她去公司。
董事長辦公室通知她去樓上大會議室開會。
段嘉央去找化妝品,想起來包扔在林珂辦公室了,最後找到之前根本不用的化妝盒,壓了壓眼下的黑眼圈。
會議桌上,林珂也來了,林珂坐左邊,她坐右邊。
倆人面對面,林珂一直看她,她一直看文件。
段力天發言說了很多,還說段嘉央項目完成的很好,其他高層應和說的天花亂墜。
一場會議升職到總監,明面人知道這次所有功勞在林珂身上,林珂自己沒介意,帶頭伸手鼓掌為她慶祝。
段嘉央成了總監。
輕而易舉,算是踩着林珂上位嗎?
出去的時候,幾個高層和總監來祝賀段嘉央,段嘉央不會察言觀色,一張臉板着擠不出個笑,很勉為其難回了謝謝。
段力天來跟她說話,父女倆并肩走,問:“怎麽回事?我聽公司傳你項目做完就跟她打起來了。現在都說你卸磨殺驢。”
段嘉央悶着沒說話。
段力天說:“以前你們也沒少打架,現在是成年人了怎麽還掖不住火氣?該收斂就得收斂?”
“沒打架,只是摔了點東西。”段嘉央說,“公司人瞎傳。”
“嗯。”段力天臉色稍微好,問她,“去不去樓上,跟你說事兒。”
段嘉央斜睨了他一眼,那天不已經說透了嗎?
段力天說:“去吃個飯,我請客。”
段嘉央說:“你真是會想,不管你跟哪個女人鬼混,都別想我把對方當媽看。”
“想哪兒去了?”段力天皺眉說,“帶你去跟高層吃飯。”
段嘉央沒去,頭也沒回的走了,段力天皺眉,“就這個脾氣,做什麽都一事無成。”
秘書也認同,但他知道段力天不是想別人和他一起罵女兒,秘書把安慰段力天的詞反複說,什麽“嘉央還小”、“什麽她現在已經進步了”,反複說反複說,別說段力天膩沒膩,段嘉央耳朵都快起繭了。
段嘉央愛磨蹭的壞習慣又來了,她回辦公室就開始收拾,拖地擦桌子,段嘉央平時不怎麽打掃衛生,她自小養尊處優,衣來張口飯來伸手,吃完零食放桌上阿姨都會來幫她封好口。
一整天磨磨蹭蹭到下班的點,她去打卡下班,辦公室裏的人都沒有走,今天晚上加班,段嘉央收回自己的工作卡,外面同事們喊她“總監”。
段嘉央皺眉,聽着有點刺耳。
可能她是踩在別人後背上爬上去,內心并沒有多雀躍,她就沒怎麽回應。
她從辦公室出去,走的很快,快到車庫她突然想起以前醫生說的話。
“段小姐,你這叫龜縮,是一種自我保護狀态。思維遲鈍,看什麽都是快的。”
她那時傻傻的回了一句:“我不是烏龜。”
醫生:“或者,你見到過蝸牛吧,它們也背着重重的殼。”
段嘉央說:“我是羊。”
入秋天黑的很快,她從電梯裏到車庫,車庫裏開着幾盞燈,四周依舊漆黑一片。
她往前走看到林珂站在她車旁邊,林珂手裏捏了一份文件,她輕輕翻動,一副久等的樣子。
林珂揚唇沖着她微微笑,“上次還有一個晚上時間沒用,今天想取出來用掉。”
這一瞬,段嘉央特別恨自己,為什麽要那麽信守承諾,那天出去吃飯,還要多給她一晚。
她們隔着空氣遙遙相峙,段嘉央以為她會找個理由,沒想到她這麽坦蕩的等她,好似她上次的氣都是白發的,林珂兩手空空手裏什麽都沒拿,連她的包她都沒還給她。
各自站成一條線,段嘉央捏着手機,低着頭手指在屏幕上亂翻,希望和她拉開距離。
朋友群裏賀笑和古思钰在聊天。
段嘉央也插了一句:【我升職了,總監。】
古思钰:【可以啊,短短一兩天成女強人了。】
段嘉央:【嗯。】
賀笑:【o(* ̄▽ ̄*)o恭喜恭喜!】
隔着屏幕朋友們都不知道她的心情,都為她歡呼。
段嘉央勾了勾唇。
有所感的仰頭,林珂從車頭前面過,她掏出車鑰匙按了兩下,意思是讓她別在這兒堵着。
段嘉央朝着她看了一眼,林珂沒走過來,片刻,她的手機響了,林珂說:“你要我過來嗎?”
段嘉央說:“不用。”
氣氛在這裏格外的安靜,她說:“我想來找你。”
段嘉央挂斷了電話,拿手機給賀笑發信息:【笑笑,晚上有時間嗎?】
賀笑:【沒有時間,值班。】
段嘉央呼着氣。
想來想去,有時間的似乎只有一個人她爸。
段嘉央拉開車門坐上去,她扯過安全帶系好,她點頭,“對。我是介意。”
她承認了。
“介意,是因為喜歡我嗎?”林珂眸光灼熱的看着她,不然為什麽會介意呢?
段嘉央後面冷血無情的話還沒說出來,哽住了,看吧……不能有僥幸心理,她都使勁解過了,這題無解,還是一不小心掉進她的陷阱了。段嘉央又想逃了,她捏着安全帶想解開了。
林珂的手握了上來,“我不逼你現在就跟我在一起,小羊,你慢慢想。”林珂嘴上這麽說,又很輕的,很疑惑地說了一句,“只是現在不承認不否認,是因為還喜歡着嗎?”
段嘉央知道她在做什麽,無非是得寸進尺,一步步想撬開她心,把她的心理防線全搞亂,從介意過度到“喜歡”,喜歡再過度到“愛”。
“我知道小羊喜歡我……我就很開心,什麽都不在意,小羊,你對我怎麽樣都可以。今天升職成總監也要開心,別因為我們的私事郁悶到感知不到快樂。”
段嘉央咬着嘴唇,介不介意的話題還沒有掰扯清楚,為什麽到了喜不喜歡。
她要說不喜歡,少癡心妄想,林珂的手指壓在她唇上,把所有傷人的話全封閉。
林珂一句句的哄,很有耐心。
她從來不說那種讓段嘉央自卑的話,比如說,寶貝兒,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其他人不會像我這麽愛你。
每次林珂把她捧得高高的,她萬丈光芒,好奇很多人喜歡她愛她,林珂捧得越高,段嘉央看得越清楚,這個世界沒人像她這樣愛她。
段嘉央俯看她,她就臣服于她。
只有林珂會這樣。
以至于林珂越靠越近,她都忘記去把人推開,靈魂在肉///體裏掙紮,神明怎麽能拒絕信徒的朝禱呢?縱使,她的信徒是惡魔。
林珂咬着她的耳朵,說:“……小羊,只能我讓你這麽高*,是不是?”
一步步誘惑她。
對,她開始興奮了。
“還是很難過嗎,因為我揭穿你的秘密嗎。”她說,好抱歉。
段嘉央嘴唇依舊咬得很緊,她身體往後挪,避開林珂熾熱的呼吸,她說:“別往自己身上貼金……我只是因為我爸找了個新女朋友,我難受,又哭出來,所以才這麽郁悶……”
她緩慢的回過神,原來這種郁悶是想哭哭不出來啊。
林珂不揭穿她,說沒事,她安慰她,哄她開心,“做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