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羊陷阱

第16章 星星

林珂輕聲笑了，她語氣很溫和，說：“不會把你怎麽樣，你不願意可以報警。”

段嘉央坐在車裏身體僵硬着，腳往前試又不動聲色收回去，她眼底清澈的泉會随着光線波動，糾結又害怕，可她偏要端着姿态，一副有了主意且很堅定的模樣。

“你是害怕去我家裏在找理由，還是擔心我做什麽，擔心的話，我可以保證不對你做什麽，尊重你的意願。”

段嘉央仰頭盯着她，唇緊抿着。

林珂握着門緊了又緊，呼吸急促歸于平靜，她極為克制的露出笑容，她說：“小羊，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再點火會燒起來，會一發不可收拾。

忍不住想把你拽下車，強勢做些什麽。

段嘉央糾結了三分鐘從車上下來，她甩上車門，林珂把車往樹下停，再帶着她進電梯。

倆人站在裏面隔開距離，到她家門口林珂輸入指紋，她門口放了一個特別大的保鮮箱，林珂把打開再把箱子推進去。

門掩上，看一個人平時過的怎麽樣，最先就是看鞋，鞋架上鞋子并不多，基本是林珂用來通勤的，高跟、平底、運動鞋，擺得整齊規矩，最下面一層放着兩雙拖鞋，一雙粉一雙黃，林珂彎腰把鞋拿出來，問她：“站得穩嗎？”

段嘉央還沒說話，心裏打了退堂鼓，想走了。

林珂蹲下來，手指輕輕一挑，解開了她高跟的扣帶，把拖鞋放在她腳邊，說：“穿吧。”

所有的一切發生都是瞬息之間，林珂的舉動合規又自然，段嘉央腳從高跟鞋裏拿出來，先踩在地板上，有點涼，再踩在鞋子裏。

林珂沒催她，蹲在地上先把保鮮箱打開，裏面都是菜，有的她拿出來放進廚房，有的放在冰箱，林珂拿了件藍色的圍裙挂脖子上，手指繞到身後系了個蝴蝶結在腰上，她扯了扯藍色的衣擺，轉過身，圍裙上有一只白色綿羊。

“你先坐一會兒？”

段嘉央還在晃神，她坐在外面，因為不自在眼睛亂瞄，總是瞄着瞄着瞄進了廚房，林珂背微微低，捏着菜刀在切什麽東西，無瑕顧及到她，通風窗外的光懶懶散散撒在她的肩膀上。

林珂真的變成了一個大人。

段嘉央立馬轉過身，不看了，她拿遙控器随便打開了一個節目。

期間林珂出來拿東西，給她倒了一杯水，段嘉央眼睛放在電視上，問：“你媽不在這裏住？萬一碰到你媽，我指不定會和她打起來。”

林珂說：“她沒進過我家門，我住在這兒是你爸找人跟她說的，所以她才能找到我，不然那天你們碰不上面。”回憶那天的畫面，她唇角噙着點點笑。

段嘉央只覺得尴尬，她将視線收回來，段力天就喜歡搞偷雞摸狗的事，只是林珂居然沒跟她媽說自己住哪兒。

林珂背對着她繼續切菜，她垂着眸，有些話沒說，她只想和小羊住在一起。

粥，紅薯，鲫魚湯，青菜。

很簡單很清淡的家常菜。

鲫魚湯用瓦罐煮的，林珂戴着手套往外端，段嘉央起身幫忙端了一盤菜，聞着味不錯，色香味俱全。

她居然真的會做菜。

林珂給她盛好粥，放了個勺子在碗裏，段嘉央吹了吹再往嘴裏送，林珂眼神期待地瞧她，“怎麽樣？”

段嘉央點頭，唇齒生鮮，挑不出什麽毛病，她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問：“你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林珂說：“以前住在你家裏就會做，只是那時做的不好，出國後一個月就徹底學會了。”

“專門學的？”段嘉央問。

“不是，在國外沒事做，只能弄這個。”

出國、回國，塵封的記憶被她撕開了一個缺口，段嘉央把粥往嘴裏喂，不再多問，“挺好。”

林珂眼神很期待，“再嘗嘗魚。”

曾經林珂做菜極差，她跟沒有味覺一般，自己拿着勺子吃的津津有味。段嘉央有次沒忍住偷嘗了一口，以為她給自己投毒，在洗手間直扣嗓子眼。

粥有點燙，段嘉央拿紙巾擦擦了唇。

段嘉央原本還好奇星探的事兒，這會兒全壓在心裏問不出來。

如今問了一定會越界，她漫不經心随口一提，“星探的事……”

“因為太想你，跑回來看過。”

看吧，說什麽來着？

段嘉央端着碗喝湯，點到為止，林珂的眼睛很明亮，有入侵性，她不管怎麽控制都壓抑不住，她很想告訴段嘉央她在國外怎麽過的，段嘉央卻不願意提及，仿佛立在荒漠裏的幹枯木頭樁子，失去了生長能力，日積月累早已腐朽。

段嘉央犯慫，不願意聽。

她失神地想：果然，林珂在進步，我還在原地踏步。

是不是有點可悲？

飯後，段嘉央幫忙收拾碗，她也進廚房掃了幾眼，鍋碗瓢盆很齊全，各色的調味料，不像之前空空蕩蕩，她站在裏面感受了很久，目光落在陽臺那個搖椅上。

正午陽光強烈的落在椅子上，撕扯出道道影子。

想通了，溫馨，有家的感覺了。

“嗯。”林珂走過來把藥遞給她。

段嘉央接過杯子，林珂把藥片倒在她的手心裏 ，藥吞到喉嚨裏，她說：“吃了藥，你去睡一會？”

段嘉央一口水吞下五個藥片。

昨天去醫院她們倆都沒怎麽睡好，她捏着杯子點頭，林珂去拿帶回來的袋子，提到洗衣機旁邊，裏面裝着內衣，段嘉央趕緊去說，“我自己洗。”

“我剛做飯身上有味兒，我想先洗個澡，你等會兒？”

林珂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段嘉央偷偷去陽臺口的羊形沙發躺着，這會兒挺熱的，她往外看，強烈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睛，身上悶出了一身汗。

挺好。

段嘉央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做，閉上眼睛的瞬間，只覺得這裏和她房間不同，陽光肆意的落在她身上，曬得半邊臉頰發燙，總有種要落淚的沖動。

浴室水聲的水聲響起，餘光掃到了幾次，她們以前一起洗過澡，身貼身玩過白色泡沫，又在泡玫瑰花的浴缸裏造得滿地水跡。

這……

現在陽光明媚風平浪靜，好像沒什麽問題，可陽光、撩人的欲望的水聲，處處都在越界。

具體越過了哪條線又亂得說不明白。

林珂在裏面喊她，聲音被玻璃門壓住變得沉悶，段嘉央沒聽清，她起身貓着腰趴在客廳沙發上。

林珂往前走，白色的身影輪廓在門前閃過，“走了嗎？”

“沒有。”

“你去睡覺，我待會叫你。”

段嘉央嗯了一聲兒，她在沙發上趴了會兒，看了兩分鐘的電視，沒咋忍着睡意沉沉地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之間像鬼壓床，想醒又醒不過來，大腦持續的做着夢，最後枕在了誰的腿上。

誰的？

也只有林珂的。

和當初在這裏的擁抱一樣，沉溺的要人窒息。

“我可以親你嗎？”她問。

段嘉央沒動。

林珂微微俯身，她身上有潮濕的茉莉香氣，沐浴露混合着體香，馥郁壓人，段嘉央頭暈暈乎乎的，她強撐着睜開眼皮，林珂穿着吊帶睡裙坐在她身邊，裙擺只掩住了腿根，林珂握着她的手放在她腿上，眼睛裏壓抑着欲lll望沉甸甸，紅唇微微啓。

段嘉央腦子痛，分不清夢還是現實。

她嗓子幹啞，“不可以。”

“不茍且，只親一下。”她說着俯身慢慢靠近，眼睛裏是渴求，段嘉央手指在輕輕顫，林珂俯身，唇貼在她的戒指上吻了吻。

她勾她，咬她的指頭尖，還一句句的求她，“小羊睡着了就不這樣防備我好不好？”

她拽段嘉央的手指，段嘉央嚴防死守就是不給，牙緊緊壓在自己的唇上。

林珂用力拽，她也不給親。

“別過分。”段嘉央眼睛微微張開，悶出了一額頭的汗，逐漸要從倦怠的困意中抽離，人也快清醒了。

林珂恩了一聲好，松開了手。

段嘉央眼睛合了又合，再睜開時，她望着林珂，林珂規規矩矩坐在旁邊，像夢又不像夢，段嘉央自己也分不清怎麽回事，一覺醒來全是汗，今天溫度過高，好熱。

林珂将她額頭上的發撩開，把段嘉央的腦袋放在腿上，她的手指撩着她臉頰的發，說：“我們也能好好相處的，現在都沒有吵架，對吧？小羊，別怕，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很奇怪，段嘉央不想和她吵架，但是她們稍微和平點相處她就無所适從，她堅信她們應該扭曲的糾纏着。

段嘉央沒枕着她的腿，撐着手臂坐起來搓了搓臉，脖子有點酸，她捏着拳頭砸砸肩膀，說：“我先回去了。”

傍晚時分，林珂送她回去，段嘉央靠着後座窗戶吹風，到家裏門口停下來。林珂幫她開車門，遞給她一張手抄便簽，說：“在家裏就讓廚娘按着這個做，還有藥要按時喝，最近不要吃一頓餓一頓。也不要瞎吃。”

段嘉央嗯了一聲，随手把便簽塞到兜裏，手在身上摸了幾個來回才發現上下沒一個兜，她把便簽捏在手心，她跑到客廳打開手心看，标簽攥得又皺又濕。

“不舒服給我打電話。”林珂對着她的背影說。

段嘉央回家并沒有大張旗鼓亂喊，她把嘴貼上封條不說話，上樓去房間躺着，感覺和之前很不同，不舒适感很明顯。

病了家裏沒人關心，也沒說給她端茶送水，她難免心寒，她嘆着氣。

等到夜深人靜，段嘉央習慣性反思自己，冷不防的想起林珂的好，想那些細致入微的照顧。

段嘉央很驚訝，林珂怎麽變化這麽多，會做飯，會單獨過生活。她懊惱的不是去她家裏待了一天，讓她們的界限開始搖擺不定，而是，她發現這麽多年林珂在變化，而她還是那個她，守舊封建的人，在原地不停自己給自己劃線，給自己立各種警示牌。

又笨又蠢，沒有進展。

想着，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段嘉央側過身，躺在床上看。

LK：【你的衣服還在這裏，明天帶去給你】

段嘉央才想起來忘記拿衣服，打好字，要發送時立馬删除，吃一塹長一智，回：【到時候我去拿。】

經歷了上一次哪裏還敢讓她送，她拿去給藍瑤炫耀一圈還好，萬一間接性發癫穿在身上，就……

段嘉央再補一句打字：【內衣扔了吧。】

她：【哦，你沒早說，幫你洗了。】

【圖片】

芊芊玉指挑着濕漉漉的布料。

LK：【要扔嗎？還是等幹了再說。】

段嘉央手貼着額頭，小聲說。

不要再越界了啊。

林珂望着亮燈的樓，看手機上來的信息。

段咩咩：【等幹。】

撤回，段咩咩：【等幹了再說。】

繼續撤回，反複删除。

段咩咩：【Wait for dry】

林珂扪心自問：太快了嗎。

可是她好可愛，好想親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