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美人變壽星公改蟲
那女人擡手一拂,再給裹在泡泡裏的青缈加了層氣罩,将她封在裏面。
青缈撥動箜篌,彈出的氣刃擊破青靈的水幕結界,落在那女人罩下的結界上,卻如泥牛沉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靈已經确定,“你是蛇靈宗宗山堂堂主兼長老。”
那女人改為揪住青靈的腰帶,再卷住裹覆住青缈的泡泡,順着腳下的山縫朝着深處去。她走得跌跌撞撞的,速度卻不慢,再次報上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楚冰,號孤月天尊。”
她離開蛇靈宗來到地下時,還不是天尊,也沒有孤月這個道號。玄陰湖底,百年修行,得道成天尊。孤月天尊的名號,只有身旁的兩個護法和三個蛇使知曉。
她身受重傷,不宜妄動,原想隐藏身份調息療傷,卻不知為何,這小丫頭竟然二話不說就把她扔了。龍角還在小丫頭的圓月法相裏,自己拼得九死一生得來的東西,總不能便宜了他人吧。
她出手對付老龍,原本都是算計好的,以十二掌法使操控法壇鎮壓地氣。老龍引聚不了地氣,被壓在湖底龍窟。那裏空間狹小,它撲騰不開,自己展開法相世界能壓着它打,卻不知哪裏出了問題,老龍沒被法壇壓制住,自己的寶庫還讓人潛入進去,鬥法中分神趕賊,又挨了記重創,可真是差點翻船折在這裏。
這小丫頭的身上還有一道追魂血印,瞧那氣息,應該是她的某個血親的。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血親,除了一個幾乎不再往來的兄長,便只剩下一個侄子。
楚冰穿過山縫,又進入到山洞中,沿着錯綜複雜的洞窟穿行許久,最後在一間狹小的山洞裏停了下來。她把青靈扔到地上,便盤膝打坐運氣調息。
青靈站起來,先看向滿臉緊張的青缈,示意她沒事,又悄悄地觀察楚冰,暗自琢磨:等她恢複,自己怕是想跑都跑不了。
青靈迅速打定主意,決定趁她病,要她命。
她釋放出圓月法相,正要引動玄陰之氣,便聽到楚冰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你圓月法相裏的龍角乃我親手斬落封印。我若解除封印,洗蕩龍威壓下,你必當場化成齑粉,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
楚冰睜開眼,冷笑着看向青靈:“在我眼皮子底下搶我的東西,膽子不小。”
青靈說:“我撿的!龍角倏地一下子飛到我跟前,我順手就撿起來了。”
楚冰輕哧聲:“破毛病。”她閉上眼睛,調動丹田裏剛恢複的那點玄陰之氣,給自己結了個防禦罩。
青靈蹲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她行氣進入周天循環,立即化成小魚法相朝着裹住青缈的泡泡攻去,意圖砸破泡泡,救出青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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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攻擊落在泡泡上毫無反應,連絲波瀾都沒有掀起。
青靈決定先帶着青缈走,回頭再想辦法破開泡泡。她卷起氣勁,意圖拽走泡泡,那泡泡定在空中,一動也不動。
她刮起風,沒給卷走,又釋放出法相世界想把泡泡收進去,沒收進去,又再化成人形去推泡泡,紋絲不動。
青靈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沒用。
青缈也急得不行,悄聲說,“趁她療傷,你趕緊走,想辦法找人來救我。”如果讓青靈自己逃,她肯定不樂意,讓她去找救兵,應該能行吧。
青靈搬不動青缈,放棄了,蹲在青缈身邊,說,“你看她的法相世界,那麽大!那麽厲害的老龍,都讓她把龍角斬了,我去哪找打得過她的救兵。”
能走一個是一個。青缈說,“試試總行的。”總之趕緊走。
青靈明白青缈的意思,說:“姐,我只有你這個親人了。要是我丢下你跑了,以後我就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娘親沒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她又補充句,“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跑不過她。”就像剛才,她都沒覺察到楚冰有動,自己的尾巴就被揪住了。
青靈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厲害的人。
青缈所有的話,都讓青靈最後一句給堵了回去。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過,老實待着吧,少受點罪。她曲膝坐在泡泡裏,又彈起了箜篌,想着幹擾到楚冰療傷,讓她走火入魔去。
泡泡裏沒有玄陰之氣,青缈彈得丹田裏的氣空了,楚冰身上的氣流卻越來越充盈,她索性停了下來,靠在泡泡裏休息。
青靈坐在那無聊,索性靠在石頭上睡覺。
她很快便睡熟了,又做起夢。夢裏依然是法相世界,只是這次不是自己的,而是楚冰的,是她在跟黑龍鬥法時展開的法相世界。她出現在法相世界中,感覺到那股氣息,總覺得這世界不單是比自己的大,似乎還多了些什麽,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
突然,她覺察到身後有異,回頭便見楚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楚冰的衣服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身髒兮兮破破爛爛的血衣,而是清清爽爽的白色廣袖長袍,腰束得緊緊的,襯得人又冷又仙。她的眼神、周身氣息都是那麽清晰、真實,好像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跟夢境絕不一樣。
楚冰擡袖卷起漫開月華,化作漫天熒光,托住青靈直飛九霄。
熒光之外,飓風凜冽,濃雲翻湧,似穿行了極久,又似只有剎那瞬間,她們便似穿過了雲層,面前突然出現萬千霞光,無數海市蜃樓般的法相世界接連成片,交織成望不到盡頭的無垠世界。
在遠處,有一道黑氣沖天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雲團,乍然看起來像一個巨型蘑菇,散發着不祥的氣息。它四周的霞光黯淡,罩上層淡淡的灰霾,顯得它旁邊的法相世界都呈出現枯敗之色。
忽然,擠壓感襲來,青靈只覺有什麽把自己擠了出去。
她打個激靈,醒了。
旁邊打坐行氣的楚冰噗地吐出口血,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色更差勁了。
青靈驚疑不定地看着楚冰,不确定剛才是自己做夢,還是真實的。
要說是真實的,自己總不能跑到楚冰的法相世界裏去,再讓楚冰帶去玩吧?楚冰會掐死她還差不多。可要說不是做夢,楚冰好端端的療着傷,怎麽吐血了?肯定不是因為帶她出去玩,八成是療傷出了差子。
青靈忽然覺得楚冰要是重傷不治挂掉了,自己就安全了。
楚冰擡起頭,目光直直地盯着青靈。
青靈渾身發毛,“看我幹嘛?我好端端地坐在這裏可是一動沒動。”
楚冰收回視線,起身,挪到離她倆稍遠的地方打坐行氣。
青靈見狀,立即說,“嫌我們吵,可以把我們放了,我保證離你遠遠的。”
楚冰扭頭看向她倆,猶豫幾息時間,拂袖解除青缈身上的禁锢,輕輕吐出句,“滾。”
青靈傻了:這就把我們放了?
不管了,先跑為敬。她拉着青缈的手拔腿就跑。
青缈施展輕身術,邊跑邊往回看,就怕楚冰玩貓捉老鼠,先放她倆跑,再追上來兩巴掌打死她們。可能跑,自然是趕緊跑。
青靈跑出去足夠遠,都沒見到楚冰追來,心說:“不會真的就這樣把我們放了吧?”
她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照理說,自己把聖山堂鬧成那樣子,又撿走了龍角,楚冰該直接兩巴掌呼死她才是。這态度,總顯得有些怪異。
青靈對青缈說,“姐,你等我一下。”給青缈罩上層水幕結界,又跑了回去。
楚冰靠在岩石上,昏睡過去。
青靈攝手攝腳地靠近楚冰,從的呼吸判斷,确實是睡沉了。
傷得挺重啊。正好趁她病,要她命。青靈釋放出圓月法相準備砸過去,又猶豫了。
楚冰對自己好像沒有惡意。她的身上也沒有血腥氣,甚至連煞氣都沒有,只有玄陰之氣,看起來挺幹淨的。可聖山堂是她的地盤,她的法相世界裏又有蛇潮,那些蛇罐裏死去的人,跟她脫不了甘系。
青靈心說:“就當是鏟除禍害了。”看着是挺可憐的,那是因為受了傷,等傷好,就又是另一副樣子了。
她掄起圓月法相用力地砸在楚冰的頭上。
楚冰的身子歪倒在地上,額角變紅,慢慢地鼓起一個包,呼吸還在,人也沒有事。
青靈心說:“道行深,身體強壯了不起啊。”她托住圓月法相,再次重重地砸在楚冰的腦袋上。
又一個包腫了起來。
青靈換個角度,砸在後腦勺上,又起了一個包。她連續砸了十幾下,圓月法相晃動不已,裏面的龍角都快掉出來了,僅僅是在楚冰的頭上留下滿頭包。
楚冰的呼吸依然按照吞吸吐納的規矩在走,且有氣流從她的頭頂溢散出來,形成氣罩,将她裹覆住。
青靈已經盡力了,沒招了。她說:“等我以後修煉成天尊再來砸你!”俗話說,打虎不死,必被虎傷。她收回圓月法相,去找到青缈,趕緊跑。
聖山是不敢回了,掉龍塌陷的山也不敢去了。
青靈順着山縫,頭也不回地往前跑,遇到沒有路的地方,只能挖地洞走。
地下很危險,青靈想回到地面,于是帶着青缈一路往上去。
明明她是一路往上的,算着距離都夠來來回回好幾趟了,卻還在地底下鑽,就好像怎麽走都走不出去似的。
青靈問青缈,“姐,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像是遇到鬼打牆了?”不同地方的地氣,濃淡程度不一樣,含的氣也不一樣。她在這裏走了這麽久,氣流的速度、濃淡程度通通都沒有變化。
青缈問:“迷路了嗎?”
青靈“嗯”了聲,靜下心,放開感知,換了個方式,順着氣流的湧動走。這次沒再往上,而是往下。
她越往前,山洞越開闊,不多大會兒功夫,又來到一個看不到頂的巨大洞廳前,洞裏廳只有一株黑漆漆的參天古樹,上面挂滿了幹屍,人的、動物的,全都有。
原來是這東西在搞鬼。青靈大喊聲:“姐,跑!”用水幕結界裹住青缈,轉身就跑,卻突然撞在岩石上,震得她倒退摔在地上。
姐妹倆這會兒已經沒在洞口處了,而是在樹下。
滿樹的幹屍低頭朝她看來,露出嘿嘿嘿嘿的笑容。
青靈吓得倒抽冷氣。
青缈更是抱緊箜篌,連彈出氣勁都不敢,就怕輕舉妄動會引得樹上的幹屍掉下來。她問:“這……這是不是樹……樹成精了?”
青靈跑到青缈身邊,用水幕結界把她倆裹在一起。
毫無預兆地,她倆出現在樹上。
古樹的樹枝、樹幹上伸出細細的須狀物,裹纏在泡泡上,開始吸收裏面的氣。
青靈将圓月法相和大海一同釋放出來。她引玄陰之氣和大海的水,同時罩向參天古樹,對其進行絞殺。
大樹的根須化作密密麻麻的網伸進了大海中,精準地裹住她倆。樹根、樹枝都在揮舞,瘋狂地吸收海水,甚至還有根須伸進了圓月法相中朝着龍角裹纏過去。
青靈感覺到生命力和氣都在迅速流失。
青缈虛弱地喊道:“青靈,我好難受……”她的手連箜篌都抱不住了,低頭,就看到許多根須紮在了體內。要死在這裏了嗎?
一輪巨大的圓月出現在參天古樹上空,灑下來的月華照得山洞亮如白晝。
漫漫黃沙順着山體湧入,鋪灑滿山洞地面,又再化作黃龍裹向樹上那小小的圓月法相。
大樹的根須舞得飛快,意圖阻止黃龍靠近,更是一層又一層地裹向那龍角。
空氣震顫,圓月法相中釋放出來的玄陰之氣纏繞在大樹上,又再炸開。它炸得悄無聲息,大樹卻在瞬間布滿斑駁的裂紋,樹上的幹屍紛紛化作齑粉,樹枝墜落在地,變成了枯枝,樹幹裂開,裂縫處往外淌着黑血。
束縛在青靈身上的樹須幹枯,她趁機掙開,抱着青缈落在地上,擡起頭便見到楚冰跟索命厲鬼似的出現在洞口處。
楚冰的衣服仍然是破破爛爛染滿了血,僅額頭上就有好幾個包。那些包一個挨着一個,左側額角更是兩個包疊在一塊兒,好端端的大美人,變成了畫像裏的壽星公。
青靈的心一下子涼透了,心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