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失明的痛苦
想起慕長安失明的事情，紀南衡的心裏頗不是滋味。原本心裏的計劃也暫時放了下來。紀南衡踱到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湊到嘴邊，卻沒有了喝下去的心情。
紀南衡坐在桌子旁邊思量着接下來的行程，今日不同往日，現在慕長安的眼睛看不見了，他就是她的眼睛。而且一路上求醫的過程中，自己也要護她周全。
這樣想着，不知不覺，紀南衡坐了一個下午，當丫鬟給他送菜進來時，他才發現已經這麽晚了，可是他和慕長安的未來，他卻還沒有個清晰的答案。
紀南衡看着桌子上的飯菜，突然間想起慕長安來，這麽晚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飯了，而且月兒伺候她，她可還習慣。
雖然月兒跟在慕長安身邊也有一段時日了，對慕長安平日的照顧也很盡心盡力，可是他還是想過去看看，自己親自照顧她。
他想要她在失明的時候也時刻感受到溫暖。他舍不得放她一個人在黑暗中。
這樣想着，紀南衡幾乎奪門而出，旁邊伺候着的丫鬟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紀南衡便不見了人影。
離開了西廂房之後，紀南衡根本抑制不住自己迫切要見到慕長安的心情。
本來不遠的距離，在紀南衡看來，仿佛是一個世紀那麽長，他甚至提了自身氣息，輕功飛過去。
一路上那麽飛奔，本來就是想要早點見到慕長安，可是他到了慕長安的別院後，腳步卻慢了下來。
其實他心裏是擔心的，不止擔心，還有着深深的恐懼，這些情緒一點一點的腐蝕着他的內心。
“小姐，你吃點吧。你看今天的菜做的多好啊。”月兒近帶誘哄的聲音傳來。
聽到聲音的紀南衡腳下一頓，嗓子像堵了一塊鉛那麽，難受的說不出話。
紀南衡用眼神示意，端過月兒手裏的飯，做到慕長安前面，說道：“我來吧。”
“你來了！”顯然，紀南衡的到來，讓慕長安高興了不少。這也讓月兒和紀南衡松了一口氣。
紀南衡親昵的叫着她：“長安還記得我。”
長安？慕長安喏喏的重複了一遍，思索着紀南衡的這個稱呼。
“以後我便喚你長安可好。我們本來就是舊識，以後都是這樣喚你的。”紀南衡一邊說着，一邊端着飯坐到了慕長安的床前。
“好啊好啊，我喜歡你這樣叫我。”慕長安顯的有點興奮，但是随機臉色又暗淡下來：“可是，我看不見了，我瞎了，我就是個瞎子，什麽都做不了，還要別人照顧我。”慕長安說着便往床裏縮，雙手抱着膝蓋，臉上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悲傷。
看到這一幕的紀南衡幾欲落淚，可是他要堅強，如果他都堅持不住了，那麽幕長安就真的沒希望了。
“長安，你可知道我今天來是給你帶來好消息的。”紀南衡故作玄虛。
但是慕長安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不能自拔，完全沒有在意紀南衡的話。
見到她這個樣子，紀南衡對這月兒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出去了。
紀南衡負手而立：“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月兒想着，眼淚便掉了下來，輕輕點了點頭，自從她眼睛失明之後，就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連飯菜也難以下咽。
他頗為無奈:“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去勸勸她。”
紀南衡走進房間，便看到慕長安一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裏面噙滿了淚水。
慕長安一直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凝眸時如波瀾不興的黑海，流動時去空中飛走的星星。可是現在，這雙眼睛卻失去了活力，這讓紀南衡怎能不傷心。
“長安，我的好消息可是和你的眼睛有關哦。”饒是在傷心，紀南衡還是想着辦法逗着慕長安開心。
慕長安眼睛裏閃過一絲希望，是找到醫治她眼睛的辦法嗎？慕長安一臉期待。
紀南衡讀懂了她的眼神，搖了搖頭：“還沒有找到。”
聽到這一句話，慕長安眼裏的光芒随即暗了下來，它就知道，沒有那麽容易。
“是沒有找到，可是我知道遠方有一位隐士高人，可以醫治你的眼睛。你可願意和我一起去尋找他。”紀南衡思索一番，還是決定先将慕長安的情緒穩定下來，畢竟這樣對于她的眼睛也是有幫助的。
“你不會騙我吧，我的眼睛真的能好嗎，連神醫都說沒有辦法了，世上還有人的醫術能勝過神醫嗎？”
“傻丫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永遠看不見的。”紀南衡落地有聲。
聽到這紀南衡的這一番承諾，慕長安的心裏才稍微好過了一點，只是她還是有希望的。
“好了，在找隐士高人之前，是不是得先把身體養好，我先喂你吃飯。乖，好好吃飯，睡一覺，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就去找醫治你眼睛的辦法。”紀南衡連哄帶騙的一番話，終于讓慕長安安下心來，乖乖的吃了飯。
要說這慕長安，以前也不是如此患得患失之人，只是突然間自己眼睛就看不見了，讓她不得不沉浸在悲傷中，而且這樣一來，看不見的她，似乎性格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慕長安心裏空落落的：“你說你是我的朋友，可是我都想不起來了，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而且現在我又看不見，我……”
“長安，只要你記得，我們曾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夠了，對于我，你無需客氣。”其實對于紀南衡來說，這樣的慕長安讓他覺得很親切，至少不像之前一樣，那樣生疏。
“你帶我出去走走好不好。現在應該是晚上了，我想出去走走。”慕長安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我不想白天出去，讓人看到我的樣子，我不想讓別人對我指指點點的，雖然我看不見，可是我知道他們會在背後說我，說那姑娘是個瞎子。”說完，慕長安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他早就猜到了她心裏所想，心疼之餘，卻也只能說些蒼白的安慰之類的話。
長安，我定會治好你的眼睛，如果治不好，那就把我的眼睛給你。紀南衡在心裏暗暗發誓。
“長安，長安。”紀南衡輕聲喚了兩聲，慕長安卻沒有反應。其實在他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慕長安眼睛裏的血絲，知道她一直都在折磨自己，晚上也定然睡不好，支開了月兒之後，便在空氣中下了一點迷香。
紀南衡将慕長安放置在床上，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又滿懷深情的看了她一會。紀南衡下的迷香分量剛剛好，足夠讓她睡到明天了。
在慕長安失明之前，對于紀南衡的感覺，便一直是似曾相識的，而且對他也是有些莫名的好感，只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在她什麽都來不及做的時候，她就這樣看不見了。所有的一切好感，都被失明帶來的痛苦掩蓋了。
紀南衡看着熟睡的慕長安，心中白感交集。
出了慕長安的別院，紀南衡一路奔向衾王的住所。
“你來了。”衾王正在窗前飲酒，擡手之間盡顯芳華，頭發懶散的散開，給人一種別樣的風韻。只是此時的紀南衡也無心怎麽多，他一門心思的想要治好慕長安的眼睛。
“你消息來源多，你知不知道哪裏有可以醫治慕長安的辦法。”紀南衡煩躁的坐在了衾王身邊，随手給自己做的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可是他飲得太猛烈，酒入喉嚨便劇烈的咳了起來。
衾王白了他一眼，這樣驢飲，他這酒可不是用來糟蹋的，心裏雖這樣想。可是還是提起酒壺又給他倒了一杯。
“說實話，那丫頭的眼睛，我是無能為力了，不過一直有一個傳聞，說是有一個隐士高人，能通天地，知古今，況且他的醫術當世無人能及，你要是能找到他，說不定她的眼睛流轉有救了。”
隐士高人，這些虛無缥缈的人只能騙騙小孩子，恐怕衾王自己都不信吧，紀南衡氣不打一處來，眉頭鎖成了一座小山，臉色烏雲密布。
衾王見紀南衡不信，放下酒杯，理了理一下衣服，又從軟凳上起來。來到自己的床榻邊，按了一下床下的紅色暗鈕，随即床下出來一個小箱子，只見衾王從裏面拿出一本書來，徑直向紀南衡走去。
他是何人，紀南衡這小子居然不信自己。衾王丢了一本說給紀南衡，随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懶洋洋的靠在軟凳上，那神情仿佛在說，我堂堂一個王爺，說出去的話自然是真的。
那本書看上去有好多年的歷史了，書皮都已經泛黃了，可是裏面的字跡卻依然清晰，可見當時寫它的人是下足了功夫的。
紀南衡的臉色漸漸露出了喜色，沒有到真的有這樣一位世外高人，書中明确記載了他的事跡，以及他醫治過的疑難雜症。
可是越看到後面，紀南衡的臉色就越蒼白，從頭到尾，書中沒有只言片語提及這位高人的所在地。
紀南衡疑惑了，這本書看起來應該還有下半部分。
衾王知道他的想法，回答道：“沒有了，就這麽一點，而且此書在帝京一共也只有三本，我這裏恰好有一本。”衾王認真的回答道。畢竟這事關系到慕長安的複明問題，他不敢馬虎。
聽到如此回答，紀南衡剛剛稍微有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通篇讀下來，這書中沒有一點說現在這位高人居于何地，這樣無異于大海撈針。感情是一本無用的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