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格沖她發脾氣,給她臉色看呢?
背脊一寒,他的身子倒在了床上,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想,他的傻阿彌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麽啊!怎麽可以那麽傻,那麽傻!傻到讓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109 隔雲相望
音彌不知道劉大夫來找過她,白天她都躲在病房裏睡覺,因為他身邊有護工在,總是源源不斷有訪客過來。.
可當她聽到廣播裏傳來警報聲,看見一群醫生護士往傅淩止病房裏擁過去,她就知道出事了。
幾乎是哭喊着跑了過去,擠進人群,傅淩止就安靜地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着,手腳的姿勢很怪異。
她捂住嘴,眼淚掉下來,趕緊上去和醫生們扶起他,幾個主治大夫把她推出來,趕緊實施搶救,好一陣他才穩定下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音彌心疼的站在一邊,望眼欲穿,她多希望自己是挨十八刀的人,她多希望能代替他受這些折磨。她知道,他又從鬼門關走了一回了。
旁邊有人拉她,恍惚中回頭一看才知道是劉大夫,她直覺性地皺眉,最後捂住嘴發出驚訝聲,“劉大夫,是不是你同他說了什麽了?”
劉大夫莫名其妙,“我正和他聊到你在搶救室的發生的經過,他就突然兩眼一翻倒地不起了。”
音彌的聲音很不客氣,她大聲訓斥,“劉大夫!您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他現在那麽脆弱,我根本不敢和他說手術室的事情,他對自己要求太嚴苛,自尊心又太強,他要是知道陳暮東在我給他手術的時候拿槍指着我,還知道我的孩子是意外流掉的話,他肯定會想殺了他自己的!他會覺得自個兒特慫,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劉大夫也慌了神,神色抱歉,“……這,怎麽會是這樣?那真是我的錯,我人老糊塗了,我以為他知道,所以才想讓他勸勸你,自從那事發生後,你再也沒回過醫院,我很擔心你。**”
音彌見她神色焦急,突然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沖了,她趕緊道歉,“對不起,劉姐,是我的錯。你不要責怪自己,那什麽,等他好了,我自然會回去的,就連那份ptsd診斷報告我都會過關的,我不會讓治療師扣着我!”
劉大夫高興起來,拍拍她的瘦削的肩,“這才是我們醫院神經外科的頭頭該有的風範!傻丫頭,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音彌頓時熱淚盈眶,她點點頭,“劉大夫,實在不好意思,您看我丈夫還沒醒過來,我也沒時間好好和您聊聊,要不您先回去吧?”
劉大夫點點頭,拿起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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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彌趕緊走到床邊,醫生正對護士吩咐些什麽,看到她走過來,很有禮貌地向她說明了傅淩止現在的情況, 估計是情緒波動太大而導致休克,現在情況以基本穩定,可是需要戴上呼吸機,然後配合打點滴。
她呆滞地點點頭,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放在臉上,一來一回摩挲着,他的手一年四季都很涼,那種涼并不是溫度低,而好像是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寒恻。、
她用自己溫熱的臉來溫暖他的手,希望能給昏迷中的他帶去一點暖和的感覺,好快點醒過來,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他突然性的休克這種事了。
那虎口處厚厚的繭子摩擦過她的眼淚,在她臉上留下深深淺淺的水印,光線透過來,她的影子就投在他身上,多想傾身去抱抱他啊,可是她又害怕壓着了他。
于是便只能這樣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生怕一轉眼他就會消失一樣。
病房安靜下來,醫生護士給他們留下私人空間,音彌拿來凳子,一手握住他的僵硬的手,一手順着他額前剛硬的短發。
那雙深陷的眼窩讓她更加愧疚不堪,他憔悴的面容依舊英俊如初,音彌拉開他的袖子,那一道一道交互纏繞的白紗布刺眼的密布在他的手臂上,遮蓋住那條長長的疤痕。
不僅是雙手臂,雙腿,腹部,肩部,都有刺傷。他怎麽就那麽傻呢?要留十八道疤痕,為了她值得嗎?
傅淩止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白晃晃的天花板充斥着的他朦胧的眼睛。
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面有哭聲,細細碎碎,聲音很溫婉好聽,還有人對他細聲細氣的說話,他聽不清,可是他能感覺到那個人就在身邊,那個人的體溫把他從鬼門關帶了回來。
可現實中他睜開眼,房間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明亮的光線刺痛着他的眼睛。
手一動,就在床邊沿觸到一團濕濕的水漬,傅淩止皺眉,強撐起身子側目一看,白色被單被渲染了一大片水漬,圓圓的巴掌大的一塊。
他疑惑不解,盯着那團水漬一動不動,他用手指點了點,然後嘗了嘗,鹹鹹的,是眼淚,可肯定不是他的眼淚。
那是……
突然他就笑起來,對自己無聊的行為和無端的猜測無奈,要是她在這裏的話一定又回板着臉嚴肅地訓斥他,這樣很不衛生。
傅淩止又舔了舔手指,奇跡般的舌尖竟然嘗到了她的味道,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很隐秘的清香,其實形容不出來,可他就是知道,那是她。
她來過?傅淩止頓了一秒,肯定,她來過。
可是她去哪裏了?趁自己醒來之前匆匆逃離?她終究還是生氣了。
他想好好抱緊她,溫暖她,為她驅趕腦海裏極端的恐怖,深夜為她驅趕那些由陳暮東那個混蛋制造的噩夢。
還有孩子的事……
他就是道歉一萬次一百萬次,都不足以抵消他因為自私而傷害了她的罪。阿彌,快回來吧。
音彌看他有醒來的跡象,趕緊抹掉眼淚起身,偷偷摸摸回了自己的房間,可回到房間裏她就開始坐立不安,又偷偷踱步到他病房門口,悄悄地往裏面瞄了幾眼。第三次瞄的時候就看見他的腿動了。她趕緊又縮回自己房間。
兩個人隔着一道走廊相互猜測,隔空思念着對方。
110 飛進來的
音彌是沒打算短期內再見他的,她想,他既然知道了手術室裏發生的事情,就更應該感到抱歉,更應該先低頭。.
傅淩止懊惱地又是另一件事,她來無影無無蹤的,他上哪兒去找她?何況這三天醫生不允許他下地行走,要是再休克,難保不會有危險。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晚上的睡眠質量異常之好,可能是護士給他服用的藥裏有安定的成分,十二點一過,他就睡得不省人事。
對于音彌的到來,他根本察覺不到。而音彌自然是知道護士給他用的所有藥物的,所以才會放心的半夜摸進來,給他捶腿又按摩的。
第四天,傅淩止開始躁動不安,他躍躍欲試,幾次都翻起身想從床上下來,可護士不走,他也不敢動,免得招來主治。
這一天他就在焦灼和不得不扮作老實中艱難地度過。
晚上八點一過,醫生們下班,護士們都屯聚在護士站,他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傅淩止立馬翻開被子,心想機會來了。
兩條大腿正面都刺了很深的一刀,其中左腿差點撕裂大動脈,所以左腿明顯沒有右腿好使得多,萬幸是療養的好的話就不會留下後遺症。
傅淩止搬過來半人高的木椅,扶着鎮了鎮心神,然後三頓兩挫,往門口走去。
手上礙事的針頭已經被他拔掉,血珠子從皮膚下血管裏鑽出來,他用外套堵住,在沙發裏直着腿坐了一會兒,不敢彎,一彎傷口就有可能會破裂。^//^
他想他就是再累也要沿着走廊把這層樓都翻一遍,她肯定還在醫院,因為這幾天他時不時往別墅打電話, 都沒人接。而且,那團鹹鹹的水漬,她的氣息,他堅信,她就在他身邊。
剛出了門,他就看到了她。
那小小的讓他心痛的一團,她縮在椅子上,雙腿盤着,手塞進棉衣裏,瞌睡中的頭一直往下磕,磕了一下又自己擡起來,然後再往下磕。
傅淩止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她鬓角的碎發擋住了眼睛,面容在光線下越發柔弱透明,白瓷一樣毫無聲色,淡青色血管從她脖子上顯出來,随着她淡淡的呼吸一凹一凸的。
很好看。
她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兩片小小的唇瓣很幹燥似的,毫無血色,淡紅中透着一層白霜。整個人呈現出易碎玻璃的形狀,好像他不小心一碰,她就會碎裂。她的側影那麽單薄,孤孤單單的撇在牆面上,讓他看着難受。
音彌,給人的感覺就是薄薄的一層,可憐到無以複加的孱弱,那麽讓人心疼,那種疼痛的觸動,象一只手,輕輕拉扯着他的心。
他只能長長的嘆氣,甚至都不敢直面窺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