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再纏繞。
漫天碧海的腥味從他那邊撲進她的鼻子,音彌忘了自己是在哭還是在叫喊了,她覺得她的眼睛快瞎了,被他的血充斥,滿目之間赤紅一片。
“不……要!不……不要!啊!嗚嗚……阿止,求……你!不……”
傅淩止緊緊蹙着眉頭,額頭的上的汗珠一顆一顆掉進他手臂裏流出的血泊中,最困難的不是把刀刺進去,而是拔出來。一拔,深處的動脈血管會爆裂,從而大噴血,自殘都要講究方法的。
陳暮東狠了點,刀刀要見骨頭,那必定會刺破動脈,手臂還要,要是胸腹的話,他就兇多吉少了。
數到三,閉上眼睛,猛地一下拔了出來,血如泉湧,噴灑在空中,他踉跄着退了兩步,潔白的地面上一灘血水,還有幾個腳印。
“不過瘾啊,傅軍長,你這是應付我呢!”陳暮東撇撇嘴,“不過還有十七刀,你動作得快點了,要不然我心情一不好,你老婆就沒了。”
傅淩止嘴唇慘白地點點頭,“我來,你別動她。”
音彌比不上眼睛,那些眼淚把臉熬得刺痛無比,她喊不出來,身體裏的所有情緒都被陳暮東扼住,比死了還難受,她翻着白眼球,密密麻麻的流淚。
除了流淚,除了嗚咽,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麽。
傅淩止每一刺一刀,她就震好幾下,刀刀下去,她竟然開始麻木,哭不出來,喊不出來,她更不敢看他。可是陳暮東太狠,他強硬地逼迫着她,逼她看,逼她受傷,逼她驚恐,要把她逼瘋。
傅淩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情越來越恍惚,腦袋也越來越眩暈,最初的疼痛已經變成了麻木,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血液從身體裏鑽出來的聲音。
很清晰,帶着粘稠的鹹味,他明白,那是他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的聲音,他靜靜地聽着,靜靜地看着他的阿彌,靜靜地一刀一刀往自己身體裏刺進去,每一次都只剩刀柄,在刺上臂的時候甚至把整個胳膊穿透了。
他不喊痛,男人是不能喊痛的,尤其是不能當着自己的女人的面洩露他的懦弱,那只會讓她更加害怕。
他一聲不吭,越來越虛弱的喘息從胸腔裏一點一點發出來,地上的血泊把他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圈,
他一直在後退,膝蓋曲了就再也直不起來,那麽多刀,每一刀下去都是徹骨的痛,可他牙齒咬出血都不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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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滿腦子想着對面的她,一雙半阖的眼眸顫顫巍巍地盯着她,看她大叫,看她痛徹心扉,看她的眼淚直直的掉。
到最後,可笑的是,他沒力氣把刀子從身體裏拔出來了。
他癱倒在地上,雙腿以一種奇怪到扭曲的弧度擺着,全身的衣服都是密密麻麻的動。
血像蟲子一樣從裏面鑽出來,然後圍繞着他迅速地往外擴展。
他都不明白,一個人,一個像他這麽瘦的人為什麽能流出那麽多血。
096 她的阿止
“還有三刀。傅軍長,你不行啊。”
陳暮東拽着已經快哭死過去的音彌,把她扯到傅淩止身邊,放開她的嘴,“有什麽遺言趕緊交代吧。”
被淚水模糊地視界中慢慢浮上一絲一絲的赤紅飄帶,而處在一對赤紅中是他被血染髒的臉,還是那麽英俊。
他全身都是刀傷,唯獨除了臉,音彌一直在戰栗,手也不聽話的用力地搖晃着,可她不敢觸碰他。
從眼角溢出來的淚一滴一滴打在他半阖的眼睛裏,然後從他緩慢移動的眼球邊沿流了出來,順着他蒼白的臉,流進血泊中。
“……阿止!是我,阿彌,我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給保持清醒!聽到沒有?求你了,求你……”她顫着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
她是害怕的,那些從他身體裏爬出來的血像惡心的蜘蛛,爬滿了她的膝蓋,潤濕了她的褲子。她害怕。
從沒見過一個全身都是窟窿的人,就算做了那麽多年手術,就算從小在太平間長大,可她還是害怕,恐懼到了極致。
她的阿止,是要死了嗎?
傅淩止慢慢地把眼皮往上翻,頭頂的透明天窗一直在旋轉,漫無目的地旋轉。
她的臉被蒙上一層模糊,好像離自己很遠,越來越遠,過了很久他才想明白,那是因為她的淚掉進了自己的眼裏,所以視線才會模糊。
他慢慢地扯開嘴,無力地呻吟了一下,然後趕緊閉上嘴,他想把自己唯一完好無缺的左手擡起來,溫暖溫暖她太過蒼白的臉蛋,可是努力了很久,就是擡不起來。
他想發脾氣,可是發不出聲音,就連皺眉都很疼。
“阿……彌……”終是喊了出來,可是聲音太小。她卻聽見了。
音彌雙手捂住他的臉,身體不敢碰他的,只好僵在半空,用袖子擦幹自己的眼淚,可是就算擦掉了,馬上又會掉出來,掉進他的眼裏。
“阿止,睜開眼睛,看着我,看清楚我,求你,說說話,再叫我一聲好不好?嗯?再叫一聲!保持清醒啊!”
“阿……”他張開嘴,只是喉嚨有股什麽東西攔住了他的聲帶,下一秒,血水吐了她一臉。
音彌慌亂無措,小心翼翼按住他胸腹部的傷口,這裏失血量最大,她只能将就着給他止血,輕輕地幫他順氣。
眼眶一直在泛熱,整個腦袋都很燙,她唇齒顫抖着,“你看着我,阿止,就算是看着我也好,不許睡過去!聽到沒?你哪兒也不許去,我要你在,聽見了嗎?醒醒!快醒醒,看看我!”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地睜開。
音彌側頭,朝陳暮東吼,“陳先生!你夠了嗎!不夠你殺了我吧,我求你了!”
她對着俯瞰着她的陳暮東磕頭,額頭磕到堅硬的地板上她也不覺得疼,只是心慌,只是着急,只是快死了一般的絕望,“陳先生,我跪下來求你,求你放過他,如果你還不解恨就把我殺了!但是請你在殺我之前讓我救活他。求你了!我求你了!”她一個勁兒地磕頭。
陳暮東看了看披散着頭發,雙目無神的她,又看了看在血泊中越來越虛弱的傅淩止,思考幾秒,詭谲的笑意從他眼裏冒了出來,“去吧,去手術室。”
音彌有些驚疑不定地擡起頭,萬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沒想到陳暮東竟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她只是滿心歡喜,覺得又看見了希望,救治及時的話,傅淩止會度過危險期的。這種程度的傷她不是沒見過,時間是關鍵。
“謝謝!謝謝你!陳先生,謝謝你……”
待要爬起來,背後有股微弱的力拉住了她的衣擺,她回頭,是快要陷入昏迷的傅淩止,他的手一直在顫抖,血還在冒,“不……阿彌,不。”
“什麽?”她把頭靠近他的嘴,聽見他依依呀呀分明是有話要說。
“不……別信他……故意折磨……”最後一個字梗在了他的喉嚨,音彌擡頭一看,陳暮東用剛才對付過她的方法,一手捏緊他的下巴,讓他說不出話來,傅淩止只能哽咽着費力的搖晃,音彌沒有心思細聽, 她滿腦子都是想着如何救活他。
“陳先生……”她還是有些害怕的。
陳暮東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塊床單,“把他包好,去手術室。”
音彌包好傅淩止,傾身拖床單兩角,使出全身力氣把他往電梯裏拖。陳暮東就站在她旁邊,用槍指着她的腦袋。他心裏自有計較,怎麽可能真的讓她救活傅淩止呢?
音彌是不知道這些的,她所想的是不管有沒有把握,不管是不是她擅長的手術,她不允許他死亡。絕不!
拖到電梯,下到三樓,傅淩止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态,全身都是見骨的刀傷,大大小小十八處,失血過多,他是強撐着意志才能保持些許清醒的。音彌一邊擦眼淚一邊拖着他往手術室前進,陳暮東拿槍指着她和傅淩止,緊跟在後面,她是那麽害怕,可她現在必須救她。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弄到手術臺上,準備好手術器具,她到隔壁的玻璃隔間淨手,陳暮東站在手術臺旁邊,冷眼看着室內的器械,眼裏帶着天大的恨意。
音彌剛跨過自動玻璃門就被什麽東西絆倒,差點摔倒在地,然後聽見和自己同樣微弱的一聲呻吟,她側身一看,盤坐在地上簇在一起的正式外科的兩個主治大夫和一名護士一名麻醉師。她眼睛一亮,對方也看到了她,細聲詢問她怎麽在這裏。音彌擔心陳暮東會察覺不對勁,便也跟着蹲下來。
“你們幾個怎麽躲在這裏?”她問他們。
骨科的劉大夫說,“手術室比較安全,那個槍手也不會沒事找事來這裏吧。接到藍色警報之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