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中注定
回去的路上, 晏清輝以為自己會睡過去,卻發現自己意外的清醒。
他半仰着頭,後頸被座椅靠背抻起來的時候有一種拉扯的爽感, 短暫解壓後,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車上的挂墜。
挂墜應該是按照叮當一比一定做的玩偶,懸挂在半空, 栩栩如生。
他把照片發到微博上, 順手點進滿月的微博, 滿月最近沒有更新, 只有一條點贊, 他昨天就看到了。
-他們都說我沉迷手機,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我很難反駁。
這條微博是一個大V發的,熱度不低,評論也多, 大多都在聊網戀。
晏清輝不傻, 他能猜到滿月在點贊這條微博時心情是怎樣的, 所以他很快便和南舒說好了去貓咖的事情。
只是, 他本來以為還要一段時間, 沒想到那麽意外地在醫院碰面了。
時間很晚了, 手機微信有一些沒來得及查看的消息,晏清輝一一把有關工作的回複掉, 看到南舒發來的消息。
南舒:小樂跟我說你帶人去了, 牛逼。
南舒:你是真牛逼,我是真佩服,小樂也是真機智。
南舒:笑死了, 小樂跟我說天太冷,他哪也去不了,又怕回去打擾你們,就去網吧開了三個小時機子。
南舒:晏老板,記得給小樂報銷一下機子費哈哈哈哈哈。
晏清輝倒是不知道這茬,他本以為小樂至少會找個餐廳吃飯。
不過想到小樂當時的反應,晏清輝也失笑,而後搜出小樂的微信給他轉了六百六十六塊錢。
第二天晏清輝出門時本想拿滿月的車鑰匙,臨關門又把車鑰匙放下,拿了自己的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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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後滿月的消息發來了,她發了一個小白貓打呵欠的表情包。
晏清輝笑笑,發語音過去:“醒了?早啊,滿月。”
一大早就接收到男低音暴擊,滿月情不自禁在被窩裏打了個滾,然後才回消息。
滿月:你好早。
滿月:你這才睡多久啊,不會困嗎?
“還好,路上買了杯咖啡,”晏清輝說,“你醒得也不晚啊,怎麽樣,要來杯咖啡嗎?”
滿月随口說:可以啊。
下一秒,滿月就收到了一個外賣訂單截圖。
她看到精準無誤的地址,震驚了:你怎麽知道我家?
“猜的。”
滿月:?
滿月:怎麽猜的?
“你猜啊。”他聲音在笑。
滿月發去一個小藍表哥流汗的表情包,然後發現訂單截圖上的收件人名字和電話都不是她的。
滿月:這個電話不是我的啊。
“我的。”
滿月:啊?
“滿月,你獨居,能不能有點防範安全意識?”
哦……
滿月:所以……毛國平同志是?
晏清輝發了一個小藍閉嘴表情包。
滿月沒忍住哈哈笑兩聲,然後正經問:你不是在上班嗎?方便接電話嗎?
“所以希望一會兒就診的病患能夠理解一下我這位大齡單身男青年為之付出的努力。”
為之……之代什麽?
滿月沒敢問,只默默紅了臉。
咖啡到的時候滿月在洗漱,出來後拿到手機,看到晏清輝發來消息,告知她咖啡在門外。
滿月護膚品都沒塗,小跑着去開門。
門口放着一個咖啡袋,袋子一側還放着一支向日葵。
小區是一梯兩戶的格局,門口寂靜,窗戶在電梯那邊,很難照到門口這邊,所以即便是清晨,門口也有一點幽暗。
可今天天氣好像特別好,滿月猜想外面的陽光一定很熱烈,所以才會照到門口這邊來。
向日葵湊巧朝着光的方向,乍一看,像光在森林裏孕育出的唯一一朵花。
滿月安靜地看了很久,叮當也跑過來湊熱鬧,它走到咖啡袋旁邊嗅,又好奇地去碰向日葵。
在花和咖啡的襯托下,布偶貓顯得巨大,光照進它眼睛裏,像大海在蘇醒。
森林和大海的碰撞讓滿月愛不釋手地拍了很多照片。
她挑挑選選,修修濾鏡,發到了微博上。
也是這一發,她才看到晏清輝昨晚發了微博,圖片上是她的車挂件。
而她發的,是他點的咖啡和花。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湧上心尖,不是熱烈洶湧的,是綿密緩慢的,像水,像霧,像雲,像光。
她不由自主地耽溺其中。
中午,滿月接到秦母的電話,電話裏,秦母氣得夠嗆,說滿弈翅膀硬了,以為上幾年武校都能瞞天過海了。
這是知道滿弈學校被封的事情了。
滿月不好袒護滿弈,畢竟撒謊是大事,而且她也算幫兇,就含糊其辭地說:“啊,你怎麽知道的啊?”
她一邊問一邊點了錄音,打算結束發給滿弈,讓他趁早認錯,別等着秦母找上門。
“我還不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今兒出門買個餃子,超市前臺都知道問一嘴我兒子怎麽樣,結果呢?我兒子到底啥情況我都不知道!我還以為她問的是滿弈腿好了沒,我還說早好了,搞了半天是封校的事情,人家信息都刷新到最新了,我還腿腿腿呢!早晚我要把他腿打斷!”
滿月:“……”
看來等不到挂電話了,為了救下滿弈的命,滿月立刻把錄音發給滿弈。
這年秦母還在抱怨,那邊滿弈已經試圖打電話了。
滿月把秦母的電話切出去,給滿弈發消息:別打了,還在繼續。
滿弈:……救命!
滿月:好像無能為力。
滿弈:別啊!你再努努力啊!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滿月:現在好像都是“只要肯放棄”。
滿弈:[痛哭流涕.jpg]
不知道為什麽,滿月忽然就想起來小時候滿弈每次考差了,找家長簽名都會先找她,然後一起回家面對暴風雨。
雖然他們姐弟倆并不像大多數那樣從小打到大,但在面對父母姐弟同心這一點倒是和大家一致。
于是滿月嘆了口氣,還是主動為滿弈求情:“媽,其實……他就是怕說了你擔心,他有提前跟我說來着。”
秦母一愣:“什麽?”
滿月撓撓鼻尖,難得心虛起來,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有時候也難免撒謊,被抓包又心虛,然後試圖用撒嬌蒙混過關。
大多時候,秦母都是先罵她幾句,然後就算了。
有幾年沒撒嬌了,滿月正猶豫着該怎麽開口時,秦母忽然磕磕絆絆開了口:“他、他跟你說了啊?”
滿月應了一聲,說是。
秦母忽然改了态度,不再絮絮叨叨地罵,而是“哎呀”一聲,“這臭小子又麻煩你,唉,行了行了,我知道他什麽心,那麽大人了,自己心裏也有數,總不能我老盯着,以後他也是要娶媳婦的人,我又不可能管他一輩子。”
“算了,咱們不管他,”秦母随口問,“你呢?中午吃什麽啊?”
滿月愣了好久才說自己可能就随便吃點,秦母一聽随便,猶豫着說:“中午還是不要太随便了吧?不過你一個人住,也是,那你自己看着吃吧,自己好像就好。”
滿月“哦”了一聲。
秦母挂了電話好久,滿弈還在不停地發消息打探消息,直到他發來一張截圖。
截圖是他和秦母的聊天記錄,秦母上來就說:等你回來再說!
滿弈連發好幾個打滾表情包,秦母讓他滾蛋,然後又問他吃什麽,滿弈也是虎,直接發了泡面的圖,秦母發了一條語音,滿弈把語音轉文字,滿滿好幾行教訓斥責。
滿月盯着截圖看了很久,最後随便發了一個表情包結束話題。
結束以後滿月沒起身弄午飯,也沒回屋,她就那麽兩眼出神地坐在懶人沙發上。
客廳裏窗簾一早就拉開了,咖啡已經喝完。咖啡杯還沒扔,茶幾上放着花瓶,裏面就插了一支向日葵,花瓶挺大的,向日葵只有一根,瓶口空出很大的縫隙,以至于向日葵有點動靜就東倒西歪。
叮當好奇花好奇了一上午,這會兒也累了,它無聊地趴在桌子上。尾巴掃來掃去,不小心掃到了花瓶。
花瓶搖搖晃晃,最終還是立穩了,但是花瓶裏的向日葵繞了一個圈,倒在了另一個方向。
花瓣碰到了滿月的手。
滿月怔了怔,從漫長的失神中收回思緒,她緩慢地扭頭,視線落在向日葵上。
滿月當初裝修房子走的簡約風格,屋裏大多裝潢都是白色,偶爾才有一點點別的顏色。
但是像明黃色這種鮮亮的顏色還是沒有的,有時候随便拍幾張照片會覺得是樣板房。
以至于,這支向日葵,像這套房子裏唯一一個活物。
想着,她伸手去碰,花中央的葵籽有點紮手,指腹酥酥麻麻,有點發癢,但是不疼。
像無數次,晏清輝給她帶來的感觸。
她又想起那些年,偶爾會聽到親戚勸告秦母放寬心,想開點,這些都是命裏注定的,躲不過就是躲不過,怪不得誰。
如果真的是命中注定,那晏清輝的出現,是不是也算命中注定?
那晏清輝帶給她一次又一次想要伸手的沖動,是不是也算命中注定?
躲不過,那就不要躲了。
一瞬間,滿月不受控制地松了口氣,這一口氣,好像攢了很多年,她嘆了好久好長,起身的時候都有一種身輕如燕的錯覺。
她先去給自己弄了午飯,然後拍了照片發給晏清輝。
晏清輝大概也在午休,回她:看上去很不錯。
滿月:事實上确實很不錯。
晏清輝:不知道未來我有沒有機會見證這個事實。
滿月:你去問問未來的你啊。
晏清輝:未來的事情可以未來再知道。
滿月:那晚上的事情你想現在知道嗎?
幾秒後,滿月收到晏清輝發來的語音。
他淡笑,“如果是指你需要用車,并決定來找我這件事的話,我是很樂意現在知道的。”
滿月也笑了,她拿起手機,也發了一條語音。
“可是我不需要用車啊。”
下一秒,晏清輝打來語音通話。
滿月愣了下才接通,晏清輝聲音緩緩傳來,“那你還決定來找我嗎,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