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銷金窟
回到季國公府，蘇婳見府上張燈結彩，奴仆忙忙碌碌，回到院中，低聲問道：“阿嬷，府上發生了何事？”
蘇嬷嬷取了熱水來給她擦臉擦手，壓低聲音說道：“崔姑爺帶着夫人回娘家了，公府上下喜氣洋洋，娘子這段時間莫要出門，低調一些。”
崔陵歌帶着季婉回來省親？
蘇婳微微一驚，這還是季婉嫁入崔氏之後第一次回娘家吧，難怪季國公府上下這般忙碌，府門處連接季寒執的人都沒有。
清河崔氏，那可是九洲六郡之一啊。
因舟車勞累，蘇婳早早就睡下，第二天起來時見天氣極好，便拎着小籃子去後面的小竹林挖春筍。
春日的筍子可以曬幹儲藏，做筍幹辣醬。
找着春筍的位置，蘇婳拿着小鋤頭便吭哧吭哧地挖起來，沒一會兒工夫就挖了一籃子。挖完春筍，她又去摘着水嫩的香椿芽，直到小籃子塞得滿滿的，這才心滿意足地回院子。
蘇婳一回來，就見季芙身邊的大丫鬟春杏焦急地等在院子裏，看見她，拉着她就往外走：“娘子快随我走，四娘子找你有急事。”
“姐姐，等我換件衣裳。”
“來不及了。”
嗷，她的春筍還沒來得及曬呢。
半個時辰之後，蘇婳仰頭看着眼前的金碧樓臺以及停靠在清水河畔的各色蘭舟畫舫，見出入非富即貴，捏了捏錢袋裏的10兩銀子，弱弱說道：“四娘子，我們還是回去吧。”
蘇婳內心是崩潰的，她明明可以在家裏曬筍幹，而不是被季芙拉到上京最大的銷金窟——青雲閣。
青雲閣坐落在上京城清水河畔，占地面積極廣的八角高樓，每一層都有不一樣的傳奇。無論是傾城的美人、千金難求的美酒、驚世駭聞的消息，還是傳聞中的鲛珠、大妖的內丹、肉白骨起死回生的靈藥……只要開得起價格，青雲閣都有。
“香車寶馬黃金縷，金碧樓臺日映月，紅妝春騎馬蹄歡，清水河畔有人家。”這樣的詩句儒生們能寫出百首來吹噓青雲閣。不僅如此，青雲閣還是世間消息的彙集地，有名動天下的排行榜。上榜的都是九洲最驚才絕豔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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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祖母批準的，我特意帶你出來見世面。”季芙得意地揚起下巴，不管不顧地帶着她往裏沖，聽說今日青雲閣有一場盛大的拍賣會，上京權貴十有八九都受到了邀請，清嘉郡王也會來，她一個閨閣女子不好獨自前來，跟王、羅二女一起來，到時候囊中羞澀還要被嘲笑。
思來想去，季芙還是覺得蘇婳最合适。
蘇婳膽小懦弱，對自己又言聽計從，日後要是嫁給堂哥也還不錯，她讓蘇婳做什麽就做什麽。如此一想，季芙反而覺得這是一樁極好的婚事。咦，就是不知道蘇婳到底什麽眼光，居然看上季寒執。
“我沒銀錢。”
“我有。”
蘇婳微笑，她買桃花香囊的銀子還是哭了三日國公夫人才給的。
季芙怒視着她，見她死活不挪腳，急道：“我真有，而且我們是來蹭吃蹭喝的，蹭我姐夫的。”
崔陵歌？蘇婳微楞。
“姐夫。”季芙見崔家的馬上到了，緊張激動地喊道，只見可有崔氏族徽的豪華馬車上下來一個斯文俊俏的玉面郎君，那人穿着碧綠錦袍，周身都是書卷氣息，腰間懸着一管血色的玉簫，那玉簫內似有紅血色游走，宛若活物。
蘇婳微驚，他就是崔世子崔陵歌？确實是溫文爾雅的世家貴公子，怎麽也不像是燈芯草籽幕後的人。
一年前，崔陵歌娶了季國公府的大小姐季婉，至今都是上京一大懸案。
崔家世代都是豪門顯貴，崔世子崔陵歌更是上京人氣僅次于謝風遙的貴公子，沒有想到會娶一個落魄公府家的小娘子為妻。
兩人成婚後，琴瑟和鳴，十分的恩愛，一時還引為佳話。
不過蘇婳從未見過崔陵歌，因為季婉嫁入崔家之後，從未回過娘家，算起來昨日是第一次回來。
崔陵歌見到她們二人，甚是溫和地點頭，交代了武者幾句，然後走過來說道：“你們随我進來吧。”
季芙激動地扯着蘇婳進去。
青雲閣外表看似是五層，實則七層，地下一層乃是上京最大的賭場，一斛一斛的明珠堆積如山，有人一夜傾家蕩産，也有人在此聲名鵲起走向世家朝堂，地下二層是青雲閣的千機閣，據說進入的人沒有活着出來的。
往上第一層是囊盡天下的美食，第二層是琴棋書畫詩酒茶，第三層是名動天下的拍賣場，至于第三層往上便不對外開放，只因為那是術士的世界，每一層都有守樓人。
三人進來，便見大堂掌櫃的笑容滿面地迎上來，熱情道：“崔世子，您來了？今日是照舊嗎？”
崔陵歌點頭：“上一些小娘子愛吃的點心、花茶。”
“貴人樓上請。您的雅間已經準備好了。”
蘇婳随着兩人上了三樓的雅間，只見雅間臨着清水河畔，屋內程設古樸雅致，琴女抱着琵琶，坐在屏風後輕聲唱着清麗的小調，推開後門，便能進觀景臺，置身在清水河畔的碧波中。
白日裏，河畔上依舊有畫舫來往。
蘇婳從未來過青雲閣，更別提上三樓，至于季芙只來過一樓。兩人正看着綠水碧波，就見一陣香風襲來，一個妖嬈妩媚的綠衣娘子進來，雲鬓高挽，環佩叮當，笑道：“郎君萬福，今日怎麽帶兩位娘子過來了？”
女掌櫃讓人上了八寶幹果蜜餞、八碟花糕點心，粉色桃花酥、綠色荷葉糕、杏□□花糕，配着碧玉盞的花露，看着就有食欲。
“季芙，你與這位娘子先吃點點心，有什麽需要就找樓裏的掌櫃，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崔陵歌交代完，便沖着兩人微微一笑，随着那綠衣娘子出了雅間。
蘇婳見他接人待物十分的溫和，都沒有過問她的身份，暗暗感嘆，不愧是人氣僅次于謝風遙的世家郎君。
她撿了一塊綠色荷葉糕，咬了一口，清新爽口，十分的美味。
季芙見她就知道吃，頓時氣道：“蘇婳，你笨死了，沒見我姐夫跟那娘子出去了嗎？不行，我得替我阿姐盯着一點。”
蘇婳彎眼一笑：“哦。”
上京的世家郎君是可以納妾的，崔世子若是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娘子，憑着季國公府的地位也阻攔不了，何必操那個閑心。
季芙：“別吃了，你陪我去逛逛。”
“哦。”
“你能比能說點別的話？”
蘇婳：“那我可以帶一塊杏□□花糕嗎？”
季芙：“……”
青雲閣第三樓的格局類似一個太極圖，中央是偌大的拍賣場，四面都是臨水的雅間。這些雅間大多都被人常年包下，如今拍賣會尚未開始，雅間內絲竹聲聲入耳，已經來了不少競拍的貴客。
三樓的展示臺上懸挂着一幅青雲閣的鎮閣之寶——青雲登仙圖，傳言是大術師所畫，又傳言裏面隐藏着一道缥缈的意境，勘破便能一步登仙。無數人慕名而來。
季芙去看那青雲登仙圖，蘇婳則走到拍賣場的四方柱子前，看着被雲霧缭繞的百獸柱，伸手去點獸首的位置，只見紅光一閃，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彈開，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這是百獸柱，需要以心燈的力量注入才能激活它。”
一道青光彈入，只見百獸柱上的雲霧散去，露出百獸柱上完整的圖案來，上面銘刻着四個字：“靈物圖鑒。”
只見排在百獸柱最頂端的赫然是一株桃花，其次是半眯着眼睛的猛虎、威風凜凜的海東青……蘇婳在百獸柱的末端看到了一只仙鶴，那鶴通體雪白，身邊祥雲朵朵，似是一個絕世美人隔着雲端對着她盈盈一笑。
阿娘。
她指尖微顫，伸手想去摸那只仙鶴，手還未碰到那百獸柱，就被人攫住了手腕。
“不能碰，會受傷。”謝風遙言簡意赅，垂眼想看她的表情，只是清麗的小娘子低頭，只露出額頭小小的美人尖，像是十分的失落。
謝風遙心頭微緊，破天荒地解釋道：“這上面的都是世間最厲害的靈物，會受傷。”
“哦。”蘇婳擡頭，看着面前清冷如仙的謝風遙，後退一步，福了福身子說道，“殿下怎麽在這裏？”
“巫思吵着要來看熱鬧。”謝風遙言簡意赅，其實他是故意放出風聲要來青雲閣，看可有機會見她一面。
季國公府那位四娘子對他十分的上心，若是得知他來青雲閣的消息，沒準會拉着府上的小娘子陪她過來。
“郡王殿下。”季芙驚喜地走過來。
“蘇娘子，季娘子，好巧呀，你們也是來參加拍賣的嗎？”巫思笑嘻嘻地從雅間內探出腦袋。
“對，我們坐在對面的雅間。”
謝風遙看了看半開的雅間，見上面挂着崔氏的族徽，鳳眼眯起，崔陵歌也在？
“遇到了就是緣分，那不如坐一起吧？”巫思神采飛揚地揚了揚手上的拍賣清單，“我還沒見識過上京的拍賣會呢。”
季芙霞飛雙頰，點頭說道：“好呀。”
蘇婳：“……”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