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卧槽啊啊啊啊!!”房間內的人看到忽然出現的鬼,失聲驚叫。
那只身穿紅色裙子的怪物,像沒有眼皮似的突瞪着眼睛,兩顆黑漆漆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盯着身下的柳南橋。
柳南橋開始顫抖,臉色煞白,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好半晌,才顫着牙齒,驚懼的說出一個名字:“謝、謝飛雨……你、你不是死了麽嗎!”
身後容鴻哲立馬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謝飛雨!不就是他們剛剛聊的那個男生麽?!
變故太突然,其他人安靜如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容鴻哲幸災樂禍起來:“哈哈哈哈,柳南橋,看來是你之前做的孽來找你了,你打算怎麽還啊!”
柳南橋直哆嗦,拼命想說話,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口,在謝飛雨的注視下不停往後瞪,爬至牆角。
柳南橋:“你、你要幹嘛!你怎麽變成這樣!”
謝飛雨轉頭看了眼安雪,安雪用血珠凝成一道長錐,丢給謝飛雨,然後不緊不慢的倚靠牆邊,朝柳南橋擡了擡下巴:“說吧。”
“說吧。”
從黎陽家離開之後,安雪将夕樓送進醫務室,然後,拐進了一間沒有任何人的會議室中。
“你偷偷跟着我,想幹什麽?”安雪雙手抱胸,問道。
謝飛雨垂下頭。
大概是擔心安雪不相信,謝飛雨欲言又止,張口數次,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安雪看了眼時間。
馬上就要進行最後一次會議,沒時間在這裏耽誤,謝飛雨不說,那就由他說。
“黎陽不是你殺的。”安雪說。
此話一出,謝飛雨吃驚的擡起眼睛——即使他的臉此刻已經破碎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林一墨家裏沒有魯米諾反應,要麽案發現場不在那,要麽,就是有人幫他清理的——我認為是後者。”
畫中鬼的能力是空間交換,清理血跡問題不大。
安雪繼續說道:“但我的能力就是血。”
能力——造血幹細胞。
能夠讓血液複制物質分子式并分化,自然也能輕而易舉的找到相同類型的血液分子。
即使被清理得連化學反應都無法發生,但安雪依舊感受到了血液的氣息——滿屋噴濺的血液,牆上、地上、房頂上、院子裏。
那種血量,只能是用重型兇器瘋狂劈砍。
但謝飛雨現在的模樣,根本無法舉起重型兇器。
安雪:“我認為兇手不是你,基于這項假設,我去調查了你的身份。”
“很巧,就在那幾天,我發現了市二醫院失蹤了一具屍體,我拿到屍體的資料,是一位身穿紅色裙子跳樓自殺的男生,就是你,謝飛雨。”
謝飛雨沉默。
順着謝飛雨失蹤的屍體,安雪查到了謝飛雨與柳南橋之間發生的事。
不要臉,騷貨,惡心死了。當時全網都在黑謝飛雨,全為諸如此類的侮辱性語言,就連他身邊最親近的朋友也倒打一耙,紛紛發言“我怎麽會認識這種人”,還發出不少謝飛雨的黑歷史。
“我用了一點手段。”安雪坦白道,“我查到他們每個人都收到過一筆來自境外賬戶的巨款,而賬戶擁有者與柳南橋有關。在收到打款之後,他們接連在網絡上發言。”
“綜合已有事實,我合理推測,他們收了好處,在網絡上散發對你不利的言論——你什麽都沒有做,你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
安雪:“所以,身為受害者的你為什麽會選擇跳樓?我認為不合理。你是被推下去的?——當然,只是我的猜測。”
安雪頓了頓,看向謝飛雨。
謝飛雨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是我媽媽。”謝飛雨的聲音很低,“她本來就不喜歡我,鬧出了那種事,她已經煩透了,在那天,柳南橋給了她一大筆足夠她潇灑下半輩子的錢。所以,她在那天晚上逼迫我穿上紅裙子,把我從樓頂推了下去。”
他忘不了那種感覺。
很痛——不論是從高處砸在地面時的痛不欲生,還是親眼看着自己母親為了那筆錢露出的癡狂笑容,都令他撕心裂肺。
安雪給了他十秒鐘回憶悲痛的時間,問道:“還有個問題。你的身份信息十分完善,如果是鬼,不可能做成這種程度。也就是說,你原本是個人,你從十二樓跳下,但你沒死——”
“不,這個形容不對,你變成了鬼,為什麽?”
謝飛雨抹掉眼淚,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我疼暈過去了,醒來,我就成了這樣……沒人看得見我,我變成了一個怪物。等能動的時候,我開始四處游蕩,不知道晃了多久,直到……”
——直到他漫無目的的晃到林一墨的家裏。
他看到了黎陽。
林一墨手握斧頭,劈砍在黎陽後腦,黎陽當場就失去了聲息。
血液濺到了牆上,濺到了謝飛雨的身上。
他只記得,黎陽在倒地前似乎同他對上了眼神,驚異又絕望。
再然後,謝飛雨有了實體——他能夠變成黎陽的模樣,擁有了黎陽的記憶。
夕樓呆站在監控錄像前。
拍攝的畫面是走廊,謝飛雨被柳南橋拖進包間裏,所有人都出來了,走廊上空無一人,但某個房間裏,傳出一聲聲慘叫。
他完完全全被網絡輿論誤導了。
謝飛雨才是受害者,他沒有任何殺害黎陽的動機!他甚至和黎陽沒有一點關系!
而夕樓又查到,真正的黎陽兩個月前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林一墨家裏。
——當時,黎陽似乎拿了自己畫的畫,想向林一墨請教一些問題。
那似乎是很簡單、很顯而易見的事實。
但夕樓一開始就将謝飛雨放在殺害黎陽的位置上,思維陷入了無限循環的死胡同中。
夕樓想起安雪問他的那句:“繼續往下追,你能得到什麽?”
是啊?能得到什麽?
根本什麽也得不到!
安雪或許一早就看出來了!
他自己……實在太不冷靜了!
就在夕樓陷入迷茫時,一直被他丢在口袋裏的任務耳機忽然響起了聲音。
對,任務!
夕樓記起被他抛下的同伴,抛下手上一切,飛奔至任務地點。
他雖然沒有參與最後一次作戰會議,但依舊清楚整個任務流程。
空向笛監控十一分隊每一位成員的位置,見到夕樓,興奮得眼淚擠了出來:“啊啊啊啊小少爺你終于來了!!你再不來隊長就要把空間炸了!!”
夕樓:“什麽?!”
空向笛将信號接入夕樓的耳機中,發給他一個定位點,長話短說,語速極快:“畫中鬼的能力是空間交換,強行把人帶入空間中,而空間的門只能從外面打開,只有你的能力可以開門!!現在隊長在空間裏救人,程樂山帶人控制了林一墨和鬼,快三小時了!隊長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強行破開空間出來!!可是強行破開空間的傷害有多大你也知道!不死也得殘,快點!來不及了!”
夕樓:“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不跟我說!”
“隊長不允許!”空向笛說,“他還不允許我們将你的情況上報!隊長這是要替你背鍋啊小少爺!!”
“啊……”夕樓一怔,空向笛立馬在耳機裏吼道,“別發呆了啊小少爺!程樂山!能不能開啓空間通道把小少爺轉移過去!”
程樂山收到通訊,立馬回複:“可以!等我十秒!”
夕樓還沒反應過來,就瞬間被傳送到林一墨的住處,林一墨被捆成一團,畫中鬼被程樂山控制在一塊一立方米大小的空間中,鬼瘋狂撞擊空間,程樂山頂得十分吃力。
程樂山:“夕樓!你終于來了!!”
“別說話了,頂住!”夕樓行動迅速,一步跨到畫中鬼面前。
指揮家——能力發動。
電信號侵入大腦,鬼的動作猛地一滞,逐漸安靜下來。
它的模樣像一條黑色的蛇,倒三角的眼睛直勾勾的同夕樓對視。
“鏡欲!”夕樓從鬼的大腦裏看到了它的名字,強行命令,“打開空間!”
空間內。
長錐就抵在柳南橋眼前,錐尖寒芒刺眼,稍稍一用力,就能刺進他的眼球裏。
柳南橋失聲慘叫:“我我我,我什麽都沒做啊!把你推下去的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還在嘴硬。
謝飛雨又将長錐往下放了一寸。
柳南橋閉上眼,大嚎:“不不不,我做了!!是我!我才是個同性戀!我看上他了!我強行侵犯了他!是我!都是我做的!我還花錢讓人出賣你,引導輿論,花錢讓你媽把你從十二樓推下去!都是我做的!!!不要捅我!不不不不要!!”
此時此刻,剛才還在聊天中嘲諷謝飛雨的,無一人說話。
反轉來得太快太迅猛。
謝飛雨垂眸,眼珠子像要掉落下來一般,只有幾根血管綴着。
他像是在問柳南橋,又像是在問自己:“我的命,我的尊嚴,就這麽不值錢麽?”
他擡起手,高高舉起長錐。
柳南橋猛地一哆嗦,腳掌摩擦地面,不斷往角落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你放過我,等出去了,我就……”
話音未落,他忽然覺得胯下一涼,褲子竟是濕了一大片,黃色液體從他身下流了出來。
失禁了。
柳南橋當下顧不得面子不面子,轉向安雪:“你是特殊管理局的吧!你就是來救我的!你不會讓我死的!是吧!是吧啊啊啊啊!!!”
安雪依舊淡淡:“我從來沒有承諾能讓每個人平安無事。”
長錐落下,錐尖在瞳孔中不斷放大,柳南橋半張着嘴,眼睜睜的等待面前的怪物用長錐捅穿了自己的臉——
柳南橋發出一陣怪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長錐停卻留在眼睛上方一寸。
謝飛雨停住了手。
他的胸口不斷起伏,看着面前抖如糠篩,像只蟲子一樣扭成一團的柳南橋,将長錐丢到了一旁。
柳南橋等了半天,沒有等來想象中劇烈的疼痛,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逃過一劫,一點點睜開眼睛。
跨坐在他身上的謝飛雨仰起頭,捂住臉,低聲喃喃:“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
即使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莫名其妙成為了鬼,他也沒辦法随意拿捏他人的生命。
謝飛雨,至少曾經是個人。
長錐消失,化為血滴,安雪走向謝飛雨,丢給他一只全息記錄儀。
全息記錄儀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記錄下柳南橋說的所有話,每一個表情。
“雖然已經晚了,公布出去至少能讓你恢複名譽。”安雪斜睨一眼柳南橋,對謝飛雨道。
容鴻哲補刀:“哈哈哈,還能讓他身敗名裂。”
“謝謝。”謝飛雨接過全息錄像儀,垂眸,最終走到安雪身後,緩緩隐匿身形,“夕樓他……”
窗外忽落一聲驚雷,慘白的天幾乎被劈成兩半。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卧槽那是什麽?!”
前一秒還在吃瓜看戲的衆人這會紛紛趴向窗戶。
天空之中似乎被撕開了一道口,光陣自上而下飄落,遠處的建築緩緩消融,怪物所在的地方冒出陣陣白芒。
安雪看向那裏,表情無波無瀾,說道:“門開了。”
“!!!!!”
“真的麽!!!門開了!!!”
“啊啊啊啊我們可以回去了是嗎!!”
衆人立馬來了精神。
離開空間顯然比吃瓜更吸引人!!!
“走吧!快點走吧!!受不了了!!”
一時間,沒人在意依舊癱在地上的柳南橋,排好隊形,在安雪安排下有組織有紀律的離開爛尾樓。
柳南橋這會腳還軟着,爬不起來。他的褲子全濕了,渾身沾滿土黃色的沙粒,看起來狼狽又肮髒。
容鴻哲“呸”了他一口,嗤笑道:“活該。”
牧星宇也看了柳南橋一眼,他剛剛不在這個房間,并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只聽到聲聲怪叫。
容鴻哲好心情的摟過他的肩膀,把剛剛的事簡短講了下。
“哈哈。”始終沒有過多表情的牧星宇終于沒忍住笑出聲,離開前,轉頭留給柳南橋一個嘲諷的眼神。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爛尾樓,柳南橋才哆哆嗦嗦的爬起來。
怪物已經完全消失了。
它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扇門,門已經被打開,門內閃爍白光。
“按順序出去。”安雪說,“門外有隊員接應,不用擔心。”
被關了那麽久,所有人按捺不住激動,幾乎是蹦着跑出門。
白光很快湮沒他們的身影。
柳南橋在普通人裏的最後一個,安雪在他的後面,謝飛雨同他站在一塊。
謝飛雨很緊張,始終躊躇不敢往前。
“出去後,我該怎麽和夕樓解釋?”
安雪:“不用解釋,他能來,說明已經調查出結果。”
“我……”
謝飛雨還想說什麽,安雪直接将他推進門內:“你很麻煩,這些問題你應該自己去和夕樓溝通。”
空間裏只剩下安雪和柳南橋。
白光明明滅滅,在謝飛雨的身影消失那一刻,前面的柳南橋忽然轉過頭。
“江修。”他喚道。
“嗯?”安雪懶得擡眸,懶懶的應了一聲。
“謝謝你來救我。”柳南橋垂着頭,額前發絲淩亂,五官埋在陰影裏,“非常感謝。”
說着,他毫無預兆的擡起手,直接将匕首紮進安雪的胸口。
——那只金綠色的匕首,從容鴻哲手中奪過來之後他便沒再還回去。
“嗤。”
匕首幹脆利落的紮進血肉,血液噴湧而出。
安雪的表情有一瞬間凝固,可能是驚異,也或許是難以置信。
柳南橋緩緩擡起頭,露出他藏起來的猙獰的笑容:“非常感謝你來救我。但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只要你不說,就沒人會知道。”
已經出去的人不用擔心,都是普通人,用錢就能解決。
謝飛雨已經是一個死人,不可能将他鬼的身份向公衆暴露,沒人幫助他,他什麽也沒法說。
只需要解決安雪——
只要解決了安雪,就能保住他的好名聲,一切都不會有人知道。
反正空間內時時刻刻充滿意外,死個人而已。
柳南橋獰笑着,抽出匕首,一刀不夠,又往心髒的位置補了好幾刀,戳出數個淋漓血洞。
動脈被割裂,溫熱血液噴濺到他的襯衫上,他的臉上。
“你能出現真是太好了。”柳南橋近乎享受的凝視安雪的表情,抹掉自己臉上的血,扔下匕首,帶着爽快暢意的笑容,跨進門內,一只腳跨進白光之中。
他太想出去,太興奮,太期待。
所以柳南橋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少年。
他認為必然會死亡的安雪,在瀕臨死亡的疼痛中緩緩的、緩緩的勾起了嘴角。
胸前血洞,鮮血噴湧。
嘀嗒——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個“嘀嗒——”大家腦補一下動漫裏水滴落入水裏的聲音哈。
本文周五入v,周四21點不更,推3小時,周五0點更新~
這三天評論發紅包哦~蠢作者請你們看文!
感謝大家看到這裏!麽麽噠!
求一個預收寶貝們!預收太重要了!
蠢作者的預收文《漂亮野王[電競]》《誰說哭包小喪屍不能做攻啦?》,求戳專欄求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