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卧槽。”
畫面過分詭異,坐在安雪身旁的程樂山沒忍住罵了一聲。
蘇霧裏說道:“視頻拍攝于墨藝畫廊,位于雙城江晉區立昂路377號。創辦者名為林一墨,今年三十二歲,是個畫家。這幅畫——”
蘇霧裏放大畫面,畫中女人笑容更加滲人。
“這幅畫為‘遠行的女人’系列中的第二幅,創作者為二十世紀藝術家克勞德,三年前于意大利拍賣行拍賣,最終以五千萬被林一墨拍下。”
“拍下畫之後,林一墨于藝術界名聲大振,先後創作了十餘幅經典畫作,被譽為二十一世紀最具創造力的藝術家。”
安雪插着半邊耳機,邊聽,邊掃過蘇霧裏發來的材料,身旁夕樓開口:“你的意思是,林一墨和這幅畫有關系?”
蘇霧裏:“只是推測,我們需要更多證據和結論。本次調查任務交給十一分隊完成。”
她用塗上精致指甲油的手指推了下眼鏡:“願調查順利。”
随後,蘇霧裏又交代了一些細節,會議結束,十一分隊準備離開私下再開一場調查會議時,安雪卻問:“只有這件事?”
蘇霧裏雙手撐在會議桌上,俯身,雙眸微眯:“你還想要什麽任務,隊長?”
“沒有。”安雪起身率先走出會議室。
看着他的身影,夕樓翻了個白眼:“只會裝逼。”
程樂山拍了拍夕樓,打圓場道:“小少爺收點脾氣,咱們回去還得再開一場會不是?”
安雪等在第三會議室門口,并沒有離開。
夕樓用鼻孔看他,走得趾高氣揚。
安雪不急也不惱,開口道:“昨天,我看到了‘天使’。”
天使。
聽見這兩個字,夕樓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一步跨到安雪面前:“你說什麽?”
“小少爺冷靜點。”另一名隊員空向笛見夕樓又沖動了,連忙拉開夕樓,卡在兩人中間,問道,“天使怎麽了?”
“天使是特殊管理局的另一個部門,職責理念和天師完全不同。”
十一分隊專屬會議室中,安雪站倚靠牆壁,用冷淡的語調說道:“天師的存在是驅除鬼怪,保護人類。天使……”安雪頓了頓,“是為了殺害人類。”
在場成員面色一暗。
程樂山:“到底怎麽回事?”
夕樓陰沉道:“二十九年前,臨城爆發過一次大規模感染事件——人類,被感染成鬼。”
這件事影響巨大,但由于年限已久,近幾年開始不再放入天師培訓課程中,因此十一分隊的大部分成員對于二十九年前的感染事件不大清楚。
而夕樓身為分局局長的孫子,曾經翻過爺爺的藏書,因此得知當年這一場慘烈的大屠殺。
“那是一場災難。”夕樓說,“被感染的人會失去意識,成為鬼。”
感染傳播得很快,起先只有一個人,然後是兩個,四個,八個……所到之處,人變為鬼。
短短五天時間,整座臨城的居民全遭感染,就連特殊管理局派去的成員也沒有幸免,全軍覆沒。
“他們互相殘殺,撕咬,甚至想要逃出城,襲擊城外居民。”夕樓說,“那場感染損失慘重,最後特殊管理局只想出一種解決辦法。”
“殺了被感染的人。”
那是特殊管理局不願意提及的一件往事,總局成立一隊人馬,命名為“天使”,進入臨城。
十天,他們殺了九百萬人——殺了九百萬只被感染成鬼的人類。
夕樓:“天使就是用來結束這些人生命的隊伍。”
空向笛驚:“他們明明就是劊子手!為什麽命名為‘天使’?!”
始終一言不發的安雪開口解釋名稱由來:“因為他替我們承擔了殺戮。”
承擔了殺戮的人,被稱為“天使”,他們的制服也如命名一般,是幹淨的白大褂。
“天使”自從成立後便未再解散,以防止同等重大事件發生。
過去無法置評,但當下卻有一件極其嚴重的事。
而“天使”的出現,只能說明,雙城出現了感染者。
夕樓說出他的猜想,程樂山驚了:“出現感染者?!我們得快點向分局長彙報啊?!”
“‘天使’隸屬總局,分局不能幹涉。”安雪說,“我只是提醒你們,多觀察周圍人,小心行事,在分局下正式通知前不要造成沒必要的恐慌。”
說話時,安雪瞥了一眼夕樓。
夕樓沒注意到安雪的眼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接下來,十一分隊開展此次任務的戰略會議,最終決定由能力最強的安雪和夕樓深入畫廊調查,其餘人三三分為不同小組,負責監控和調查林一墨的軌跡。而為了不引起畫廊老板林一墨的懷疑,安雪和夕樓将調查日期選在了五天開學日。
——每年開學日,部分學校将會組織學生參觀畫廊,混在學生當中,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開學日當天,安雪提前來到夕樓的學校門口等他。
雙城七中是偏藝考類型的高中,女生較多,夕樓和黎陽還沒出校門,就見一群女生故意放慢腳步,頻繁回頭。
黎陽好奇的往前伸脖子:“外面怎麽了?”
夕樓理性分析:“估計是有帥哥。”
事實證明,夕樓猜得沒錯,帥哥戴着半邊耳機,淡淡的對他擡起手:“喲。”
夕樓的反應很奇怪。
不是嗤笑,不是翻白眼,而是在第一時間将黎陽擋在身後,小聲說:“你先走。”
安雪看似對他的動作沒有半點反應,只道:“原來你會好好說話啊。”
夕樓:“你來幹嘛,我們約好車站見的吧?”
“哦,我認得你!你是冉哥的朋友!”黎陽從夕樓身後探出顆腦袋。
夕樓一怔:“你們見過?”
黎陽仰頭,彎起亮晶晶的眼睛沖他笑:“嗯!那天去紋身,見過一次。”
安雪伸出一只手:“你好,安雪。”
夕樓想讓黎陽離安雪遠點,黎陽卻先握上安雪的手,晃了晃,笑容乖乖巧巧:“我叫黎陽。夕樓說的約了人是你呀,你們要去哪?”
安雪正欲回答,路過的巷子裏傳來一聲叫喊,大概是被捂住了嘴,喊聲被截斷,緊接着是毆打聲,聽起來像是下了狠手,拳拳到肉。
往裏一看,幾個人高馬大的學生圍住一位瘦弱的男生。
男生跪在地上,不停的在哭,有人捂住他嘴,而為首的那位大高個一腳踹向男生的頭部,拎起他的頭發,竟然開始解皮帶。
同夥一片起哄叫好。
然後,暗黃的液體澆了下來,周圍的同夥發出幸災樂禍的哄笑聲,男生一開始還能掙紮,高個子摁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淹進尿液裏,招呼同伴一起,周圍幾個男生紛紛解開皮帶。
“大蝦是因為你死的吧?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呵!”
“天天和你在一起那人呢?!他也不是什麽好鳥!正當防衛?!我信個屁!!”
高個子惡狠狠的攆了一腳,滿口嘲諷,“喜歡麽,味道不錯吧?哈哈哈……”
他才笑到一半,後背突然被人猛踹一腳,踉跄兩步,差點踩進自己的尿液裏。
“你特麽誰啊!有病啊?!”他也不管是誰,正想動手,鼻梁又被猛的砸了一拳。
夕樓将被欺負的男生扶起來:“這話該我來問,你們在幹什麽?”
“幹什麽?!”高個子捂着鼻子,“找揍呢是吧?”他擡起另一只手,周圍男生紛紛拿出藏在衣服裏的鐵棍,沖着夕樓揮了上去。
黎陽:“!!!!”
“啧。”安雪眉頭微皺,“好麻煩。”
說着,他直接踹向離自己最近的不良少年。
安雪和夕樓受過格鬥訓練,巷子裏這群不良少年自然不是他們對手,沒兩分鐘,全員落敗。
安雪撿起鐵棍,目光刀鋒似的削過為首的高個子。
那位高個子雙腿一軟,喊了一句“你們給我等着”,竟是丢下小弟們,直接跑了。
男生猛地咳了兩聲。
“你怎麽樣?”夕樓拍拍他的後背,幫他順過氣來。
男生又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他的上衣全濕了,沾滿尿騷味,頭發被抓得亂成一團,臉上還有紅掌印,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被揍得意識模糊,渾身顫抖,死死抱住肩膀,嘴裏喃喃:“不行,不能生氣,不行,不能生氣……”
黎陽小心翼翼的跑進巷子,避開一地的不良少年,看到男生的模樣,吓得打了個嗝:“他……他還好麽?我去打個120!”
剛按下三個數字,還沒來得及撥,小巷外又沖進來一位少年。
“滿空!!”少年原是打了兩份外賣,現在全掉落在地面,湯汁灑了滿地。
他推開夕樓,又将黎陽往後一扯,他扯得用力,黎陽沒站穩,被夕樓及時扶住才沒摔。
少年擋在滿空身前,滿臉警惕的看着三人。
“你們是誰?!”少年問,“你們對滿空做了什麽?”
夕樓被他氣笑了:“我們做了什麽?!”
黎陽在夕樓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輕搖頭。
夕樓克制住脾氣,但語氣難免帶了點嘲諷:“你要真這麽重視他,就該寸步不離的跟着!”
說完,他拉住黎陽的手腕,轉身離開小巷。
黎陽:“我還沒打120!”
夕樓:“讓他們自己打!”
黎陽跟在夕樓身後,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嘟囔:“衣服髒了……你別生氣,再說我也沒有受傷,被推一下沒事的,他太心急了。”
他們已經走出了一段路,安雪走在他們後面。黎陽揉開夕樓緊皺的眉頭,又替他整理好衣服,才轉頭問安雪怎麽樣。
安雪說沒事。
“你們太帥了!”黎陽樂呵呵笑了,被欺負的男生有朋友在,那位朋友看起來很上心,他不需要再替人家擔心,便掏出手機,“對了,你們要去哪?夕樓有時候丢三落四的,我不放心,我幫你們查查附近有什麽吧?”
安雪:“墨藝畫廊。”
聽到他的回答,黎陽動作一滞:“啊。”
“墨藝畫廊。”安雪重複。
“墨藝畫廊?”黎陽顫了顫,緩緩放下手,扯了下嘴角,“能、能不去嗎?”
安雪鎮定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有幾分審視:“你怎麽了?”
“沒、沒事!”黎陽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奇怪,手忙腳亂的将手機塞回兜裏,後退幾步,“我、我家裏有點事,先走了!你們,路上小心!”
他甚至忘了對夕樓說一聲“再見”,慌慌張張的走了,邊走,邊回頭,對上安雪眼神後又心虛的低下頭,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