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初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因為江一帆這句話，許淼一整天心情都非常好，幫阿婆打掃衛生的時候都忍不住笑出聲，得虧阿婆沒注意到，要不然估計以為他傻了。

幫阿婆徹底打掃幹淨，貼上春聯後，許淼又去整理自己的家，辭舊迎新，過個好年。

除夕當天早上，許淼去翻出父親的遺照，輕輕擺在臺上，看着照片上的人，他好久才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許淼平時沒有把父親的遺照擺在客廳，他不想也不願意，只是過年了，過年就意味着團圓，沒有家人怎麽叫過年呢。

還是讓他出來透透氣吧。

阿婆煮了面，在樓下喊許淼下來吃。

許淼大聲應了一句，随後把抹布放下，伸手摸了摸照片裏父親的臉，他輕輕彎起唇角，低聲說：“爸，新年好。”

許淼的父親從來都不是稱職的家長，他絲毫不在乎許淼考了多少分，身體如何，有沒有吃飽，這些他都不關心，他的心裏只有他自己，每天酗酒賭博不歸家，死了還給許淼留下一大筆爛債。

許淼以前是恨他的，只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恨意開始慢慢淡化。

在他心裏，父親是他小時候唯一的依賴，即使父親不歸家，只要還活着就行。因為母親的不辭而別，小時候的許淼太害怕父親也會離開，他不想變成孤兒，他很不喜歡這種孤獨感。

而且，現在父親都去世這麽多年了，和死人較什麽勁啊。

這種惹人煩的情緒幾乎每年除夕都會冒出來，許淼關上房門，再擡眸看了眼擺在臺上的照片，他扯了下嘴角，平複好心情才下樓。

阿婆做了一大鍋面條，還弄了幾個荷包蛋，夾到許淼碗裏，叫他多吃一點。

除夕中午一般都不吃飯，所以早上要吃飽一些，大概三四點開始做年夜飯，晚上七八點鐘就能吃了，吃好年夜飯就看春晚，如果有朋友也可以出去玩。

這幾年，年夜飯都是許淼負責的，阿婆幫忙打下手，雖然只有兩個人，但因為是過年，還是會做十多個菜。

許淼吃了早飯，就一直窩在阿婆家裏，腿上蓋着毯子，一邊和阿婆聊天，一邊等時間到了去做年夜飯。

外面還積着雪，只是這雪被破壞得差不多了，看起來反倒顯得髒兮兮的。

打發時間太漫長了，困意漸漸襲來，許淼和阿婆說了聲，上樓回去睡一覺，等到時間了再下來做飯。

然而剛躺到床上，江一帆突然發來消息，一下打散了許淼的困意。

“在做什麽？”

許淼來了精神，回道：“剛想着睡會兒，現在不困了，你呢？”

江一帆：“在房間裏待着。”

他發完消息，又問了一句，“穿新衣服了？”

許淼：“……我都多大了還穿新衣服啊。”

江一帆：“不管年紀多大，過年是要穿新衣的。”

許淼忍着笑，回：“我才不穿，我家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傳統。”

江一帆：“現在有了。”

許淼看到消息，愣了愣，傻傻地回：“啊？”

良久，江一帆回消息，雖然只有短短一句話，卻讓許淼鼻子泛酸。

“我給你買。”

許淼直接撥通視頻通話，當看到江一帆，他揚起笑臉，“新年好啊，寶寶。”

江一帆看到他，眉眼柔和許多，“新年好。”

許淼靠在床頭，眼睛一直看着視頻那端的人，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眼神飽含深情和愛意。

“你穿新衣服了嗎？我想看。”許淼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江一帆：“沒穿。”

許淼傻眼了，無語道：“不是你說的過年要穿新衣服嗎，你怎麽沒穿啊？”

“明天再穿。”江一帆坐在椅子上，因為沒戴眼鏡和隐形，他離鏡頭特別近，“正好明天來看你。”

許淼明白了，乖乖點頭，“哦。”

他看着江一帆，離得太近，再加上光線充足，他完全能看清對方的根根分明的眼睫，他近乎癡迷地看着，忍不住輕聲感嘆：“寶寶，你真好看。”

聽到他的呢喃，江一帆不禁彎起唇，聲音柔和了許多，“你也好看。”

許淼嗓音依然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無意說出最由衷真誠的感慨，“我真的太幸運了……”

江一帆：“嗯？”

“現在感覺每一天都像是在做夢。”許淼癡癡地看着他，眼底寫滿了濃厚的愛意，“在做一個非常幸福的夢。”

太愛他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幸運。

這些幸運似乎只存在于夢境裏。

如果夢醒了，請不要叫醒他。

讓他永遠沉浸在夢裏，在夢中死亡。

和江一帆聊了好久，見時間快到了，許淼只好挂掉視頻，下樓去做年夜飯。

花了好幾個小時，許淼終于完成一桌飯菜，累得他腰都擡不直了。

他就穿着一件毛衣，端了幾盤菜去樓上，輕輕放到臺子上，笑着對父親說：“又是我做的，吃吧。”

天色漸晚，又隐隐傳來煙花綻放的聲音。

許淼和阿婆坐一起吃年夜飯，窗外的煙花聲倒也幫着添了幾分熱鬧。

吃了年夜飯，許淼給阿婆一個大紅包，裏面有八千塊錢。

他陪阿婆一起看春晚，阿婆年紀大耳朵不太好使，電視聲音開得很大，許淼看着春晚，手機響了好幾下。

朋友都給他發新年祝福，在喜慶的聲音裏，許淼低下頭，嘴角一直噙着笑，挨個回複消息。

當看到葉娜發來的祝福時，許淼樂了，回道：“葉哥啥時候這麽熱情了？往年不是只一句新年快樂嘛？”

葉娜回複得很快，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啊。”

許淼沒細想，也祝她新年快樂。

回複了一圈，許淼并沒有收到江一帆的祝福，他撇撇嘴，怎麽還不發消息過來，金錢都給他送祝福了呢。

他想了想，怕對方下午聊天的時候說了現在就不打算再祝福，他還是決定主動發消息，“寶寶，新年快樂啊^_^”

江一帆沒回。

許淼明白了，他應該還在吃年夜飯。

他便沒有太在意，握着手機繼續看電視。

正在看小品時，手機突然震動，是江一帆打開的電話。

許淼下意識看了看阿婆，阿婆戴着老花鏡，坐在旁邊正在專心致志地看電視。

他沒有和阿婆打招呼，悄悄握着手機來到陽臺，才接通電話。

陽臺上分外寒冷，許淼聽到遠處傳來的煙花聲，被冷空氣凍得牙齒都隐約在打顫，“怎麽打電話過來了啊？”

江一帆的聲音清晰傳來，在寒夜裏低沉入耳，“想聽你的聲音。”

“下午不是視頻過嘛。”許淼彎眼笑了笑，笑罵道：“貪得無厭。”

他說完，又問江一帆，“你在幹嘛？”

江一帆低聲道：“在陽臺和你聊天。”

許淼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好巧，我也在陽臺上。外面冷，你多穿件衣服呀。”

江一帆“嗯”了聲，說：“我聽到煙花聲了，你那邊在放煙花？”

許淼點頭，“對啊，估計是前面幾戶人家放的。”

煙花離得近，雖然看起來漂亮，但聲音也大，完全蓋住了江一帆的聲音。

許淼無奈地啧了一聲，抱着手機走出陽臺，徑直走出房間，就站在樓梯口聊天。

他還是沒顧上穿外套，穿着一件毛衣凍得聲音都在發抖。

江一帆注意到他聲音帶着顫意，不自覺皺眉，“小許，你好像很冷？”

許淼“啊”了聲，倒吸了一口氣，讪讪地笑：“有點兒冷，剛沒顧上穿外套。”

江一帆的聲音驟然沉了下來，帶着幾分威壓，“快去穿上。”

“好嘛。”許淼嘟囔一聲，“你別挂電話啊。”

許淼回屋穿上外套，和阿婆說了聲，便上樓回到房間，專心和江一帆聊電話。

窗外時不時傳來煙花聲，與江一帆的聲音融合在一起。

許淼握着發燙的手機，覺得今年除夕是最熱鬧的，也是最讓他滿足的。

兩人聊了很久，許淼的手機都快沒電了，他趕緊充上電，繼續邊充電邊打電話。

雖然聽說邊充電邊打電話很危險，但他控制不了，不想挂電話，不想睡覺，就想和江一帆繼續聊下去。

感覺到手機的溫度越來越燙，許淼才有點害怕，怕它會爆炸，才終于要和江一帆說再見：“不能聊了，感覺手機都要爆炸了，你困了嗎？”

江一帆：“還沒有，你先睡吧，明天見。”

許淼連忙問：“明天什麽時候見啊？給個具體時間。”

江一帆不答反問：“你想什麽時候？”

許淼想了想，厚着臉皮道：“早上吧，七八點鐘？過年大家都起得早……”

江一帆淡哂，道：“好。”

結束這個漫長的聊天，許淼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到淩晨了。

他趕緊去洗漱，收拾一下就上床睡覺。

許淼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可嘴角還是保持着彎起的狀态，即使有點笑僵了也絲毫不在意。

他關上燈，窗外煙花在綻放，五顏六色的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間，也照進了他的夢中。

臨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

真好，一覺醒來就能看到江一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