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初戀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夜晚，天邊悄悄下起小雪，一片片晶瑩的雪絨花輕飄飄地落下來，落在屋頂、枝桠、地面，很快就消失。

下了一晚上的白雪，只在地面上覆蓋薄薄一層。

氣溫明顯下降，更顯得被窩溫暖。

許淼還在睡夢中，冷空氣似乎要穿過他的身體，進入到他的夢境中。

他無意識地往被子裏縮，恨不得整個人都躲進被窩裏。

許淼這一動，江一帆就醒了。

他偏眸往身邊看，卻只看到幾縷翹起來的黑發，許淼的腦袋全埋被子裏，蜷縮成一團。

江一帆伸手抓着被子一角往後拉，露出許淼的腦袋，讓他好透氣。

冷空氣接觸到皮膚，許淼直接被拽出夢境，他睜開惺忪的雙眼，眼眸半阖着，聲音含糊帶着濃濃的睡意，“你幹嘛呀……”

江一帆把他額前雜亂的頭發往旁邊捋，說：“不要鑽被窩裏睡覺，大腦會供氧不足。”

許淼聞言，眼神幽怨又委屈，瞪了他一眼，“可是我冷啊。”

江一帆伸手将他攬進懷裏，無聲地輕拍了下他的後背，言簡意赅：“鑽我懷裏。”

許淼終于沒那麽生氣了，忍不住想笑，他努力克制下來，聲音卻帶着笑：“你好肉麻。”

“你不喜歡這樣？”江一帆問。

許淼搖頭，眼睛亮晶晶的，“不喜歡。”

江一帆笑了下，提起往事：“是誰以前——”

許淼迅速打斷他的話，“不是我！”

“那是誰？”

許淼眼珠子轉了轉，笑容狡黠：“是小許。”

江一帆順着他的話題，低笑着：“小許是誰？”

“我怎麽知道？你去問他啊。”許淼說完，又抓着被子蓋住腦袋，“我要再睡一會兒，你別吵我了。”

江一帆垂眸看向他，傾身湊過去，隔着被子低聲說：“小許是你。”

他的聲音清晰傳來，一字一句低沉入耳，許淼呼吸一滞，感覺耳朵被燙得發紅。

現在是徹底睡不了回籠覺了，許淼舔了舔嘴唇，掀開被子翻身坐在江一帆身上，抓着他的睡衣領子，惡狠狠道：“你還想不想讓我睡了？”

江一帆淡定自若，兩個字說得雲淡風輕：“不想。”

“真自私。”許淼啧了一聲，他往後摸了一把，果然如他所料，火又燒起來了。抓到對方把柄，他洋洋得意，“還說我喜歡纏着你，你自己不也一樣，咱們半斤對八兩！”

江一帆環住他的腰，眼神徹底變得幽深，嗓音也低了下來：“小許。”

許淼只覺腰側癢癢的，他靠在江一帆懷裏，含糊道：“來呗，做個早操……”

……

許淼踢開揉成一團的被子，就套上睡褲，去浴室洗澡。

雖然溫度下降了不少，但他剛“運動”完，也不覺得冷，在經過陽臺的時候，許淼眼角餘光不經意掠過，頓時停住腳步，扭頭激動地喊了聲：“寶寶！下雪了！”

卧室裏，江一帆剛好拉開窗簾，眼前的風景帶了一些薄薄的積雪，空中還旋轉着小雪花，“看到了。”

許淼興沖沖地跑進房間，還光着上身，絲毫沒覺得冷，“今年第一場雪啊，要不等會兒出去玩吧？”

江一帆目光落在他身上，輕輕皺眉，“你先穿上衣服。”

許淼興致正高，喊道：“我不冷！”

江一帆沉默一瞬，拿來外套披在他身上，摸了摸他有些淩亂的黑發，“別看了，去洗澡吧。”

許淼這才想起正事，脫下衣服就跑去洗澡。

原本身體裏還存着一股火兒，可被熱水一澆，洗完澡，被淋得泛紅的皮膚離開熱水，頓時變得瑟瑟發抖起來。

許淼倒吸着氣，一邊哆嗦一邊穿上衣服，整個人就像是身殘志堅的帕金森患者。

終于穿好衣服，身體也一秒回歸溫暖。

許淼從浴室出來，見江一帆還穿着睡衣，他一愣，問：“不是說好出去玩嗎？”

江一帆：“等我洗完澡。”

“你洗啥澡啊，又沒弄你身體裏。”許淼啧了一聲。早上事發突然，手忙腳亂地，一時找不到那東西，就直接上了。他看了看江一帆，提議道：“別洗了，等回來再洗吧。”

江一帆見他這麽急切，沒再說什麽，去換了衣服，兩人一起下樓。

雪花還是很小，地面只有薄薄一層。

換成十年前，到了一月份早就下好幾場雪了，厚厚一層，倒在雪地上，立刻就出現一個躺在地上的小雪人。

許淼使勁兒扒拉着大石頭上的積雪，放在手心裏小小一堆，都不能揉成小雪團。

但他也挺滿足的了，興沖沖地捧着一堆雪，獻寶似的給江一帆看。

江一帆的目光在雪花上停留幾秒，視線複又往上擡，直直地看向許淼。

許淼戴着帽子和圍巾，露出小小的臉蛋，黑發柔軟幹淨，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容，像少年一樣純粹陽光。

江一帆沉住呼吸，低頭在他耳邊，放緩了聲音，“小許，我想親你。”

許淼捧着雪，愣住了。

他扭頭看向江一帆，來不及多想，飛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柔軟的嘴唇碰觸，很快就逃離開。

像是為了掩蓋尴尬和不自然，許淼用手指輕輕抹了點雪，直接往江一帆臉上抹去，完了還問：“冷不冷？”

雪花經過手指，已經融化了，轉到江一帆臉頰上，只變成了一抹涼意。

江一帆擡手摸了下被觸碰的臉頰，眼底終于有了幾分笑意。

他想起那年高三，許淼經常跑下樓，捏幾個雪團子回教室，雙手被凍得冰涼，還故意要往他後頸處伸。

不過許淼都是做做樣子，太冰了，哪裏舍得啊。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戴着柔軟溫暖的圍巾，低頭認真地玩雪，不說話也玩得很起勁。

許淼到處去收集積雪，走了大一圈，終于揉成了一個小小的雪團子，雪白又晶瑩。

他把雪團子放在陽臺上，讓它不那麽快融化。

玩了這麽久，他的手已經被凍得有些麻木，手心也通紅。

江一帆拿來充好電的暖手寶給他，買來的早餐放在飯桌上，熱氣騰騰的小馄饨散發着濃郁的香味。

許淼暖了一會兒手，食欲一直被小馄饨勾引着。

江一帆還在洗澡，許淼等不及，就先吃了，對着浴室那邊喊了聲：“我先吃早飯了啊？”

“吃吧。”江一帆的聲音傳來。

許淼咬下一口小馄饨，混着湯水，鮮美的汁水充斥在口腔內，幸福極了。

窗外是輕飄飄的雪花，不疾不徐地落下。

江一帆洗完澡出來，經過許淼時，無意識摸了下他的後頸。

溫熱的掌心貼過去，就像是帶有溫度的雪花落在脖子上，輕柔，溫暖。

許淼轉頭看他，那片溫暖的雪花躲進他的眼睛裏，“洗好啦？快吃吧，都要冷了。”

“嗯。”江一帆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打開飯盒蓋子，開始吃早飯。

江一帆今天沒什麽事，只要等學生考完，批改試卷後，他就算是開始假期生活了。

許淼不想一直和他宅在家裏，碰巧今天又是下雪天，于是便帶他去網吧，然而網吧的生意依然慘淡，半天都不見人過來上網。

許淼幹脆關店，休息幾天，還能省點兒電。

他鎖上門，扭頭問江一帆，“我們去哪？”

江一帆目光往A大那條路上望去，提議：“去學校逛逛？”

A大是985、211高校，綜合實力排名靠前，錄取分數線也高，許淼高三那會兒，是壓根不敢想考A大的。

再一次來到A大，這次有人帶着，也不怕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或許是因為下雪的緣故，一路上沒碰到多少學生，路上冷清又寂靜，只有雪花作陪。

學校面積大，幾乎走哪都有共享單車，座椅上都覆着一層薄雪。

許淼用圍巾擋住下巴和嘴巴，到處東張西望，眼睛寫滿了好奇。

江一帆只簡短地介紹了幾句，之後似乎是懶得開口說這些，側眸看向許淼，刻意壓低聲音，“很冷？”

許淼點頭，“有一點點，不過沒事，扛得住。”

江一帆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低聲問：“要去食堂嗎？差不多到飯點了。”

“可以嗎？”許淼眼睛亮了亮，他還沒在大學食堂吃過飯，“我沒有校園卡，也可以在食堂吃飯嗎？”

江一帆帶他來到就近的食堂，食堂裏有一些學生，許淼在各個打菜窗口都瞄了幾眼，最終選好幾樣菜，江一帆幫他刷卡付錢。

許淼端着餐盤，看了眼在埋頭吃飯的學生，莫名有些緊張，他咽了咽口水，找了比較偏的座位坐下。

江一帆打好飯菜，視線掃了圈四周，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吃飯，眼眸一沉，徑直走過去。

“為什麽坐這裏？”江一帆坐他對面，低聲問。

“這裏安靜呀。”許淼說完，咬了一口肉丸子，眼睛都睜圓了，“好吃！”

江一帆沒再說什麽，坐這兒也好，避免等會兒學生來吃飯，會被他們注意到。

許淼可以說是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

他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江一帆。

江一帆對上他的目光，瞬間明白，“還想吃？”

許淼狂點頭。

江一帆漫開幾分笑意，“走吧，我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