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初戀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譚耀帶許淼去了一家新開的gay吧，裏面很熱鬧，清一色的男同胞，臺上有幾位穿着白色背心的肌肉男在跳舞。

許淼很少來這兒，好奇地東張西望，發現與普通酒吧沒什麽區別，都是人，都在喝酒聊天。

他坐在吧臺那兒獨自喝酒，譚耀要尋找壯漢，浪去了。

正喝着酒邊發呆，身邊走來一人，就坐在他旁邊，拿着酒杯扭頭看他，笑問：“一個人？”

許淼轉眸看他一眼，心不在焉道：“我有男友。”

“巧了。”男人留着絡腮胡，眼神明顯帶着欲|望，讓人格外不舒服，笑容圓滑玩世不恭，“我也有。”

許淼明白他的意思了，對于別人的生活，他不想發表看法。

他沒再說什麽，轉回頭繼續喝酒。

男人沒死心，再次開口，“我叫鄭赫，你呢？”

許淼懶得看他，漫不經心：“王二寶。”

鄭赫一下笑了，身體又悄無聲息地靠近，“這是假名吧？”

許淼聞到一股男士香水味，他下意識皺眉，放下酒杯離開，“抱歉。”

他拿出手機給譚耀發了條消息，說他先回去了，擠過人群，許淼來到酒吧外面，他把雙手放進大衣口袋裏，低着頭走回去。

酒吧雖然離家比較遠，大概要走四十多分鐘，但時間還早，他也不想那麽早回家，還不如把時間浪費在路上。

天色陰沉黯淡，不管是天上還是地面，都是一樣的冷清。

這片區域沒什麽人氣，街道較為偏僻，周邊的商鋪幾乎都關門了，路上除了飛快駛過的車輛，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許淼戴上耳機邊聽着歌，絲毫沒注意身後慢慢跟過來的身影。

走到十字路口，不停歇的紅綠燈在寂寥的夜晚更顯孤獨，許淼在等綠燈，身邊突然走來一人，影子投了過來。

許淼轉頭，卻看到鄭赫，他吓一跳，倏然摘下耳機：“你怎麽過來了？”

“我回家啊。”鄭赫揚了揚眉，臉上依然是那副圓滑的笑，“怎麽，和你同一條路？”

許淼暗暗壓下驚慌，努力佯裝淡定，說：“沒，到對面公交站搭車。”

“好巧，我也是。”鄭赫笑容更深，“你搭幾路公交？”

許淼用舌頭狠狠抵着後槽牙，後悔今晚就不該出門，他沒說話，低下頭撥給江一帆，邊戴上一只耳機。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綠燈也亮了。

許淼沉着呼吸，邁開腳步走過斑馬線，邊開口：“江一帆，你來接我吧。”

鄭赫跟在他身邊，聽到他的話，笑着說：“打給男朋友嗎？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許淼握着手機，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端，江一帆走去陽臺接電話，察覺到許淼語氣裏的異樣，問：“怎麽了？”

許淼低着嗓音報了地址，含糊其辭，“別問那麽多，快點過來。”

走過紅綠燈，鄭赫啧道：“看來你男朋友也不是多喜歡你啊。”

許淼挂斷電話，給江一帆發了位置共享，才故作淡定地問：“你呢？你男朋友很喜歡你？”

鄭赫顯然不想談自己的男友，拖長了音說：“他呀——”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許淼問。

鄭赫斂起笑容，看了許淼一眼，耐人尋味，“你還挺聰明的。”

許淼：“沒，我就高中學歷。”

“聰明和學歷沒多少關系。”鄭赫說完，話鋒倏地一轉，“真不約？就一晚，除了我們沒人會知道。”

公交站臺也是空無一人，只有站牌發出黯淡的光。

“不。”許淼扔下一句，作勢去看下一班公交什麽時候過來，這兒更為偏僻，只有兩三路公交會過來，出租車也沒有。

許淼坐在座位上，打開手機，也不知道江一帆有沒有過來。

鄭赫擠在他身邊，衣服貼着他的衣服，“不約就算了，那做個朋友？”

許淼實在覺得他很惡心，又怕惹惱他，只好不動聲色地移動身體，離他遠一些。

沒聽到他的話，鄭赫又自顧自地問：“怎麽？二寶，不願意？”

許淼咬牙，忍着想暴揍他一頓的沖動，冷着臉說：“我不想認識陌生人。”

鄭赫笑出聲，手擱在他肩膀上，“都聊這麽久了還是陌生人啊？”

許淼驟然站起身，厲聲道：“你別碰我！”

鄭赫眯眼看着他，臉色頓時變了，眼神帶着一股危險氣息，許淼心一慌，來不及多想，直接轉身就跑。

奔跑時，冷風刮得耳朵生疼，面前的夜色都在晃動。

感覺到鄭赫追了過來，許淼狠狠咬牙，他一邊拿出手機，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手機屏幕，他只好順着感覺去按，想要打給江一帆。

突然眼前有白光閃過，許淼握着手機，燈光太刺眼，他下意識停住腳步，用手擋着眼睛，那輛車子也及時停下。

身後鄭赫也追了過來，皮笑肉不笑：“二寶，你跑啥啊。”

許淼閉了閉眼，感覺自己要死了。

車內的人下車，面色冷肅地走過來，他攬過許淼的肩，手順着往上，摸了摸他的頭發，低聲說：“別怕。”

許淼心髒猛地一跳，他睜開眼，看到江一帆冷硬的下颌線，心頭的酸澀剎那間湧上心頭，迅速發酵、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抓着江一帆的衣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聲音幾乎帶着哭腔，“你他媽，終于來了……”

看到眼前高大的男人，鄭赫忽的笑出聲，信步走過來，口吻熟稔：“嘿，就是交個朋友，你跑啥呀。”

江一帆冷眼看向他，“你是誰？”

“我？”鄭赫笑容不減，“我們在酒吧認識的，正好順路回家，你說對不對，寶寶？”

聽到這個稱呼，許淼終于忍不住了，“你給我閉嘴！”

江一帆周身氣壓變得更低，身後傳來警鳴的聲音，許淼下意識回頭一看，警車越來越近，愣住了，問江一帆：“你報警了？”

“嗯。”

鄭赫臉色變了變，拔腿就要跑，卻被江一帆眼疾手快地制止住，扣住他的雙手。

……

他們去了公|安|局，做完筆錄後就離開了。

許淼坐在副駕駛，沉默安靜了好久，才輕聲開口：“謝謝。”

江一帆目光落在前方，沒看他，淡聲道：“以後不要一個人去酒吧。”

“我沒有一個人……”許淼下意識回，而後自知理虧，聲音也弱了下來，“和朋友一起去的，他在忙，我就先回來了。”

江一帆轉眸看了他一眼，沉默幾秒，低低地嘆氣，語調帶了一絲無奈，“小許，我不喜歡你去酒吧，但這是你的權利和自由，如果你想去，以後叫上我，嗯？”

許淼突然覺得內疚起來，他垂下腦袋，看着自己擱在腿上的雙手，輕聲說：“我以後不會去了……”

江一帆沒再說什麽，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只一秒就收回手，重新握着方向盤。

許淼陷入沉默，還是有點心有餘悸，他沉了沉呼吸，突然，肚子“咕嚕”響了一聲。

“……”

許淼的臉頓時紅了，他晚上沒吃飯，就中午吃了那些粥，很快就消化完了。

江一帆像是沒聽到聲音，目光依然落在前方，專注而認真地開車。

許淼輕舒一口氣，想着回家泡面吃，又在想等會兒江一帆會去哪，是父母那兒，還是……他家？

腦子正在胡思亂想，車子突然停在路邊，江一帆解開安全帶要下車。

許淼趕緊緩過神，語氣有些急，“你去哪？”

江一帆看了他一眼，說：“去買些東西。”

“我和你一起去！”許淼迅速回。

江一帆明白他還有些害怕，無聲地點頭。

許淼推開車門下車，和江一帆來到一家便利店，江一帆的目光浏覽一圈，而後轉頭低眸看他，“想吃什麽？”

許淼愣住了，“啊？”

江一帆視線落在熱氣騰騰的關東煮上，用眼神示意許淼，“想吃這個？”

許淼明白了，江一帆這是聽到了肚子叫的聲音，他也沒有推辭，點頭，“好啊。”

許淼點了一些關東煮，抱着杯子坐上車，吃完感覺渾身都暖和多了。

他轉頭，真誠地對江一帆說，“謝謝你。”

江一帆語氣仍然寡淡：“沒事。”

許淼猶豫了好久，在離弄堂那兒越來越近時，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口，“等會兒……你是回父母那裏嗎？”

江一帆聞言，轉眸看他，眼神波瀾不驚，“你希望我去哪？”

許淼：“……”

他安靜了好久，還是遵從內心，強忍着別扭和不自然，輕聲說：“去我家。”

穿過漆黑無光的小路，許淼雙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叫亮樓道裏的聲控燈。

昏黃的光亮灑下來，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許淼不自覺靠近江一帆，與他并肩上樓，一邊問：“真沒事嗎？要不和父母打個電話，好讓他們也放心一些。”

“嗯。”江一帆拿出手機，撥通母親的電話，左手也順勢、格外自然地牽住許淼的手。

許淼瞪圓了眼，下意識往他們相牽的手看去，剛想說話，江一帆就開始打電話了。

他咽下口水，嘴角卻無意識地翹了起來，像是挂着一個彎彎、小小的月牙，明亮又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