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江一帆住在二十三樓,落地窗前可以俯瞰這座城市的夜景。
城市被絢爛的彩虹色彩包裹着,高大明亮的建築,路燈照亮蜿蜒的公路,像是盛着一條熠熠生輝的星河。
即使在寒冷的冬夜,這座城市依然不分四季地精彩。
許淼半阖着眼,絢麗璀璨的夜景流進他的眼睛裏,卻被眼眸中的水霧,糊成一片模糊不清的彩色。
溫熱的身體貼在冰涼的窗戶前,冰火兩重天。
許淼的眼圈徹底紅了,咬字不清地喃喃:“江一帆……寶寶——”
江一帆從背後抱緊他,大手有力地圈住他的腰,嘴唇貼在耳邊,“我在。”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滾燙的氣息落在耳邊,手上的溫度也很高,許淼又有點想哭了。
喉嚨深處悶出沉悶的一聲,他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一樣,倒在江一帆懷中。
房間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氣息,落地窗前淺淺的印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知,他們究竟做了什麽。
許淼簡單洗了個澡,平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渾身舒爽又暢意。
江一帆在清理“戰場”,剛才太瘋狂了,廚房、客廳、浴室都被殃及。
卧室只有許淼一人,他聽着外面隐隐傳來的雨聲,安寧平和。
被窩暖和柔軟,充盈着江一帆的氣息。
許淼擡眸看了眼房門,才拿出江一帆的枕頭,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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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于他的吻落下,悄無聲息的,只有他知道。
許淼坐起身,露出白皙的身體,幸好房內溫度較高,也不會覺得冷。
他睜圓了漆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這個卧室。
江一帆有輕微潔癖,他的房間被打掃整理得分外幹淨整齊,明亮又簡約,容不下一絲塵埃。
目光剛落在左側落地窗前,房門被打開。
江一帆信步走進來,手上還拿着他随意扔在沙發上的睡衣。
許淼連忙挪開視線,扯着被子往上拉,白皙的耳根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紅。
江一帆把睡衣遞給他,坐在床邊,問:“還好嗎?”
許淼接過睡衣,直接套上,聲音悶在衣服裏,有一點點可愛,“很好啊,又沒啥。”
江一帆隔着厚厚的睡衣,揉了下他的腦袋。
許淼被吓一跳,趕緊把腦袋從睡衣裏冒出來,因為動作太急,柔軟的黑發變得有些亂糟糟,更襯得他的臉又小又白。
許淼擡手抓了抓頭發,一邊問:“你幹什麽?”
江一帆沒作答,一言不發地傾身過來,親吻他的嘴唇。
這個吻比羽毛還要輕柔,是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許淼愣住了,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傻呆呆地看着他。
江一帆掀開被子,也上床。他關掉燈,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壁燈。
許淼仍然保持着這幅姿勢,沉默良久,才低着聲音說:“江一帆,我……好像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親密了。”
他的聲音裏藏着沮喪和難受,那是對現實的無力,為這八年的空白感情難過。
很奇怪,明明能接受更為親密刺激的事情,但是這樣柔軟的親密,他卻有些反應不過來,甚至覺得生疏。
感覺到他的聲音在顫抖,江一帆伸手抱住他,在耳邊溫聲安慰:“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許淼不太敢相信,反問:“真的嗎?”
江一帆松開他,對上他的目光,說:“你親我一下。”
許淼眼神寫着疑惑,不明白江一帆為何這樣。
江一帆等了幾秒,終于沒了耐心,直接低頭親了他一下,“好一些了?”
許淼:“……”
見他不說話,江一帆又親了親他,松開他的嘴唇,低問:“習慣了?”
許淼喉嚨發幹,說不出話來。
江一帆再次覆上他泛着水光的嘴唇,唇瓣只是簡單地碰觸,小小地摩擦了一下就松開,“有沒有習慣,嗯?”
許淼終是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剛想說話,嘴唇又被親住了,他的聲音被堵了回去。
“小許。”
江一帆親完,捧着他的臉,眼眸裏倒映着他的模樣,認真又溫情。
“你要快點習慣。”
許淼吸了吸鼻子,心頭湧着酸澀,他用力點頭,看向江一帆,主動去親他。
江一帆有些意外,最終漾開笑意。
……
這一覺是許淼這些年睡得最舒服的一次,睡夢裏沒有一絲壓力和煩惱,純淨得像是處在一間玻璃房內,陳舊的心靈被洗滌,疲憊的面容被撫摸,宛若重生。
他是被江一帆叫醒的,刻意放輕的聲音在夢中顯得飄渺不真實,像是穿過空曠的山谷,悠遠傳來。
許淼睜開惺忪的睡眼,一睜開眼就看到江一帆。
他有些愣怔。
這是什麽神仙日子啊。
江一帆見他終于醒來,站直身體,“小許,起來吃早餐。”
他穿戴整齊,顯然醒來好久,許淼摸來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早上八點。
“哦。”許淼抓了抓頭發,臉色有些苦惱,這麽早被叫醒,換成平時他兩三點睡,不到十點是絕不起床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許淼認命地掀開被子,雙腳穿上棉拖,卻感受到一股暖意。
他一愣,低頭看向拖鞋。
按理來說,經過一晚上,即使是棉拖,剛穿進去,裏面也是毫無溫度的。
許淼沒想到江一帆連這個細節都注意到。
他走出房間,穿着溫暖的棉拖,每一步像是在江一帆的心窩裏行走。
江一帆正在倒牛奶,乳白色的液體盛滿了幹淨透明的杯子,在許淼眼裏,這是一抹最溫情的風景。
這樣的生活,在許淼看來無疑是夢想,是奢望。
現在,夢想成真。這不是奢望,這是他應有的。
許淼拉開椅子坐下,江一帆把牛奶和塗上醬的吐司遞給他,“吃吧。”
“我自己有手……”許淼聲音有點局促,顯然不太适應被人這麽照顧。
江一帆面無表情地,繼續在給面包片塗上黃油,“我也有手。”
許淼:“……”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悄悄彎起唇角。
下了一天的小雨,地面徹底濕透,空氣都帶着潮濕,幸好雨停了。
許淼這次也沒有抱着碗獨自一人坐沙發上吃飯,和江一帆面對面吃完了早餐,他主動提出去洗碗。
見他急切的樣子,江一帆倒也沒有拒絕,把盤子刀叉交給他。
許淼把碗洗得很幹淨,盤子在光線裏隐隐反着光。
廚房裏洋溢着淡淡的洗潔精的清香氣息,他把碗擦幹淨後,一一放入廚櫃裏。
江一帆從善如流地倚在門口,安靜無聲地看他洗完碗筷,這才開口:“洗好了?”
突然出聲,許淼被吓到,幸好手裏沒捧着碗,不然肯定摔得稀巴爛。
他扭頭瞪了眼江一帆,“你吓到我了。”
江一帆:“抱歉。”
許淼“哼”了一聲,擦幹淨手,徑直越過他走出廚房,邊說,“我要去網吧了。”
他說完,扭頭看向江一帆,“你今天有計劃嗎?”
江一帆:“嗯,寫論文。”
許淼有些失落,他垂下眼眸,擋住眼神中的情緒,“哦,加油。”
江一帆:“嗯。”
許淼穿上自己的衣服,拿起傘,就要出門離開。
見江一帆拿起鑰匙,似乎也要跟着離開,他趕緊說,“不用你送我,我認識路的。”
江一帆說:“不是送你,我也要出門。”
“啊?”許淼有些疑惑,“你出去做什麽?”
江一帆看了他一眼,淡聲說:“蹭網,寫論文。”
許淼:“……”
這次江一帆仍然開着那輛寶馬,許淼坐在車內,只覺裏面暖氣充足,甚至燙的他有些呼吸不順。
沒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江一帆跟着一起下車,公然去他網吧蹭網。
趙明明正坐在收銀臺那兒打盹,因為還算是早上,網吧裏只有三三兩兩的顧客,分外安靜。
許淼敲了敲臺面,輕咳一聲,“明明,開個機。”
趙明明猛地醒過來,見是許淼,連忙揉揉眼睛,應着:“好嘞,身份證給我,開多久?”
許淼扭頭看了眼江一帆,江一帆把身份證遞給他。
“不限時。”許淼遞上身份證,故作淡定道。
趙明明一聽傻眼了,愣愣地看着許淼。
許淼有些惱地啧了聲,“看我幹啥啊,關系戶,不用花錢。”
趙明明恍然,拖長音:“哦哦——”
趙明明人也機靈,給江一帆開了一間包廂。
許淼轉身看向江一帆,說,“你去寫論文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江一帆沒多說,點頭:“嗯。”
江一帆在包廂內,隔着門牆,許淼想看他都看不了,又不好打擾他工作,只能悶悶地嘆氣,跟趙明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趙明明一直在八卦,問江一帆是誰,他們啥關系。
許淼不願多講,随便敷衍了兩句。
趙明明注意到他失落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說:“淼哥,我覺得吧,你如果想和他一起就去呗,正好是包廂,也方便你們——”
說完,趙明明露出一個賤兮兮又意味深長的笑。
許淼直接一巴掌捂住他的臉,嫌棄到不行,正想說話,放在臺面上的手機突然亮了。
江一帆發來消息:
“歡迎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