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朝歌用石頭在牆上畫了一筆。
他在算着離死期還有多久。
身上的殺氣和血腥味快要蓋不住了,很快,他的所作所為又将會暴露無遺。
體內的血液在蠢蠢欲動,有鳳凰在對他用鳳鳴。
朝歌會心一笑,早知道就不教會那只小鳳凰了,學會了之後淨是亂來。
“還不趕緊停下,你這是想謀害麽?”
看到朝歌活潑亂蹦的順着鳳鳴找到他,夙夜一臉理所當然:“話可不能說得這麽直接,當然你可以這麽理解。”
“啧,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朝歌拎着一個錦囊在他面前晃了晃,夙夜一把拿過,他又說:“诶對了,你看過你的命石嗎?”
“……”
“若是煉成指甲般大小,白玉的剔透,那可是用來救人極好的珍品。但是,你要知道失去了這個,意味着什麽。”
聽出朝歌話裏有話,夙夜撇了撇嘴,“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心了?”
“畢竟,我記得那天……”朝歌用拇指摸一下嘴唇,意猶未盡的盯着他。
夙夜回應他的只有一個背影。
“切。”朝歌沒意思的撇了撇嘴。
夙夜從容不迫的回到梧桐林,他腦海一直回旋着朝歌說過的話。
一邊想着,一邊鬼使神差的往鳳凰枭走去。
再次見到天書,她的腳上多了一條鎖鏈。
“取出命石的方法是什麽,還有,有什麽方法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插在香爐裏的檀香支越來越短了。
意味着和那只鳳凰約定的期限就快到了。
渡霜有些惴惴不安。
卻不知道是怕什麽。
他看着煙火即将熄滅,不怕燙的用指尖抹了一下,香芯又猛烈的燃燒起來。
似乎只有這麽做他才會舒服一些。
夙夜拿到水珠後……會是怎麽樣的神情?
在那次過後渡霜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未免做得太絕。
他以為夙夜會氣急敗壞的來找他說個清楚,亦或者大吵大鬧用盡極端的手段逼他出現。
可是沒有。
太風平浪靜了。
不像那人的作風了,反而不習慣。
難道是出什麽事了?
渡霜蹙起眉頭,努力說服自己的內心。
他拎着酒瓶,溢出的酒水在眼前觥籌交錯。
嘗試不去注意那人的一舉一動。
卻又無能為力。
“你別喝了。”看在眼裏的男子急忙按住他的手,“天帝又派人來了。”
“不見。”
“擅離職守不像是你會做得出來的事。”男子挑了挑眉,他身後露出若隐若現的月輪光相,“你是怎麽了?”
“我……”渡霜看着他,頓時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說起。
眼前人是他唯一的好友——簟寄雲。
人稱垂星上仙。
“你一直喝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和我說說。”
“天帝和我說過……看見的未必是真相,況且天道無常,我不應執着。”渡霜用手指點了一下冰涼的酒水,“究竟這一切是醒不來的夢,亦或者是從始而終都在現實。”
“除了相信眼睛,還能相信什麽呢?”
“他說的未必是真,那麽騙我的成分又是多少?”
“或許我還在做夢吧。”
簟寄雲聽他碎碎念道,大致明白了個七八分。問: “那在你夢裏,反複出現過最多的人,是誰?”
渡霜答不上來,他愣愣的看着簟寄雲。
因為他下意識想到了夙夜。
但是喉嚨不允許他說出那個名字。
他怕被別人發現。
簟寄雲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不願意說,也不勉強他。
就算他們關系再怎麽挖心掏肺。
渡霜始終對他有所保留。
不,應該是對任何人。
就像一塊千年寒冰,你用手去捂熱,最後只會傷到自己,他卻毫發無損。
所以,這也是他們為什麽能成為彼此信任的人。
“不論是與你什麽關系,這個人既能牽動你的情緒,那他必将是你的夢魇。”
“不會的!”渡霜喃喃自語,他看了簟寄雲片刻,不禁失笑,“怎麽可能呢。”
“甚至是醒來,我都告誡自己……如果可以的話,他将會是我第一個要殺的人。”
“但你并沒有動手。”簟寄雲淡淡的否定了他,“你不單只沒有下手,還因為他,叛離了一向的作風。”
“究竟為什麽,你自己很清楚。”
清楚?
他當然清楚了。
他故意不去承認而已。
“命是你自己的,你不用替過去的人活下去。”簟寄雲扶起他到床邊,“你以為你勉強自己去成為一個不想成為的人,就可以稱心如意了嗎?”
渡霜想要反駁他。
頂着昏昏沉沉的醉意,他掙開簟寄雲的手。
“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和事與願違的。”
因為從一開始,已經不輪到他選擇。
要是他能選擇,誰會願意成為這樣。
“你恨他什麽?”
聽到簟寄雲這麽問,渡霜又陷入沉思。
一開始,他恨夙夜瞞騙他。
被揭穿之後,他恨那人不可一世的樣子,仗着出身帶來的權利去盡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再恨那人為了一己私欲無理取鬧的讓天帝賜婚。
最後恨那人……傷害了他最愛的人。
其實他不信夙夜會殺了恬如。
但他知道,朝歌那天說過的話,一定是故意講給他聽的。
之前他一直相信恬簡的話,以為夙夜的确是心術不正。結果從頭到尾,連恬簡都在欺騙他。而除去這件事,那只小鳳凰做得再過分的事情,不也只是逼婚而已。
渡霜把所有他忽略掉的細節重新回想了一遍,矛盾的眼神逐漸清明。
所以從一開始就錯了。
錯得離譜。
“你曾經有沒有……哪怕是一點點……想要恬如死的念頭。”
那人是怎麽回答的?
“怎麽可能!”
“知道她是你喜歡的人,我豈敢……去試探你的底線。”
“是會嫉妒,但從未動過歪念。”
“如不能堂堂正正讓你喜歡上我,那可真是太失敗了。”
如果他當時願意去相信夙夜所說的話。
哪怕只信他一次,會不會有所改變?
渡霜終于明白他在害怕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