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褚攸将白芷拉到他腿上坐下,兩人臉對着臉,褚攸就那麽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褚哥哥,你,你不看書了?”白芷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背剛才看的東西。”所以不用看書。
“哦,那你讀出聲來,我看看你背沒背錯。”白芷說着就要拿褚攸放在桌上的書。
褚攸一把抓住他的手,沒讓他動。
對上白芷疑惑的目光,褚攸突然正色道:“小芷兒,你,有沒有覺得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在安寧村時白天就經常讓他一個人玩兒,那時不管怎麽說,還是總能看到人的。現在到了書院以後,只能中午和晚上見面,見面的時間少了許多。
“并沒有呀。”白芷似乎也知道褚攸為何這樣問,“我白天的時候也要做許多許多事呢,一點兒也不無聊。再說,我想讓褚哥哥高中,我想讓你有朝一日成為大官。到那時,我就能陪着你,一起為天下百姓做事,那才是有意思的事。”
“褚哥哥,你不要多想。”白芷親了他一口,“和那些連書院都不能進的女子比,我已經很幸運了呢。我可以在書院裏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可以陪着你吃飯,陪着你念書,這多好啊。”
“這三年在我的生命中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既然褚哥哥想做官,那我便陪着你。以後褚哥哥做官做膩了,咱們再做別的事。”白芷歪着頭,掰着手指,似乎在規劃以後的事情,“到那時咱們終日游山玩水,天天都在一起,一刻都不分開。若是游夠了,褚哥哥又想做官了,咱們就再接着做官。嗯,褚哥哥,你想不想做武将?要是你做了文官不喜歡,咱們就做武将。你不會武功沒關系,都是可以學的,到時也像現在這樣,你學武的時候,我也陪着你。嗯,你要是不喜歡學武呢,咱們再幹點兒別的事。世間三百六十行,咱們行行都做一遍,多有意思呀。”
看着小狐貍認真設想以後的樣子,褚攸忽然又想起了以前他曾經想過,但又不想觸碰的那個話題。正如小狐貍所言,三年在他的生命中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三年,對褚攸來說卻是彌足珍貴。
人活七十古來稀,他的一生中又有幾個三年?他,還能陪着小狐貍多久?小狐貍說得那些事情,他能陪着他做幾個?
褚攸一陣心酸,面上仍笑盈盈的,親住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好,以後咱們把所有的行業通通做一遍。什麽當官的,商人,木匠,泥瓦匠,打鐵匠,通通都要過把瘾……”
距離考核只剩下兩天時間,縱觀整個行道書院,不管到哪裏,準能看見手裏拿着書的學子們。就連飯堂裏的學子們也是邊看着書,邊吃着飯。
褚攸和雲庭舒倒是個例外,按照白芷的話說,他的褚哥哥就是閉眼睛寫,都能寫出個頭名。
“雲兄,有空嗎?”錢通扇着扇子滿臉笑容地擋住了雲庭舒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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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庭舒不明所以,錢通又道:“我有事想請雲兄幫忙,行個方便?”
雲庭舒想了想,對褚攸點點頭:“靈均你們先回房吧。”
褚攸帶着白芷回去了,雲庭舒跟着錢通來到一處涼亭內。
“請坐。”錢通用扇子指着凳子,那神态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雲庭舒沒坐,他本意不想與錢通有太多的聯系,直截了當地道:“錢兄,不知找我有何事?”
錢通倒也爽快,直接把來的目的表明:“再有兩天就到了考核的日子,我想請雲兄幫個忙。”
“什麽忙?”雲庭舒一蹙眉,直覺上感到有些不好。
“我看過雲兄考秀才時的答卷,端得上是才華橫溢,文采卓絕,在下實在是佩服。”錢通笑眯眯的,“可是在下的文采實在是一言難盡,所以想請雲兄幫個忙,只是個小忙而已,雲兄很容易就做到的。”
“你想說什麽?”雲庭舒隐隐已經知道錢通要做什麽了。
“我想請雲兄在自己的卷子上寫上我的名字,我再将我的卷子寫上你的名字。”錢通從衣袖裏拿出一塊銀元寶,看看四處無人,在雲庭舒面前揮了揮,“當然我也不能白占了雲兄的便宜,事成之後,這銀子就是你的了。”
雲庭舒勃然大怒:“收回你的銀子!”而後便要走。
錢通怎會讓他走,幾步擋住他的去路,又從衣袖中掏出了兩塊同樣的銀元寶:“如果雲兄不滿意,銀子好說。”
雲庭舒氣得滿面通紅,他本就是老實人,遇到這種事情不知該說什麽了。
“此事對雲兄來說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啊,就算考核考了個最後一名,那也無妨,山長又不會将你趕出去。有我在,同窗們也不會笑話你。再說,我雖沒什麽文采,但也不至于會考到最後一名。”錢通繼續誘惑着,“雲兄家裏缺銀子,這我也是知道的。拿了我的銀子給家裏,這是多好的事啊,何樂而不為呢。”
雲庭舒又想回絕他,可想了想他剛才的話問道:“既然如你所說,就算考了最後一名,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那你為何又要花大價錢讓我替你?”
“我當然是想要我的名次在前幾名,雲兄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只需考中前三名即可。我看過你的文采,以你的實力是沒問題的。”錢通拿着銀子晃了晃,“至于我想要前三名的原因嘛,這你不必知道。”
雲庭舒也沒指望能從他嘴裏得出什麽東西來,聽他說完了,也就不想再待下去:“雲兄,此事恕難從命,告辭!”
雲庭舒又要走,錢通又攔他:“你真的不好好想想嗎?拿了這些銀子,你就不用像現在這般忙忙碌碌,你的家人也會過上好日子。”
“我的家人會過上好日子,”雲庭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不是以這種方法。”
“雲庭舒!”錢通看着他要出了亭子的背影,“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嗎?之前就總往山下跑,最近這段日子,你又每日往大峰山上跑。如果這些事被山長發現了,你可知其後果?”
雲庭舒出了亭子,頓覺天上白花花的太陽有些晃眼。他穩了穩心神,什麽都沒說,直接走了。
錢通在亭子裏咬牙切齒的許久,他以為此事勢在必得,無論是從金錢的誘惑或者是拿雲庭舒的把柄去威脅他,雲庭舒都不會不同意。
沒想到這個雲庭舒還是塊硬骨頭,錢通在涼亭中又待了一會兒,才憤憤地走了。
雲庭舒回到房中連喝了兩杯茶,才稍稍使異常跳動的心髒恢複正常。今日已無心再看書,他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向窗外。
不知為何,突然很想見南音。很想很想。
這樣想着,他也便這樣做了,等到夜深人靜,雲庭舒又順着原來的路到大峰山上去找南音。
南音看到他微感詫異,沒想到他會來。
“你怎麽來了?”
“我——”雲庭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南音一挑眉:“考完了?”
“沒有,”雲庭舒低着頭,“還有兩天。”
南音沒說話,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你,你吃飯了嗎?”雲庭舒實在不知說什麽,“我給你做飯吧。”
這麽晚了,南音還真就沒吃飯,指了指旁邊的食材:“東西都在那。”
南音與白芷一樣,都愛吃肉。他在大峰山裏也不出去,這肉都是山裏的動物。
雲庭舒悶聲不響地過去做飯。
南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從他一進來時,他就發現他有點兒奇怪,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擔心兩天後的考核嗎?”南音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随口問道。
“沒有啊。”
想來也不是。
“可是有人欺負了你?”說這話時,南音的語氣裏有着一絲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冷厲。
“沒,沒有啊。”雲庭舒依舊反駁着。
南音在心裏琢磨着,看這樣子,定是被人欺負了。
吃飯的時候,南音又突然問:“這麽大的人了,還能讓別人欺負,真是沒用。”
“我,我沒有被別人欺負。”雲庭舒急忙為自己辯解,但也驚訝于這麽快就被南音看出來了,若是再否認,看起來更假,想了想又道,“只是和別人拌了幾句嘴,但是他沒吃到甜頭。”
聽到雲庭舒沒吃虧,南音心情大好:“真想不到你這麽個老實的人,也會和別人吵架?”
“我——”雲庭舒捧着碗不說話。
“能與你吵架吵輸的,”南音冷哼一聲,“那人得老實成什麽樣。”
“別這麽說。”
“怎麽?你還敢反駁?”南音又挑眉。
“沒,沒有。只是那人并不老實。”
南音倒是起了好奇心:“不老實?吵架還能和你吵輸了?”
“我,我……”雲庭舒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說看,你倆是因為什麽事吵架了啊?”
雲庭舒不想把事情告訴給南音,他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就是一些,一些小事。我不想再說了。”
“不說就不說吧。”南音也沒打破砂鍋問到底,“說說看,我要是惹你不高興了,你會不會和我吵架?”
雲庭舒想也不想地道:“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