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妖

第45章

“庭舒，你忘了，書院規定的是你們不到休沐的日子不得外出，”白芷吐吐舌頭，“我們書童是可以出去的。”

雲庭舒真就忘了此事，卻還要阻攔：“山上多猛獸，莫要心存僥幸，若是被傷了，悔之晚矣。褚兄，你說呢？”

“庭舒你有所不知，我家世代以打獵為生，我從小便跟着家人出去打獵，尋常的虎豹豺狼是傷不到我的，”白芷可憐兮兮地看着褚攸，“褚哥哥，我想去，你讓我去好不好？”

雲庭舒不敢現象，白芷這般纖細柔弱的少年，竟會那打獵的本事。

褚攸拗不過他，又知他平日總是待在房中實在無聊，便點頭應允了。

白芷高興地跳了起來，不顧周圍還有別人，摟着褚攸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靈均——”雲庭舒沒想到褚攸真就答應了。

褚攸笑笑：“庭舒不必擔心，小芷兒以前在家中也常常一人上山，不會發生什麽危險的。”

雲庭舒知道阻止不了白芷，心中直念佛，只盼着白芷不要遇到那蛇妖，只盼着真遇到了，也會像他那般幸運地脫險。

得到了褚攸的許可後，白芷甚是高興，歡快地吃完飯後，看着褚攸和雲庭舒走了，他這才高高興興地也走了。

錢通有一點倒是沒騙人，雨過後的山上果然有許多蘑菇。白芷未幻化成人形之前，終日在深山老林裏待着，什麽東西有毒的，什麽東西沒毒的，全都知曉。他在大峰山上倒也沒待多久，采夠了蘑菇，拿籃子裝上，又下山去了鎮裏。

白芷想得挺好，要喝蘑菇雞湯。待他從鎮上買回了雞，再回到行道書院以後，褚攸也正好回來。

白芷的臉跑得紅通通的，看着褚攸忙獻寶似的将今日所得之物盡數拿給他看。

“小芷兒真棒，”褚攸摸摸他的小臉，熱得很，額頭上還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我去弄點兒水給你洗洗臉。”

“我自己去洗，”白芷美滋滋的，“你先與庭舒去吃飯，我洗過了臉就去找你們。”

白芷洗過臉去找褚攸的時候又見錢通在那裏和褚攸與雲庭舒說話。

“錢公子說得果然不錯，”白芷喜氣洋洋地對錢通道，“大峰山上的蘑菇很多，只可惜你們不能親自去看看。”

錢通扇了扇扇子：“日後有機會一定去，各位慢吃，我先走了。”

雲庭舒整個上午都坐卧不寧的，見到白芷平安無事地回來了，這才放寬了心：“你在大峰山上可曾遇見過什麽危險的東西？”

“沒有啊。”白芷坐了下來，開始吃自己的那份飯，“我還發現了不少野果子，可惜還沒到秋天，又酸又澀的沒法吃。”

雲庭舒徹底放心了：“那便好。”

褚攸将自己的那份肉夾到白芷的碗裏：“等晚上我再給你炖蘑菇雞湯喝。”

“褚哥哥，不如你現在就給我炖吧，”白芷有些迫不及待，“你将材料都放到鍋裏，我看着火，等晚上時咱們就能一起吃了。”

褚攸想想也行，熬雞湯時間越來越好，等晚上他有了空再熬，說不上什麽時候能吃上呢。

“我晚上就不出來吃飯了。”雲庭舒道。

“為什麽？”白芷問道，“今晚有雞湯喝。”

雲庭舒昨天答應了南音要每日給他帶食物，他也沒什麽可給他的，買又買不起，只能将自己的那份晚飯帶去給他吃。

雲庭舒從沒說過謊，白芷一問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天氣有些炎熱，胃口不是太好，想拿回房間，什麽時候餓了什麽時候再吃。”

白芷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理由，也沒再問追問，随便又說了些什麽。

吃過午飯後，白芷幫着褚攸将蘑菇擇好洗淨，又将雞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待放好所有調料後，蓋上鍋蓋，就讓白芷看着火。

褚攸在爐竈裏填的是木頭，一根木頭能燒好久，也不用怎麽看着，只時不時地過來看看就行。

整個下午，白芷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一會兒去撲蝴蝶，一會兒又去找別人聊天，一刻都不得閑。

好不容易挨到了褚攸回來，白芷站在鍋臺邊，脖子伸得老長，眼巴巴地看着褚攸将鍋蓋掀開。

鍋才掀出了一點兒縫隙，裏面的香味就争先恐後地跑了出來。

雞肉已然炖爛了，用勺子一碰，全都從骨子上滑落下來。蘑菇早已不見蹤跡，只看到鍋裏的碎渣渣。

褚攸盛了兩大碗，送給雲庭舒一碗，他與白芷喝一碗。

白芷今晚的食欲很好，不僅将他那份晚上吃了個幹幹淨淨，更是将那碗雞湯全都喝了。吃得多的結果就是肚子撐了，白芷肚子不舒服，睡不着。就讓褚攸陪着他在院子裏一圈圈地散步。

雲庭舒趴着門縫往外看，心中焦急萬分，他們還不睡，他也不好出去。

又等了将近半個時辰，白芷終于回屋了。待聽到外面再沒有動靜，雲庭舒拿着食盒往大峰山去了。

剛要進洞口的時候，雲庭舒還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再看見南音的真身，那大蛇，他有點兒怕。

雲庭舒硬着頭皮往裏走，就見南音背對着他負手而立。不得不說，南音身材修長，脊背挺直，光看一個背影就引人無限遐思。

許是聽到他來了，南音轉過身來看着他。

“不，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雲庭舒将食盒放在那石桌上，将裏面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但菜還是熱着的，你來吃吧，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就算不合，他好像也沒什麽辦法。

“你是跑着來的？”南音坐到石凳上，一眼就瞧見他額頭上的汗。

“嗯，”雲庭舒點點頭，心中還是忐忑不安，若是他覺得菜不好吃，又起了想吃他的心思可怎麽辦，“我怕菜涼了，就跑得快了些。”

“外面黑着，不怕摔倒了？”南音看了下菜，兩菜一湯，菜倒是沒什麽，只是那湯一打開，香氣撲鼻，極為誘人。

“沒事的，今晚有月亮，我跑得也小心。”

南音笑笑沒說什麽，雲庭舒将筷子拿給他。

“坐吧。”南音指着對面的凳子道。

雲庭舒局促不安地坐下，膽戰心驚地看着南音，生怕他一個不滿意，就張開血盆大口将他吃掉。

“你很怕我？”他的那些小動作早已被南音看在眼裏。

雲庭舒誠實地點點頭：“嗯。”

“怕我就老實點兒。”南音沒碰那兩道菜，倒是先喝了口雞湯，頓覺雞湯鮮美，唇齒留香。

“這雞湯的味道——”

南音說到此處又喝了一口，雲庭舒的心猛地緊揪起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怕他說不好喝。這雞湯他也沒喝，但聞着這個味道，應該不錯。

“讓我想起來一個人。”這味道有些像褚攸的廚藝，南音搖搖頭笑了笑，想來已有半年多沒見着那個書呆子和小狐貍了。去年在安寧村，那段日子過得真不錯，還怪讓人懷念的。許是有些思念，連再喝雞湯，都覺得像是褚攸親手做的。

南音并不知褚攸會在春闱之後來書院讀書一事，心裏還盤算着應該找個時間回安寧村去看看，也不知道他們想他了沒有。

雲庭舒聽他沒說雞湯不好喝，稍稍放下心來，卻也不敢去問想起了誰，也沒搭話，就那麽呆呆地坐着。

“咕嚕。”雲庭舒尴尬地捂住肚子。

南音一滞：“你沒吃飯？”

雲庭舒指指擺在桌子上的飯：“都拿給你了。”

南音是何等聰明，他這麽一說他就全都明白了，嘆了口氣将那兩道菜推到雲庭舒面前：“吃吧。”

“不不不，”雲庭舒擺着手拒絕着，“這是給你的，我怎麽能吃。”

南音又喝了口雞湯：“我吃這個就可以。”

“我吃得少。”南音怕雲庭舒不能安心吃，又補充着。

要不是昨日雲庭舒看見他那龐大的原形，簡直都要信了。

“讓你吃你就吃，哪那麽多廢話。”見雲庭舒還沒吃，南音有些不高興，他沒那麽多的耐心。

雲庭舒見他似乎是生氣了，忙将碗筷拿過來，吃得飛快，等他吃完了，南音還沒吃完。

看着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樣子，南音的心中突然一軟：“我不吃人。”

“啊？”雲庭舒呆呆愣愣的，沒想到南音突然這麽說了一句。

“昨天逗你玩呢，”南音自己也不明白，按照他以前好捉弄人的性子，非要将雲庭舒好好捉弄一番，但看見他驚吓的樣子，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啊。”雲庭舒依舊沒有找回自己要說的話。

南音伸出手指照着他的腦門彈了下：“傻了？”

“沒，沒有。”雲庭舒吃痛地揉揉腦門。

“我是那種靠天地精華修煉的妖，”南音怕他聽不懂，又向他解釋着，“與那種靠吸食人精氣修煉的妖不同。”

雲庭舒此刻徹底放下心來，看來南音說得是真的。得知自己不會被他吃掉，雲庭舒如釋重負，沒有什麽比活着更讓人開心的事了。

南音好笑地看着他變來變去的臉，突然問：“你會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