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們是哪裏的?”白芷沒話找話,說完這話,簡直想吞了自己的舌頭,他們是同鄉啊!同鄉啊!同鄉啊!
“我們住城東。”還好柯璟良以為白芷問柯府的具體位置。
“城東啊!”白芷重複了一遍,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尴尬,“啊,我家在安寧村。”
“你知道安寧村嗎?”白芷又問。
柯璟良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也許是白芷的視線過于炙熱,柯璟良緩緩道:“聽說過,但沒去過。”
“沒去過沒關系,我可以講給你聽啊。”白芷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完全将他好奇柯璟良的事情抛到了腦後,興沖沖地給他講起他在安寧村的事情。
看得出來,柯璟良是個腼腆的,并不怎麽愛說話,但架不住白芷愛說啊,柯璟良從剛開始的傾聽,轉變成了時不時地問問,偶爾和白芷笑笑。笑意雖也是收斂着的,但從眉眼中看得出來他也很開心。
白芷天生就有這樣的神力,和誰在一起,誰都開心。
一路上邊走邊聊,轉眼間就到了山下。山下與山上完全是不同的景色,行道書院位于陽城,陽城很大,與都城相差無幾,繁華自不必說。
自從宵禁取消,夜市開放之後,這裏也是愈夜愈熱鬧。
五個人都不是陽城本地人,只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酒樓坐下。
白芷大大方方地坐在褚攸身邊,屁股剛沾到椅子上,猛然間想起了他現在的身份是書童,剛要站起來,一只手卻拽住了他。
白芷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褚攸正滿眼含笑地看着他,不讓他站起來,白芷猛然想起,這一路走來他都是與褚攸和雲庭舒同桌而食的,雲庭舒早就見怪不怪,至于柯少澤,當初在茶館時,他還與丫鬟坐一張桌子呢。
這樣想着,便安安心心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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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良也坐。”褚攸話雖是對柯璟良說的,但臉卻是看着柯少澤。
柯少澤一指身邊的椅子:“坐吧。”
雖是得到了自家少爺的許可,可柯璟良還是不敢坐,站在柯少澤的身後:“璟良在這裏就好。”
柯少澤拽着他的手腕硬是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柯璟良如坐針氈,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未想到柯兄也會來行道書院,若是當日我多嘴問上一句,咱們正好結個伴兒來了,”褚攸将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不着聲色的說了句話,免得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二人身上。
柯少澤笑笑:“也當真是有緣分,那日從考場出來,與褚兄交談幾句,獲益良多。那時就此分別還頗為遺憾。未料想在此重逢,還要與褚兄坐上三年的同窗,想想都覺得高興。褚兄,今夜我怕是在夢中都要笑醒。”
柯少澤也是個能說會道的,算來他們的幾次見面之緣并不熟稔,這幾句話将彼此間的關系拉近許多。
褚攸笑笑,又回了他幾句,柯少澤又問與雲庭舒是怎樣認識的,雲庭舒一一作答。
“雲兄真乃俠義之士!”柯少澤拿起酒杯,“褚兄,這杯我要單獨敬雲兄,你可莫要見怪。”
這幾個人中,雲庭舒與柯璟良不善言談。雲庭舒因身份的緣故,尚能與幾人說上幾句,但柯璟良就如那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吃東西的時候也戰戰兢兢地,只肯吃離着他最近的那道菜,也只吃那一道,再不多吃第二道,從盤子的邊上夾菜吃。
倒是柯少澤一邊與衆人談笑風生,一邊不着痕跡地夾菜送到柯璟良的碗裏,又不經意地與他低耳幾句。
再看褚攸,也會時不時地為白芷夾菜,這會兒又将剔掉魚刺的魚肉放到了白芷的碗裏。
雲庭舒本是個不善言辭的,甚至可以說是沉默寡言的,也不是特別聰明的,就拿背書這事來說,別人讀個兩遍三遍就能背下來,但他不能,有時讀個二十,三十遍的未必能背下來。好在勝在踏實刻苦上,比別人晚睡,比別人早起,這才考中了秀才,又能來到行道書院讀書。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也稍稍發現了桌上的兩對主仆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些微妙。
這場飯吃得很盡興,酒樓是柯少澤選的,柯少澤的家境與陽城大戶來比,雖不值得一提,但在原籍,柯家也是很有錢財的。過慣了好日子的大少爺哪知普通民間百姓的疾苦,尤其像雲庭舒這樣的,連到行道書院都要走着來,連份鹹菜都舍不得吃的窮苦百姓了。
柯少澤選酒樓的原則是哪家門臉大,就進了哪家,又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在他眼裏這桌飯錢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對雲庭舒來說就顯得有些吃力,來之前又說好了這頓飯要他請的。
飯吃到尾聲,褚攸假借去茅房之由悄然來到櫃臺上,問賬房先生飯錢幾何。賬房先生把算盤打得噼裏啪啦聲後說了一個數,褚攸聞聽也是一咋舌,要是按照他以前在安寧村種地的收入來說,這頓飯差不多花去了他小半年的收入。
褚攸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銀子,将飯錢的大頭付了,剩下的一小部分,掂量着雲庭舒能掏得起,囑咐了賬房先生幾句,又風輕雲淡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幾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盤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才紛紛離席。
雲庭舒跑去結賬,幾人在門外等他。
賬房先生道:“二十五文。”
“怎麽這麽少?”雲庭舒心中疑惑不解,按理說這樣的酒樓,點了那麽多的東西,不會就花這麽少的銀子。
“你們是行道書院的學子吧?”賬房先生扒拉着算盤,頭也不擡地問。
雲庭舒不明所以:“是啊。”
“我們東家喜歡讀書人,”賬房先生道,“每當行道書院有新學子來時,東家都會囑咐我們,一定要少收你們這些學子的銀子。當然,三年裏也就這麽幾天,等你們下回再來時,就會像平常的食客們一樣了。”
說罷,賬房先生擡頭看着雲庭舒,滿臉笑意,每個褶子上仿佛都在說,小子,你賺了。
“可是,這少得也太多了。”這些銀子恐怕堪堪買一道菜吧。
“東家想收多少就收多少,”賬房先生道,“我也是聽出東家辦事。”
雲庭舒似乎是真信了,沒再說什麽,走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月光滿地,吃飽喝足,不冷不熱,又有好友相伴,真好。
過了幾天,學子們陸續到齊,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人。
褚攸正式開課以後,只留下白芷一人,褚攸又怕白芷無聊,又特意下了趟山買回來一些小話本給他。
白芷倒不覺得無聊,行道書院很大,風景很多,他來了這麽幾天,尚未好好欣賞,每一處都值得他好好觀賞。
除了觀景之外,白芷每日也會在房中修煉法術。雖然他的法術差得不能再差,一點兒都不像有了千年道行該有的樣子,但也得修煉修煉,要不然會更差。
以前只有自己的時候,他倒沒覺得什麽,把法術看得也不怎麽重要,橫豎他不惹事,也不會有什麽麻煩,再說真遇到了麻煩也有哥哥幫着頂着呢。但自從和褚攸在一起以後,尤其是經歷了黑店事件,白芷更加下定決心修煉好法術。
這次遇到的只是普通凡人,那下次如果遇到了法術高強的對頭呢?他該怎麽辦?總不能總指着哥哥幫忙,他想依靠自己來保護褚哥哥。
唯一讓白芷感到有些郁悶的就是沒人和他分享他知道的小秘密,準确來說是柯璟良的小秘密。
之前白芷把自己聽到的看到的和褚攸說了,褚攸雖說也和他聊,但完全看不出特別感興趣的樣子。也難怪,他的褚哥哥看上去就是一臉正直的樣子,對別人家的事情沒什麽太大的興趣。
不和褚攸說,又能和誰說呢?柯璟良的事情怎麽着呢,他還沒弄清楚,不能随便亂說,總歸是要找個可靠,又像他這樣好奇心比較強烈的人來說。
他思來想去,這樣的人有一個——南音。
但南音又不知道去哪了,白芷突然很想念南音,懷揣着小秘密又不能與別人說出去的滋味真是難受呦。
白芷正坐在門外愁腸百轉,正好看見柯璟良端着一盆衣服出來了。
“璟良是要去洗衣服嗎?”白芷問。
柯璟良點點頭:“嗯,少爺的衣服有些髒了,我拿去洗。”
白芷想着左右無事可做,他今早也換下來一件衣服沒洗,不如和柯璟良一道去了,順便聊聊天,要是能再打探出其他的消息就更好了:“那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白芷到屋裏飛快地拿了一個盆将衣服塞進去與柯璟良一道去了。
行道書院有洗衣房,但二人沒去,端着盆出了行道書院去了個小溪邊。
二人找了塊石頭坐下,離得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白芷心裏總認為他是個女人,怕離得太近了惹人閑話,可又不跟出來,心裏還怪癢癢的,實在是好奇得很。
柯璟良手腳十分麻利,看起來是做得慣了這個的,白芷雖也會洗衣,但比起他來,就顯得拙劣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小芷兒托腮:“我的八卦好友南音什麽時候能上線?”